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秋闈學子

當他們來到蜀中時，孟青平的傷勢雖然還沒有好的徹底，但也基本差不多了，便沒有多做停留。

杜若因為要鄉試，不能陪同一起前往京城，但是，他有錢也有人，大手一揮，給顧氏母女買了一輛馬車，又安排了四個人隨行前往京城，額外又買了五匹馬，還給了呂陽等人一筆盤纏。

這么一趟功夫下來，即便是杜若身價還不錯，腰包也快見底了。

但是他杜三爺，不論是哪個時候，從來都沒有斤斤計較的習慣，特別是對待朋友。

到了金陵之后的第二天，呂陽等人就往京城去了，杜若又一路送著去馬市為兩人買了馬，一直送了好幾條街，送到了城門外，才揮手道別。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城門外，幾匹大馬與一輛馬車踏著陣陣蹄聲。

一陣陣灰塵濺起，孟青平回頭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頭一拉韁繩，快速往前奔去。

呂陽也回頭笑了笑，快速離去。

望著漸漸遠去看不清楚的兩騎，杜若緩緩伸出手，拱手執禮，輕聲道：

“江湖路遠，后會有期！”

城門外，來來往往行人如織如縷，有的擦肩而過，有的或許會回頭一瞥，絕大多數卻是匆忙而過連一面之緣都沒有。

人這一輩子，會遇到很多很多人，但萬里無一會是有第二次交集的，能夠成為朋友的那是緣分，能夠成為兄弟，那便是三生有幸，離別之時，總是莫名會覺得不舍。

杜若望著路口的盡頭，看了良久，這才緩緩轉身，隨行的還有兩個手下以及黑頭跟在身后。

其實，并不孤單的，卻又覺得孤單。

…………

“公子爺，咱們沒錢了。”黑頭低聲道。

杜若一邊有著，輕笑道：“千金散盡還復來。”

金陵城，比姑蘇城還要繁華，千年古城，人稱第二長安，天下第二城，天下最大的煙花之地秦淮河也在這里，這城，是真的熱鬧。

到了金陵之后，杜若才算是見識到了大城風采，不說江湖人，就說同樣的讀書人，多如牛毛，特別是他住在鄉試考場外，也就是貢院不遠處的客棧里，整條街，客棧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基本都被考生給承包了。

“公子爺，咱們真沒錢了。”黑頭嘟囔道：“貢院外的客棧比其他地方貴得多，而且吃的東西也貴，你之前筆墨紙硯什么的也需要換了，好多都丟了壞了，這又需要很大一筆錢……”

“我知道了。”杜若轉過頭，看著黑頭，說道：“怎么以前沒發現，你絮絮叨叨的能力也不弱呀，以前不是挺結巴嗎？”

黑頭嘀咕道：“這不是怕餓肚子嘛，被逼的。”

杜若的折扇敲在黑頭腦袋上，說道：“跟著我，有讓你餓過嗎？”

黑頭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杜若：“……”

杜若知道，黑頭是真心疼了，這次孟青平他們因為逃難，錢財基本都丟了，而且，就算不丟，孟青平他們錢也不多，能不能買得起一匹馬都是個問題。

至于呂陽，就算了，雖說是出自世家，但事實上就是一個空有名頭的空架子，族里也沒有什么大人物，更沒多少經濟來源，否則，呂陽也不至于沒有盤纏在長江上漂泊。

黑頭心疼也是正常的，杜若這次花費的錢，恐怕黑頭這一輩子都沒有花到一半。

六匹馬和馬車就花了三百多兩銀子，加上盤纏和兵器置辦，近四百兩左右，要知道，雖然大秦的經濟發展很不錯，但是一個普通三口之家，一年開銷，也不過十兩左右，這還是比較不錯的家庭。

聚義幫因為有一個碼頭，而且占據了梧桐鎮的大部分經濟，這些年的收入很不錯，杜若身價也很高，這次出來，帶的銀錢就有五六百兩，可杜若的花銷也特別大，從蜀中到姑蘇城中就花錢如流水，在姑蘇更是花了不少。

