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抉擇

他終于看清楚了。

無論是面對圣靈還是黑石領，塞薩爾領的一切都時那么的渺小，那么的無關緊要。

然后，他就想明白了。

一味的頹廢，絕望，對于現狀沒有絲毫的作用，絲毫的影響。或許，莉雅能夠容忍到現在，的確是出于一片真心。

“伯父，你比我更加了解，你們是如何來到這里的。”

莉雅確實很想爭取伯父的支持，不僅僅是親情，他們的領民同樣寶貴。拋開受圣靈影響較大的騎士團，只是那些單純無知的領民，就很容易取得信任，并且能夠迅速的轉化為生產力。

“我原本有更好的選擇，換句話，更加符合黑石領利益的選擇。前提是，我像那位公主殿下一樣無情，利益為先。但我不是，我放棄了利益，選擇了親情。因為，我的內心告訴我，這種選擇是正確的。無論，你們如何看待我們，異教徒，邪魔爪牙。其實，無所謂……”

海勒霍然抬起頭來，身邊的娜塔莉目露疑惑，父親從來都沒詳細講述過流放到黑石領的原因。

那些騎士們都望了過來。

他們同樣不太清楚。

原因很簡單，海勒在之前還對圣靈抱有一絲期望，或者說敬畏，不想引起內部的強烈質疑和反彈。總之，他的心情復雜，干擾了他的決斷。

只是今天，莉雅把話題擺在了臺面上。

海勒爵士理應做出回應。

“諸位……，”

海勒爵士轉過身來，面對他的騎士們，深深的吸了口氣。

“塞薩爾領勇敢的騎士們，我最親愛的兄弟們。我很抱歉，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并沒有告訴大家我們流放至此的真正原因。”

騎士們面面相覷，滿臉震驚。

唯有菲拉叔侄、哈德爾兄弟以及少數騎士們露出短暫的異樣表情，他們掌握著更加隱秘的情報。

“如大家所見，圣靈騎士和圣堂武士在黑石領遭遇了一場慘敗，被俘虜了數百人。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我曾作為使者，前來黑石領參加贖金談判。但是很遺憾，談判并不順利，或者……”

海勒爵士猶豫了一下，他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或者說，教會選擇拖延。當我返回領地后，教會的消息傳來。尊貴的……公主殿下，凡尼莎·萊因哈特，親自做出回應。”

“那一天，相信多數人都見到了。公主殿下以及她的圣殿騎士出現在塞薩爾領，而我，再一次登上談判桌。”

“只是，這一次談判，令我感到震驚。”

騎士們隱隱猜到了接下來的劇情，他們中的一大部分人，都親眼見證了談判。

“談判的事實是，莉雅和她代表的黑石領，要求了合理的，至少在我看來是合理的贖金，其中包括健康的農奴、糧食、牛羊家禽，用來換取數百名圣靈騎士和圣堂武士的命。”

“然而，公主殿下選擇拒絕。并開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提議。”

“老爺，是用我們作為贖金吧。”

一位長相粗豪的大胡子騎士脫口而出。

失望嗎？

確實有些失望。

有一種被拋棄的頹敗感。

而這，是在場大多數騎士的心里寫照。

海勒滿臉苦澀，艱難的點了點頭，卻有繼續道：“你說的沒錯。但是……還有一點，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伯父，我來替你回答吧。”

莉雅拍了拍他的肩膀，昂然望著騎士們：“你們所效忠的教會，所為之浴血奮戰的皇室，那位圣殿騎士公主殿下，不僅僅是把你們當做贖金。她的心如同冰冷的鐵所鑄造而成，一旦我選擇拒絕這份贖金。你們猜猜看，她會做什么？”

“為了那些比你們更高貴，更有價值的俘虜們。她不惜脅迫我的伯父，一位忠誠的領主，離開他的家園，他的領地。而拒絕的代價是，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將成為下一次進攻黑石領的排頭兵。”

“看到這些盔甲，劍盾了嗎？結局不用我多做解釋。”

“換句話說，你們是籌碼，也是炮灰。”

“所以，我別無選擇，你們的領主別無選擇。”

騎士不是傻瓜，事實上他們中相當一部分都十分優秀。老爺和莉雅的話，解開了流放的真相。

如莉雅所說，他們的結局早已被人安排好。

要么流放，要么成為炮灰。

總之，他們是可以隨時犧牲的。

被信任的教會拋棄，即便是最忠誠的騎士，也無法掩飾那份強烈的心寒。

是啊，他們的命怎么會比圣靈騎士值錢呢？

可是，這難道就是他們可以隨時犧牲的理由嗎？

一時間，騎士們思緒紛亂，心情無比失落。

娜塔莉小心的拽了拽父親的衣角，尚且帶著一絲僥幸的表情：“爸爸，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海勒緊緊握住女兒的手，眼神復雜的點點頭。

