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氣盛還是年輕人嗎?

所以《征服》的基本上全部都是實景拍攝，大街上、出租車、賓館、飯店、出租屋是戲里取景最多的地方。

這一大早，劇組下榻的賓館樓下的餐廳就開始忙活上了，這種餐廳、飯館的戲，一般都安排大清早或者半夜，免得到了飯店影響人家的生意。

今天情況比較特殊，因為賀新上午十一點的飛機就要去香港參加金像獎的頒獎典禮。檔期實在太緊，用老高的話來說，就是能多拍一場就盡量多拍一場。

所以今天格外的早，天還沒亮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已經開始做拍攝前的準備。

不寬的走廊里全是人，攝像、錄音、燈光、場工等擠滿了每個角落，賀新一邊給大伙散著煙，一邊打著招呼。

“哥幾個，不好意思啊！大伙都辛苦了，等我回來一定請大伙宵夜！”

“強哥，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不過宵夜我們等著啊！”

“哈哈，沒錯！強哥，這次再拿個影帝回來唄！”

“喲，借大伙吉言！”

賀新平時沒啥架子，其實他也不會擺什么臭架子，兩輩子都是苦出身，很多時候他更愿意跟他們這些各種助理、場工混在一塊兒，喝瓶小啤酒，吃個宵夜啥的，感覺很輕松。

一路說說笑笑，走進了一間包房。

包房很寬敞，攝影師劉義志正和他的兩個小徒弟在調整機位，先到一步的白洪彪、陳斌，還有飾演宋老虎和他兄弟的兩個演員坐在大圓桌邊上聊天。

“小明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是高導給我機會。”小明哥站起來呵呵笑道。

這位小明哥當然不是后世的那位“鬧太套”的小明哥，他是個地道的京城人，一口京片子賊溜！據說祖上是旗人，年輕那會也在社會上混過。老高當初剛到京城的時候，租的就是他家的房子，后來還在老高的《命案十三宗》里客串過。

因為不是專業的演員，一開始老高沒想用他，但不巧的是原先看中的一個當地話劇團的演員騎車不小心摔斷了胳膊，老高這才不得不臨時把他招來救急。

小明哥是組里年紀最大的演員，一開始賀新還想叫他叔來著，但小明哥特敞亮，大伙在一起拍戲那就是兄弟，叫叔忒寒磣。

小明哥這次飾演的是一個叫宋運來，綽號“宋老虎”的老混混頭子，最后死在劉華強手下兩個殺手的槍下，這場戲是講劉華強和宋老虎結仇的經過。

開拍之前，走戲對詞，這場戲的臺詞主要是在劉華強和宋老虎之前展開的。

“告訴你一句話，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我劉華強是什么人，不用我自己說！……宋大哥，你請我來是給我面子，我能來是給足你面子，麻煩你傳句話，趙祥生的事，你讓他自己來找我說。”

“砰！”

小明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年輕人別太氣盛！”

“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嘛！”

賀新按照劇本上的臺詞接了一句，但一說口，他就不由皺起眉頭，沖小明哥擺擺手，回頭跟高群叔道：“導演，這句話放在這兒感覺不對啊！”

《征服》里面劉華強有不少金句，比如之前的“這瓜保熟嗎？”，還有就是這句“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嘛？”

這句臺詞應該是整場戲中最關鍵的臺詞，放在這里賀新感覺效果一般。

高群叔翻看著劇本琢磨了一會兒，問道：“那你的意思呢？”

賀新沉吟道：“我覺得如果放到最后，小明哥吃虧了，氣急敗壞地喊年輕人別太氣盛，我回一句不氣盛叫年輕人嗎？然后揚長而去，這樣可能氣勢更足一點。”

老高有些吃不準，恰巧今天編劇陳玉新又不在，想了想道：“那就試一試，看看效果再說。”

賀新和小明哥又重新來了一遍，試下來的效果自然是顯而易見的，把兩人的這兩句對話放到最后，果然更能襯托出劉華強的囂張和霸氣。

老高聽下來很滿意。

這時燈光、攝影都已準備妥當，提前來上班的飯店廚師臨時炒了幾個菜充當道具，擺上桌。

正式開拍。

就見賀新昂首凸腹帶著兩個手下，白洪彪和陳斌走進從包房外走進來，小明哥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扮演他兄弟宋振濤的王寧坐在旁邊。

看到他們進來，王寧哼了一聲，45度角仰頭，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小明哥倒是滿臉笑容地打招呼道：“強子，剛來啊，等你半天了。”

賀新面帶微笑，就像是一次聚會：“介紹一下，兩個兄弟，躍平、大海。”

他把身后跟來的兩個兄弟介紹了一下。

這混混在街面上混，講究的就是個面子，不管劉華強現在混的再好，對于象宋老虎這樣的老流氓，維持表面上的客氣是必須的。

雙方寒暄，陳斌遞上手里拎著的禮物，小明哥客氣的回應。

面對小明哥云山霧罩的繞圈子。

賀新面帶誠懇，直截了當道：“宋大哥找我來肯定不光是喝喝酒，吃吃飯，肯定有事。能辦到的華強一定辦，不能辦的，也請宋大哥理解華強的難處。”

小明哥假惺惺地贊了聲：“強子，痛快，我就喜歡你這脾氣。”

然后才道：“挑明說吧，祥子找我了。祥子是我的兄弟，做生意掙了點錢，可我手底下這幫弟兄們也得靠他養活，看我的面子上，今后，不要找他了。”

關鍵的地方來了，劇情中劉華強向祥生要錢，祥生找到了宋老虎，宋老虎出頭在酒桌上把事挑明，這個時候還沒有翻臉，劉華強盡管有些不高興，起初還算克制，但隨著兩人話不投機，桀驁的氣勢開始慢慢顯現出來。