如今，黑頭哭窮也是正常的。

他們是真沒多少錢了，特別是按照杜若對生活的要求水平，真的不可能撐到鄉試完，所以，黑頭現在頭疼得不得了，心情特別不好，很想罵一句敗家玩意兒！

更讓他惱火的是，杜若就是個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樣子，都這個時候了，居然一點都不著急。

黑頭跟在杜若身邊，兩顆小眼睛，說不盡的憂郁。

杜若卻依舊沒有絲毫緊張，東看看西看看，往客棧回。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身上錢財不夠了，他也清楚什么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要不然，那么多高手為什么去給別人當門客，不都是沒錢導致的嘛！

但是，他不覺得自己這錢花的有什么冤枉了，該花就得花，他沒跟著一同前往京城，心里本就有些過意不去，花了錢，至少讓自己心里舒服了很多。

至于黑頭的擔心，他的確絲毫不放在心上，要讓他短時間內拿出很大一筆錢，是有些為難，但是，只是度過鄉試這段時間的錢財，對他來說，有很多種辦法可以獲得。

最簡便的，就是去賭坊溜達一圈。

復雜一點的，就是以他杜三爺的經商之道，也能夠很快累積到一定的銀錢，這種方法，他有很多。

所以，他不著急。

被錢難倒的是英雄漢，而不是杜三爺，英雄漢被難倒，是因為他們只有武功，卻不會賺錢，只能靠著一身武力賺點辛苦錢，可他杜三爺，武功不行，卻會賺錢，是很會賺錢。

這也是一種江湖現象，太多的跑江湖的人，武功是很不錯，可終究都是給別人做事，這種事情，在哪個時代都一樣，在這個時代同樣適用。

回到客棧，黑頭在前面打開門，突然看到桌子上一個包袱，打開一看，驚呼道：“公子爺，這錢怎么會？”

杜若看了一眼，那個包袱正是他之前給孟青平他們裝盤纏的包袱，本來是有六十兩銀子，現在還剩下四十兩，杜若無奈搖了搖頭，道：“收好吧，大哥和青平他們……唉！”

杜若知道，這是呂陽和孟青平故意留下的，應該是黑頭的一些話，無意間被他們聽到了，而且，他們也知道杜若真的花了很多錢，害怕杜若錢不夠，所以悄悄留下來的。

杜若輕嘆了一口氣，其實，他真的不缺錢。

…………

有了呂陽他們留下的四十兩銀子，加上杜若本就還剩下一些銀子，度過鄉試這段時間完全綽綽有余，也就不用杜若想法出去撈錢了，唯一讓他有些不習慣的就是不能包下一家客棧或是租一個小院。

不過，貢院外這條被稱為狀元街的長街這么多客棧，學子如織如縷，大家都這么來的，杜若也覺得沒必要非要搞特殊。

好在之前提前派人過來，勉強找到一個天字號房間，這也是唯一讓他覺得相對滿意的安排，只是黑頭三人就只能住在很普通的地字號房間了。

雖然昨天就已經到了金陵，但是杜若并沒有來狀元街，今天送走了呂陽他們之后才第一次來，白天進客棧的時候，就看到了不少著儒衫的讀書人，能夠參加鄉試的人，都稱得上一句讀書人了，畢竟都是秀才公。

其實，說起來，倒也不是說真的秀才就這么多，之所以顯得這么擠，主要是這些秀才公出門，除了條件真的有些困難的特例之外，哪個不是帶著三兩個隨從書童，更有甚者的某些大家公子哥帶的隨從都能湊起兩三桌了。

