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紀略 第177章 敢來戰否
屠殺,毫無征兆的降臨蕭關流營。
夜半時分,蕭關城內兩萬羯兵突然接到皇太子大單于石邃的軍令,兵馬傾巢而出,悄無聲息的圍死了流營,馬隊踏破營門,直闖進去,見人就殺,更將一桶桶火油砸向了一座座營房。
殺人放火對于羯兵來說,比吃飯還要利索,頃刻間四面火起,流民從睡夢中醒來,便已被火海困住,熊熊大火燒紅了蕭關夜空。
僥幸從火海沖出的流民,迎頭又遇上遮天箭雨,插滿了箭矢的尸體,一層層的壘在火海邊緣,不時便被張狂的火舌吞噬覆蓋!
火光下,石邃那張爛臉顯的額外猙獰,高大的身軀坐在馬上,一如鐵塔般沉穩,但眼中的癲狂卻怎么也遮掩不去,
“今夜再走脫一人,隊正以上,皆斬!”
一旁那小校提心吊膽的咽了口唾沫,他今夜算是見識了何為天威!
大單于突駕軍營,不到一刻鐘,便砍了整整一百顆腦袋,說是懲戒驛站混亂之過,而剛剛,因嫌火起遲慢,又砍了一百顆腦袋!
若非都尉們都去宴飲了,如何也輪不到他在跟前聽差,按說能親近大單于這是天賜榮恩,但他膽戰心驚,是一刻一瞬也不愿待在這里,只盼上官們早點回來。
“石邃!”
一聲高喝仿佛從天際傳來,刺破夜空,壓下了所有喧囂。
小校嚇的一哆嗦,差點跪倒——誰敢直呼大單于名諱?!
“石邃!”
又是一聲!
石邃瞇起了眼睛,朝四下里掃了過去,半邊臉上蜿蜒的傷疤亦隨著抖動起來,他便是投胎到下輩子,也忘不掉這聲音。
“石邃!”
第三聲!
這下不僅石邃,所有人都發現了,聲音是從火海中傳來,果然,一騎從沖天的火光中緩緩而出。
雖然看不清那騎的樣貌,但絲毫不影響羯兵張弓搭箭,只需眨眼的功夫,那騎便會和所有沖出火海的人一個下場。
“止!”
“止!”
軍令傳來,羯兵軍令森嚴,一點差池也不容有的,所有指向那騎的箭頭都收了起來。兵士們都清楚,這箭一時半會是射不出去的,畢竟敢直呼大單于名諱的人,豈能死的這么輕松?
那騎在兩萬大軍的注視下緩緩而出,直奔石邃的方位,直到逼近軍陣十步距離,頂著森森刀槊,才停了下來。
馬上坐著的是兩個人,眼神好的甚至辨出是一男一女,而那男的,一只眼睛竟閃著冰白幽光,像是從火中走出的鬼,瘆人的很。
那騎停下之后,又是一聲高呼:
“陳留郡主在此,汝欲殺否?!”
“石邃,汝欲殺陳留否?!”
“殺,或不殺?!”
連番幾問,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那人是呆了還是傻了?
且不說那女人是不是陳留郡主,縱然是,又能怎樣?陳留郡主固然尊貴,卻豈能拿來要挾大單于?
早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出陣擒下那騎,但卻奇怪,大單于的軍令遲遲沒有傳下來,既“止”在前,誰敢擅動?
“大單于,那廝猖獗,卑職去擒下他,獻與大單于馬前!”一個小校請命道。
石邃卻靜的可怕,半邊臉一直抽搐著,終于桀桀一笑:“司馬小兒,總是如此出人意料!”
又有一將請命:“大單于......”
“小兒,你欲何為?”石邃一聲大喝,朝對面問道。
對面那男人忽然笑了,低頭沖女人說道:“我真沒猜錯,他既想殺你,卻又不敢讓人知道你是他殺的。”
女人淡淡回了一句:“聰明,真沒白學了三皇內文!”
馬上的兩人,正是司馬白和曹小哭。
司馬白從蕭樓而出,直奔流營,沖破了羯人軍陣的一角,突入了火海,借著矩相之能,從漫天煙塵中找到了曹小哭。
曹小哭問他何苦冒死來救,他不答,又問他打算如何沖出大軍包圍,他還是不答,只是帶她徑直而出,似乎重重而圍的兵馬都是紙糊的。
果然,足以震懾天下諸侯的大軍,在司馬白面前束手束腳。
司馬白沒有料錯,石邃極其顧忌曹小哭,哪怕是假的!
他之前一直揣測,石邃一而再的以同樣方式搞屠殺,根本不是因為暴虐,而是要無聲無息,要撇清干系的除掉曹小哭。
那如果和曹小哭當眾面對面,石邃還敢動手嗎?
司馬白很好奇,不惜深入火海帶出曹小哭,當著石邃的面冒險一試。
果然如他所料,石邃非但不敢動手,反而還似乎要保證曹小哭安全!
能讓石邃忌憚的,恐怕不是曹小哭本人,而是她身后的人!
普天之下,這樣的人,司馬白只能想到一個。
石邃既然忌憚那個人,卻依然要如此大費周章的除掉曹小哭,究竟是什么原因?
司馬白隱隱感覺到,這關乎到羯趙石氏一族的隱秘!
“你是石虎的情人?”司馬白盯著曹小哭問道。
曹小哭避而不答:“對面在問你意欲何為呢?”
司馬白沒有繼續追問,曹小哭既然在他掌握中,便不必著急探底,而當前,他要用曹小哭做另一件事情,更重要的事!
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火海,八千流民,男女老幼,已經沒救了,司馬白握緊了御衡白,咬牙蹦出兩個字:
“報仇!”
“你要利用孤!?”
司馬白瞪眼問道:“我利用你,不應該么?”
既而沖對面連聲大吼,
“石邃,敢與司馬白一戰么?”
“石邃,敢來戰否!”
“石邃,來戰!”
太白紀略 第177章 敢來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