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大秦 126,死戰可乎?
馬匹重重落下,泥土四濺之中,發出一聲悶雷也似的炸響,與此同時,噼里啪啦的骨骼斷裂聲不絕于耳。
迸濺而出的鮮紅血液,于瞬間,染紅了張仲的甲胄。
戰馬的頭顱輕輕抬了抬,發出了馬生當中,最后一聲嘶鳴。
而張仲的目標,佐戈翼,此時則站立在張仲三步之外。
他微微弓著身,口中不斷發出一聲聲,宛如拉風箱般的急促呼吸。
“他肺上有傷?”張仲聽出傷勢的同時,雙手再次用力,將馬一抖,進身再砸。
佐戈翼傷勢復發之下,動作明顯比之前慢了許多。
以至于,這本極容易躲開的一擊,竟將他砸了正著。
健壯不遜壯年的身軀向后拋飛,撞在了山石之上,再砰的一聲,趴在了地上。
張仲正欲再追,卻聽見了一聲弦響。
在青銅甲胄的脆鳴聲中,張仲肩上微微一痛。
“入肉不深。”張仲動了一下右臂,發現并沒有什么影響。
既然如此,那就輪到我了。
單手扣住馬首,張仲一個急轉,直面正在彎弓的興,在其驚駭的眼神中,右手向前猛然一揮。
在他傾盡全力之下,這近兩千斤重的戰馬,帶著如同山崩的呼嘯,直砸十五步開外的十人敵,興。
興措手不及,被戰馬撞得拋飛而起。
張仲亦同時發足狂奔,在其剛剛落地時,就站在了他的身前。
“我……”興剛張開嘴,不過說出一個字,就被狂涌而出的鮮血打斷。
他不再說話,緊閉嘴唇,顫抖著右手,緩慢卻堅定的,將手中握著的箭支刺向張仲的小腿。
一只四十二碼的大腳,正正的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直將他整個胸腔,都踩得塌陷下去。
血噴涌得更加狂猛,沖開了興緊閉的雙唇。
箭支在張仲腿邊停住,健碩的臂膀動了動,最終失去了力氣。
砰的一聲,砸在泥土之中。
收回右足,張仲自其腰間拔出長劍,一手抓住其兜胄,長劍劃動之下,割掉了他的頭顱。
隨手將失去脖子之后,再系不穩的兜胄扔掉,張仲抓住其發髻,往腰間鉤索上一掛。
單手持劍,迎向剛剛起身的佐戈翼。
倒不是他不想直接用馬將佐戈翼砸死,實在是揮舞幾千斤重的東西,太過于耗力。
若是久砸不中,身軀脫力,說不定還會被反殺。
“興也是修成骨骼的十人敵,便是在關中騎卒之中,也算得上壯勇。”
佐戈翼緩步走來,他身上的血管一根根鼓起,在皮膚上形成一張鮮紅的大網。
“卻不想,竟擋不住亭長兩合。”
他停下腳步,看著緩緩朝他走去的張仲,發出一聲長嘆。“亭長神力,當真吾生平僅見。”
張仲面色不變,絲毫不因為對方的夸獎而喜悅,只平靜的說道。“過獎了。”
腳步不停,腰間的頭顱抖動之中,一滴滴鮮血灑在地上,留下一個個細小的紅色斑點。
佐戈翼看著那鮮血,看著那頭顱,愣了好一會兒,才驚覺張仲,已經靠近到他十步之內。
他雙目一凝,握緊拳頭再次迎上去的同時,口中發出一聲不甘的
輕喝。“若非老夫身受斷脈之刑,豈能為你一小兒所欺?”
張仲一劍直刺,在佐戈翼躲開時,順手一個斜劃。
上挑,下劈,張仲雙足亦同時欺上,并以踢踹。
一時間,逼得佐戈翼手忙腳亂。
“戰場之上,只有生死,何來若非?”
佐戈翼微微一怔,被張仲趁機一劍劈中右臂。
并給了一記猛踹。
“你說得對,戰場之上,只有生死。”他再次翻身爬起,身體愈發虛弱。“吾枉活五十有三,竟不如你一個小男子看得通透。”
他呼吸中的異響聲越來越大,身上紅色的血管也越來越粗壯。
張仲心中驚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嚴陣以待。
見張仲站定,佐戈翼亦同時低下頭,他看了好幾秒。
才伸手輕輕一按,宛如玻璃試管炸碎,迸出的鮮血,于瞬間染紅了他大片皮膚。
“吾筋脈盡斷,已然用不得氣了。”
“車裂。”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近乎呢喃。“實在是最難看不過的死法。”
“張亭長。”
“送我一程吧!”
“吾乃賊曹百將,彭非。”之前出聲叫好的百將越眾而出,看向戰場當中停下來的車騎。“汝等放下武器,跪地乞降,或可免于一死。”
“否則,盡殺之,家人連坐。”
百余名士卒亦出聲高呼。“盡殺之。”
廣沒有說話,只將長戈斜放在地上,伸手抹去戈刃上的鮮血,腦海中卻緩緩浮現了去歲在咸陽城的景象。
“汝等可知這是何地?”彼時,昌平君廣袖楚服,威嚴喝問。“這里是蘄年宮。”
“汝等欲造反嗎?”
騎都尉佐戈竭騎著戰馬,屹立在大軍最前方,與昌平君正對。“我等所接之調令,便是進攻蘄年宮。”
然而,一場血戰,名震天下的衛尉軍,關中車騎,竟然敗給了咸陽城中,那些自軍中退下的民夫。
伏尸千余,衛尉竭、內史肆、騎都尉佐戈竭、中大夫令齊,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盡數被梟首示眾。
八千余人,被民夫所俘虜,由衛尉郎官,車騎之士,成為階下之囚。
廷尉冷冰冰的宣判,言猶在耳。
“造反從賊,念有緣由,定罪贖死,徙千里,入蜀地,家人連坐。”
“我等無罪。”廣輕聲念出,隨后聲音漸漸高了些,讓身邊的騎卒聽得清清楚楚。
“我等受令而動,虎符是真的,令文是真的。”
“如何不出兵,如何不攻?”
他疑惑出聲,像是心中有疑惑不能解,又像是在對誰質問。“如此,何罪之有?”
眼見山下無人答話,彭非正待再喊,卻被廣的大吼聲打斷。
“關中騎。”
“在。”
“今身處絕地,亡亦死,降亦死。”廣發出一陣狂笑,宛如受創嚴重,欲奮死一搏的野獸。“敢死……”
“死戰可乎?”
眾騎士亦放聲大笑,曰:“可。”
“諸君,且隨我。”在弩弦的崩響聲中,車騎轟鳴而出,廣抬起長戈,直指丘陵上方的百將。
“沖陣!”
高武大秦 126,死戰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