娜塔莉的表情僵住了，最后一絲僥幸逐漸消失。她一直以來，都自我安慰，是邪神的蠱惑迫使莉雅姐妹，將塞薩爾領拉入泥潭。

現在，一切反轉。

莉雅和愛麗絲并肩站在一起，都有些心疼的看著娜塔莉。這位單純的丫頭，對教會的信任，對圣靈的崇拜，一如她們未覺醒前。

“伯父，感謝你來參加這次儀式。”

莉雅沒有逼迫他們立即宣誓站隊，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久后，我們就會和教會和提亞王國正式開戰。今天的邀請，我只想告訴你們，我們擁有抗爭的自由，擁有保衛家園的權力。”

“至于你們作何選擇，我可以給你們一段時間考慮。是留下和我們一起揭開圣靈的邪惡面目，還是其他，都由你來決定。”

“我和那位公主不一樣，你們不是籌碼，不是炮灰。你們是我們的家人。”

一番話完全發自真心，長久以來，莉雅對于塞薩爾領的未來，也曾有過糾結。他當然希望伯父一家能夠留下，可是又對完全感化他們缺乏信心。

最終，秦頌給了她答案。

“尊重。”

是的，尊重。

親人、朋友間的尊重，真正的信仰從來不是脅迫，不是欺騙，不是蠱惑，而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信服。

收容一群虛假的，有二心的信徒，有時候并不會起到積極的作用。

那么，就選擇尊重吧。

“我能夠給予你們的，只有尊重。你們真正的命運和未來，永遠握在你們的手心之中。我只有一點要求。”

海勒心情復雜：“你說吧。”

“戰爭期間，希望你們能夠約束好自己的行為，騎士、領民都是如此。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有損黑石領的行為出現，也絕不姑息任何膽敢破壞我們抗爭的卑劣活動。”

“至少等到深水城的戰爭結束，你們的命運就可以自由選擇。”

“言盡于此，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我宣布，現在結束，你們可以回去了。”

在一隊戰士的護衛下，塞薩爾領的人群離開戰爭紀念館，走出廣場，踏上返回舊鎮的道路。

海勒一家三口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情緒低落。

娜塔莉受到的心理沖擊最為強烈，內心中極為矛盾，一方面不愿意相信今天見到、聽到的一切，另一方面卻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父親。

圣靈教會，真的如此絕情嗎？

她在心中問自己。

但，沒有答案。

抬頭看著父親的側臉，他似乎更加的憔悴了，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走著，仿佛一個淪落荒漠的旅者，看不到終點，看不到希望。

“叔叔……我不理解。”

騎士隊伍之中，卡德斯和盧克、哈德爾兄弟走在一起，形成小圈子，互相低聲交談。年輕的盧克，帶著滿臉的不解。

“不理解我們為什么不冒險行動？”

盧克點點頭：“是的，當時在展館中只有幾個人，而沒有那些戰士。我覺得，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卡德斯卻搖搖頭：“你太年輕了，盧克。正是那幾個人，才是最危險的。我感覺的出來，至少有三雙眼睛在死死的盯著我們。”

“我們足有幾十人……那房間里，還有圣堂武士使用的強大兵器。”

盧克在參觀時，除了震撼之外，就只剩下貪婪了。圣堂武士的劍盾，不是一般劍盾，都是經過圣靈力量加持的圣器，對于普通騎士來說，可望而不可及。

他堅信，圣靈力量仍舊流淌其中。

而他只需要保持足夠的虔誠，一定能夠受到圣靈的庇佑。

“盧克，你想多了……”

卡德斯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么？”

“那位女領主，她曾經和公主殿下對峙。這意味著什么？她至少擁有不遜色于圣殿騎士的力量，否則她早就死掉了，公主殿下不會放過那么好的機會。對方的領主，才是比我們更有價值的贖金啊。”

“所以，你覺得就算你身穿圣堂鎧甲，手握圣堂武器，就能夠對抗一位圣殿騎士嗎？”

盧克瞬間愣住。

這是一種很簡單的邏輯。

過了半晌，他才滿臉失落：“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尋找機會，至少我們今天得到了很有價值的情報。”卡德斯抬起頭來，仍舊沒有放棄。

塞薩爾領的人離開后，慶祝儀式并沒有結束，正式進入下一個環節的準備——篝火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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