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紀略 第226章 豈需別人庇護
賀蘭千允四下望了望,見眾人都在盯著她看,她下意識的擺了擺,慌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
她倒不是怕,而是有些懵,差點問上一句有誰和我同名嗎!?
可人們的眼睛并沒有從她身上挪走,這里似乎也只有她一個人叫做賀蘭千允。
“真是我”
賀蘭千允終于咋舌,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搖頭嘟囔著:
“我算什么呢,哪有這么要緊”
別人聽了只當她是在推拒,可這是她的心里話,她是真覺的自己不配。
大草原的月亮,自卑了。
離開了草原,來到成都,見了耀花眼睛的繁華,千允越發覺的自己只是一個不通才情、不懂風雅、不合門第的邊陲蠻姑,連成都城里的小家碧玉都比她更好嫁人。
她心里開始恐懼配不上司馬白,她甚至渴盼,自己若是一個名門貴女該有多好!
千允是很乖的,入蜀以來從不聯系她的郎君,乃至一度做好了同司馬白分離的準備,她甚至害怕司馬白來提親,她怕人們嘲笑她男人的眼光!
她只覺自己是那么不起眼,無人識、無人知、更不會有人注意,卻怎能被羯人指名道姓的要人?
敵人想要的不應該是南康公主么?
又或紅虞郡主?
怎么會輪到她賀蘭千允?
一個聲音嘶啞低吼道。
千允尋聲望去,見熊不讓正艱難的爬起來,那張淳樸的大臉充斥著憤恨,那是一種受到奇恥大辱后才有的憤怒和仇恨。
她頓時明白了,羯狗想要的不是賀蘭千允,而是司馬白的女人!
不只是熊不讓,重傷兵們一個一個的都在掙扎著站起來,嘴里念叨著同樣的話,繼而廢墟外的王營將士也開始重復這句話,一聲聲的低吼匯集成了一個聲音,把王營的決定告訴了所有人。
“嘶”蔡謨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料到這樣的交換會有人反對,畢竟臉面上掛不住,但他自信只要稍假措辭,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萬萬沒想到王營上下的反應會如此剛烈,打好的腹稿不得已咽了回去。
有那句除非俺們死絕了擺在這里,蔡謨哪里還敢把賀蘭千允朝外推,只能寬慰著自己,死在羯人刀下總好過被自己人梟了首。
縱橫朝堂的九卿之首難免一萬個懊惱,直嘆這群莽夫忠雖忠矣,可實在只是莽夫啊!
在蔡謨眼里,賀蘭千允這個邊陲蠻女也就是靠幾分姿色迷住了血氣方剛的司馬白,與所有人的性命相比,能算什么?
就算是司馬白自己在這里,也必然會將美人奉上!
“羯狗是怎么知道我的?”
“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羯狗若是沖我而來,一開始便該直奔代使院子呀?”
“若不是沖著我,都這會兒了,卻又忽然提起我?”
賀蘭千允清脆的聲音穿過雨幕,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提點著所有人。
“嘶”蔡謨又是一口涼氣吸進肚子里。
因為賀蘭千允的連連疑問,不偏不歪全敲在了點子上!
先不說羯人識不識的賀蘭千允,她是在火滅后被王營送進來的,而裴山決定撤退前便先護著賀蘭千允后撤避難了,彼時的包攬子哪里瞧的見?
“羯狗只是想借我羞辱殿下么?”
“還是殿下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
“是要拿我這邊陲蠻姑要挾殿下么?”
賀蘭千允托起了下巴,皺著眉,仍在提問著。
“嘶”蔡謨再一次的倒吸涼氣,小丫頭在生死關頭竟能瞧出這許多關鍵的蹊蹺?
他不禁重新審視起這個邊陲蠻姑,那雙狐貍也似的眼睛,竟不見一絲恐懼,反倒清澈見底,好一個臨危不懼,這便是泰山崩于面而不驚了!