“呵呵呵！”

賀新突然笑了起來，瞇起眼睛，用夾著煙的手，朝小明哥點了點。

“宋大哥！”

突然間，他用低沉的聲音說出了這三個字，臉上的笑容也從這三個字出現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宛如一個霹靂剛剛閃現一半，就被一只大手生生掐滅。

“宋大哥有宋大哥的兄弟，華強有華強的朋友，祥生的事我是找他借錢，可不是不還，我沒想到他能找到你宋大哥……”

說到這兒，賀新故意咂巴咂巴了嘴唇，似乎在品這件事的滋味：“不是我不給宋大哥面子，大哥在道上也有頭有臉，孝敬你的人也多……”

這時，一直坐在旁邊一臉傲慢，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王寧打斷了賀新的話，這貨一副狐假虎威的樣子，用手敲擊著桌子喊道：“喂喂喂，你別給臉不要臉！你算什么東西？我哥在道上混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笑容再次出現在賀新的臉上，只是他壓根都沒朝王寧那邊看一眼，伸手把煙頭仍在了地上，面帶嘲諷地看著小明哥。

宋老虎作為老前輩請他吃飯，他人來，還帶著禮物，這場面上的面子算是給足了，至于宋老虎的弟弟他壓根就沒放在眼里。

主辱臣憂！

他的兩個小弟白洪彪和陳斌見狀，緩緩的站了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王寧。

原版中這個畫面是顏王喝止了他手下的兩個小弟。但賀新并沒有這么做，他只是抬手揮了揮，示意兩人坐下，這才是專屬大哥的派頭。

而此時，就見他站起，身后的椅子都被這一下給擠了出去，他向前探著身體，整個身體在宋老虎面前探過，跟王寧來了個面對面。

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如同勾魂野鬼一樣說道：“告訴你一句話，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我劉華強是什么人不用我自己說。”

既然撕破了臉皮就沒啥好說的。

正當小明哥還在愣神的工夫，他已經抬起身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扭臉沖著小明哥道：“宋大哥，你請我來是給我面子，我能來是給足你面子，麻煩你傳句話，趙祥生的事，你讓他自己來找我說。”

從一開始的鋪墊，然后一點一點的漸進，此刻劉華強的霸氣終于炸現。

正當他帶著倆手下轉身要走出包間，剛才嚇了一跳，這時才剛剛反應過來的王寧感覺自己剛才大失面子，猛然站起來，嘴里不干不凈地朝賀新沖過去。

壓根就不用他出手，白洪彪和陳斌已經動了，兩人幾乎同時掏出匕首，而且分工明確，白洪彪一刀就扎在了王寧的大腿上，面對鏡頭這貨居然還不忘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而且效果不錯，果然會搶鏡頭。

而正當王寧嚎叫著表演痛苦萬分的時候，陳斌早已竄到小明哥的身邊，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賀新此時也演嗨了，而且就這么走了，他還總覺得缺了點啥。隨即他臨時發揮，一把薅住還在那里慘叫的王寧的頭發，一下把他按在桌子上，沖著故作鎮定正要準備說臺詞的小明哥狂吼道：“你有幾個弟弟？告訴我，你有幾個弟弟？”

咦！很明顯，賀新是出圈了。不過坐在監視器前的高群叔非但沒喊停，反倒眼睛一亮。

而此時跟他演對手戲的小明哥下意識地動了動嘴唇，正準備說話。一抬頭，就見賀新陰森狠毒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劍直刺他的內心，呃，一時居然失聲了。

賀新見狀連忙再次威脅著吼道：“不，你不用說了，不管你有幾個弟弟，最好別惹我，惹急了我，一天殺一個！！！”

這聲狂吼震驚了所有人，那氣勢，泰山壓頂！

小明哥盡管是個臨時演員，但此刻也知道之前自己被對方帶偏了，出紕漏了，這會兒賀新正幫他找補呢。

他也顧不得原本還要說的幾句劇本上寫著的狠話，連忙深吸一口氣，色厲內荏地喊道：“年輕人別太氣盛！”

“呵，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嘛！”

緊接著，轉身而走，瀟灑至極！

“好！”

高群叔不由大喊一聲，這場戲太好了，簡直就是一氣呵成。

難得又喊了一聲：“過了！”

小明哥感覺自己剛才好象失誤了，忙道：“高導，保一條？”

老高大手一揮，道：“沒事，挺好的！”

拍完這場戲已經快要九點了，賀新趕緊跟老高打了聲招呼：“導演，沒事我就先走啦？”

老高抬腕看了看時間，忙道：“那你趕緊的，小心別誤了飛機。”

臨了，又加了一句：“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一旁的湯維也握著小拳拳在胸前，笑道：“新哥，一定要拿影帝喲！”

賀新笑了笑，跟他們揮手道別。

說起來他今天趕過去，明天就回來了，所以行李很簡單，就背了個雙肩包。

出門前他又給紅姐打了個電話。

常季紅早兩天已經過去了，借的禮服什么的也都一同帶了過去。

這次的金像獎不同以往，組委會這次廣撒英雄帖，邀請了包括日本、韓國、灣灣和內地數十位大大小小的明星，作為頒獎和表演嘉賓。

其中內地同胞最多，趙微、秦海露、馮曉剛徐凡夫婦、楊麗萍以及著名搖滾男汪半壁。

于是內地的媒體也都聞風而動，京城、盛海、廣州的各大媒體都紛紛派記者前往。昨天他還接到元蕾的電話，說是要跟他約個采訪，可惜這次他實在擠不出時間，只能婉言拒絕。

我是演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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