回到客棧之后，杜若就一直待在房間里溫習功課，中間除了吃晚飯時休息了半個時辰，其余時間，都沒有開過門。

黑頭一直都在房間里，不過他沒有打擾杜若，一直坐在門口，至于另外兩個聚義幫幫眾則是待在他們自己的房間里，沒有來打擾杜若。

在夜幕來臨之后，狀元街漸漸變得熱鬧起來，這客棧里，也總能聽到開門聲，很多的學子都開始出門活動，門外也能隱隱聽到一些打招呼的聲音。

杜若的房間里，黑頭抱著刀，靜靜地站著。

燭光搖曳著，杜若對外界的繁雜置若罔聞，完全沉迷在書籍當中，時不時的用筆勾畫著，一直到了差不多戌時，杜若才緩緩放下筆，小心翼翼的收起書本，伸了個懶腰。

黑頭見狀，急忙端了一杯茶遞到杜若面前，說道：“幫……公子爺，都看了一天書了，休息一下吧！”

杜若接過茶，印了一口，說道：“外面什么情況？”

黑頭說道：“白日里，客棧里的那些讀書人基本都和您一樣，都在溫習功課，到了現在，很多人開始休息了，外面可熱鬧了，大街小巷都是人，買東西的，還有……還有，反正就是很多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就和平常的夜市一樣！”

杜若微微一笑，肯定如同夜市，甚至比夜市還要喧囂才對，這狀元街在金陵，如同秦淮河一樣，是一個特色。

在鄉試之前，這里的人氣，甚至會超過秦淮河，因為這里讀書人太多了，作為秀才，窮的沒幾個，而且，文人都清高，錢是最好賺的，在這里做生意自然是很好的選擇。

如果不是官府有禁令，這里白天也不可能那么安靜，好在杜若選的客棧已經是這狀元街的邊緣，否則那般嘈雜，很難靜心讀書。

“公子爺，咱們要不要也出去逛一逛，我聽說，上次咱們在姑蘇城見到的那位蘇大家也來了，沒去秦淮河，就在狀元街！”黑頭說道。

杜若放下茶杯，眼睛微微一凝，他對這位蘇大家有些好奇，不過，正因為如此，他更不愿意見到這個人，有時候，人還是少一點好奇心比較安全。

前些日子姑蘇城的追殺，與這位蘇大家是脫不開關系的，只是，這位蘇大家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還猶未可知。

見杜若沒說話，黑頭有嘀咕道：“不過，聽說這位蘇大家只是來了，還沒有確定會停靠在哪一家青樓，恐怕也是見不到的。”

杜若輕笑道：“這位蘇大家是個很有營銷手段的人，自然不可能這么早早現身……”

“砰砰砰”

就在這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杜若微微轉頭，黑頭則反手握住刀柄，問道：“誰呀？”

門外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杜兄，在下歐文峰，住在你隔壁天字六號房的，準備出去逛一逛，正好看到你房間還亮著燈火，便想邀請你同游。”

因為來參加考試的都是天南地北的學子，不是每個人都有熟人，這種相逢即有緣，邀約同游的事情很常見，特別是在考試前相互認識也是一種拓展人脈的方式。

杜若之前參加考試的時候，也沒少遇到這種邀請，而且，這個戲稱歐文峰的人，杜若還有點印象，白天剛進客棧時，兩人還碰到了，又住在隔壁，相互還見過禮。

黑頭望向杜若。

杜若點了點頭，黑頭便收了手，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門一打開，杜若就執禮道：“歐兄。”

歐文峰長相頗為俊朗，不過看裝扮，應該家境挺不錯，是個挺會交際的人，微笑著拱手道：“杜兄這般刻苦，真讓小弟汗顏，不過，夫子都說勞逸結合，杜兄還是應該適當放松。”

杜若微笑道：“歐兄說得是，我也正好準備出門，早就聽聞狀元街風采難得。”

“那就正好，”歐文峰說道：“在下乃是青州長林人士，也是第一次來金陵，沒有相熟之人，若是杜兄不嫌棄，不妨與在下同游，也是一種緣分。”

杜若點頭道：“在下蜀中鳳陽人士，也是初次來金陵，沒有同窗相伴，能與歐兄同游，不勝榮幸。”

都是堂堂正正的秀才，兩人說起話來，還真有很多共同語言，一邊說著，就很快出了客棧，杜若只帶了黑頭一個人，歐文峰也是帶了一個書童。

四人一起出了客棧，只是同游，沒有攜手！他走在人間 第七十四章:秋闈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