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土無疆 第140章 遺徑故樹作伴,只是故人不見
酒酣之時,何重帶著崇王府二世子朱祐桓來到黃東城之側。
“黃老弟,今晚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黃東城笑著。
何重接著說:“這位是崇王府的朱祐桓世子殿下,說起來,與黃老弟還有姻親關系。”
要論身份,或許是朱祐桓的皇親國戚身份尊貴些,可要論實權,十個朱祐桓也比不上一個何重。
朱祐桓哈哈笑著,說:“何大人不必介紹,我與我這位妹夫,一向都談的來。”
何重張大嘴巴故作驚訝,“是嗎?那這倒是我多嘴了。”
黃東城與朱祐桓聊著天,兩人猶如多日未見的親兄弟般。
人心隔肚皮,此刻正上演著。
黃慎看著他們在舉杯交盞。
朱祐桓對著黃東城道:“東城,自父王過世,你我二人可是疏遠了許多,以后,該多走動走動。”
黃東城呵呵笑說:“府上產業遭遇危機,事情太多,忙不過來啊。”
“是嗎?需不需要幫忙,有事支一聲。”
“還撐得住,已經將賊子都打跑了。”
“奧,那可真是最好不過,不過,家業大了,疏漏之處難免會有,以后,還得小心吶。”
“你就是黃慎吧?”
不知何時,朱祐桓竟對著黃慎挑起了話頭。
黃東城的心瞬時提了起來,傷害自己可以,可若要傷害自己的兒子,那就不許了。
黃慎站了起來,無辜笑著,說:“世子殿下認得我?”
朱祐桓哈哈大笑。
“東城呀,你這兒子果真是一表人才,不愧為神童。”
黃東城欲要說話,黃慎先了一步。
“神童?什么神童?”黃慎不解。
“嗯?”
朱祐桓懵逼,這是什么對策。
“你呀,當年的你可是名滿江南的神童,還得了謝遷大學士的贊譽,收做門生。”朱祐桓再次提醒道。
黃慎故作恍然。
“原來如此,那,可否請世子殿下給我講講當年我的那些神童事跡,我這人,容易忘事,都不知道我還是一神童。”
朱祐桓被懟的啞口無言。
黃東城呵斥道:“你還孩子,怎么說話呢,這可是崇王府的二世子殿下,還不退下。”
朱祐桓示意無礙。
“年輕人嘛,年輕氣盛些也是正常的,不過,這記性著實是差了些。”
以往,黃慎的神童之名便是以驚人記憶而著稱,今日卻被說成了記憶差。
黃慎不置可否,這神童之名于他并無益處,不如丟棄。
黃東城站了出來,他不允許任何人敵對自己的兒子。
“世子,安兒可是我與可兒的孩子。”
朱氏的蠻橫在崇王府中可是數得著的,就連老王妃也極其的疼愛朱可兒。
二世子朱祐桓哎呀呀道:“最近聽說,可兒又得一子,還沒恭喜東城你呀。”
黃東城接下了朱祐桓的賀喜。
一旁的何重插話說:“黃慎,聽聞你素有才名,今晚又是元宵佳節,不如,吟詩一首,為大家伙助助興如何?”
來了。
其實,黃慎一直都在看著何重的神色。
既然是何重將自己喊了來,那就必定是有事。
只不過,大概父親也沒有想到,崇王府二世子朱祐桓也來了謫仙閣。
前段時間針對黃府的動作,究竟是不是朱祐桓所為,卻開始令人捉摸不定。
黃慎能夠從朱祐桓身上感受得到,此人雖有心計,卻不會如此下作。
何重嗎?
聽父親說昨日何重將父親喊到知府衙門,說了一番話,其中就有董生敏一事。
不過,何重此人……
黃東城還未說話,朱祐桓就開口道:“如此甚好,也讓我這寡陋之人看看神童的能耐。”
黃東城看向自家孩子黃慎,他已經許久未關注過黃慎的學識了,不知道黃慎如今何如。
黃慎看著滿滿圍觀過來的眾人,他明白,今日,定是有人要考驗自己或是看自己出糗。
“看著外頭的熱鬧景象,心中確實有所感慨。”黃慎開口道。
何重笑吟吟著,不說話。
朱祐桓倒是愈發好奇,他想看看,自家妹子到底生出了一個什么樣的神童來。
黃慎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打開窗子。
頓時,一陣寒風吹進來,吹的他人不由得裹緊衣裳,也有人在心中咒罵黃慎。
“火樹銀花故園,星斗霧籠月懸。新人道是元宵,獨坐寂寥西向。東亭花市無香,只是隨馬乍去。遺徑故樹作伴,只是故人不見。”
這便是黃慎有感而發所作。
眾人心中沉悶。
何重皺眉,黃慎此詩,卻不像是他這個年紀該做出來的。
太過沉悶,太過頹廢,太過悲痛。
一旁的朱祐桓眼中驚然,黃慎……有才不假。
唯有黃慎之父黃東城知曉黃慎為何而作,因何而作。
“這孩子啊……”
黃東城心中嘆息。
何重開口說:“黃慎,這首詩就文采而言,所作堪稱大才,不過……”
“何大人直說無妨。”
“就意境而言,卻過于寂靜悲廖,全然與這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元宵節背道而馳,令人心中沉悶難受。”
何重也算是從嚴酷的大明科舉中考出來之人,才學自然不淺,完全可以理解出黃慎這首詩中所要表露的意思。
黃慎關上窗,屋內冷風突去,參與酒宴之人渾身松懈下來。
“窗外窗內就如兩個世界,一冷一熱,一靜一動,這個世界,有歡喜自然就會有悲痛。”黃慎解釋道:“何大人方才高解,將詩中表達的意境說了出來。”
“亦可:半醉將醒逛夜市,攜妻帶子游樂園,千樹霓虹流光轉,萬家燈火照無眠。魚龍狂舞望盡處,全家團圓過元宵。”
又是一首詩,且這首詩與前一首意境截然不同,充滿歡快之意。
不過,仿似第一首更有魔力些,而后一首,就好像……就好像黃慎為了讓眾人開心隨意所作一般。
這難道就是神童?
神童思維,果真與常人不一致。
何重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今夜,確有大收獲,起碼確定了陛下不是胡鬧,而是發掘出了有著真才實學之人。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
何重帶頭鼓掌,眾人擊掌而慶。
今夜過后,我金陵又將增一名大才子。
不過,他們似乎忘記了,三年前,黃慎便已是神童。
“東城,你這兒子,了不得啊了不得。”朱祐桓毫不掩藏,直接來到黃東城身側對其說道。
黃東城愕然,這是何意?
“多謝世子殿下贊譽。”
兒子掙了氣,父親臉面自然有光,回家得與夫人好好夸夸咱這兒子,真給他爹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