到底是司馬白的女人啊!蔡謨驚艷的暗嘆著,他這個自負城府的老頭子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姑娘覺的呢?”蔡謨很慚愧,他還是捋不清頭緒,所有設想都不合理,完全沒有可能性,但偏偏處處卻都是蹊蹺,正如賀蘭千允所問的那樣。
“小女子覺的,”
賀蘭千允沖蔡謨一福,禮儀透著生疏,她已經在練習了,卻總覺別扭而做不好,她有些臉紅,但聲音很堅定,
“去問一問便知道了。”
“你竟同意”蔡謨瞪圓了眼睛,哪里相信這樣的膽略會是一個小姑娘能有的?!只這孤入虎穴的膽略,便已折煞世間男子!
“不可!”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阻止道,是裴山。他怕人逼迫賀蘭千允,特意退回來給她撐腰,不料賀蘭千允自己卻要同意那交易。
賀蘭千允搖了搖頭,她望了望裴山,又看向熊不讓,一圈環視之后,似是
對著所有王營的將士,深深一福,毅然問道:
“諸君能為殿下流血,卻為何攔著我?”
熊不讓在一旁急道:“那怎一樣”
賀蘭千允一笑打斷道:“司馬白的女人,豈需別人庇護?”
裴山一怔,動容道:“難道他的部屬便需他的女人庇護么?!”
“俺們不管!除非俺們死絕了,便絕容不得別人動殿下的女人!”
“那便一起死!”賀蘭千允跨前一步,露出一柄小巧的彎刀,毫不相讓的與裴山四目相對,“我的刀也是刀,為王前驅,唯死而已,難道只你們能念么?!”
“裴大哥,我是為白郎而去,心里不知有多高興,你就讓我為他做一點事情吧。”千允聲音軟了下來,但去意更決絕。
裴山仍是搖著頭:“一起死,也好過看你受辱!”
千允卻是神秘一笑:“那也未必啊,羯狗做出這些,難道只圖侮辱一個女人?”
“羯狗還能圖什么?!”
“裴帥”這二人正互不相讓,于肚兒從陣前跑了回來,臉上神色滿是困惑難解,“羯狗那邊過來一個人。”
“恩?干什么的?”
“說是,說是,他說自己是包攬子左督司馬,來換賀蘭姑娘的”
“誰?!”裴山難以置信問道,臉上神色變的同于肚兒一模一樣。
“他自己說的,我瞧著也確實是羯狗主將。”于肚兒摸著后腦勺,訕訕笑道,“羯狗這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來人的確是逯崇,也確實是來換賀蘭千允的。只看他那一臉生無可戀的委屈,就知道他也在納悶自家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羯人做到這一步,傻子也知道羯人內部出了變故,必然是已經換了主事人的,而這主事人也肯定是剛剛才換的。
最重要的,羯人目的變了,前后目的截然不同。
之前是單純的要誅除晉使而后快,現在目的已經撲朔迷離了,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也只有讓賀蘭千允去問一問了。
裴山妥協了,因為他們已經沒有比這更好的對策。
看著賀蘭千允的背影,王營上下一個個都咬緊牙關,甚至沒臉去看那個背影。
使團的貴人們卻終于松了一口氣,司馬興南臉上露出喜色,沖阿虞輕嘆了一聲;“妹妹,絕處逢生,到底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阿虞的眼睛則始終盯著那個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羯人軍陣里,她的眼睛也沒有收回來。
“妹妹,妹妹?”司馬興南推了推阿虞,勸慰道,“別擔心了,都會過去的。”
“都會過去?”阿虞苦笑了一聲,“那是因為有人在庇護咱們啊”
那句話在她心里掀起了漫天風雨——司馬白的女人,豈需別人庇護?!
阿虞不是感嘆賀蘭千允的膽略,而是羨慕那種驕傲!
“姐姐,你說,”阿虞怔怔的念叨了一句,“他一定很在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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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紀略 第226章 豈需別人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