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浮云如暗

師云樂掃了眼文件袋上收件人的名字，迅速作出如上結論。

“方唯魚，死了沒有！”

“說不好，阿樂你快過來摸摸看我涼了沒。”

“呵，我馬上過來打死你。”

師云樂踢掉平跟鞋，一走進客廳就聞到一股甜膩的酒味。

方唯魚卷起褲管光著腳，抱著一大桶冰淇淋坐在地毯上，旁邊散落著幾個吃空的提拉米蘇盒子和木糠杯。

她戴著大大的白色耳機，臉頰緋紅，按節奏揮舞著手里的勺子，一邊吃冰淇淋一邊搖頭晃腦。

師云樂皺著鼻子走上地毯：

“百利甜酒澆香草冰淇淋，你也不怕胖死，喝多少了你？”

方唯魚高舉長柄勺：

“我還擠了淡奶油！快拿碗過來，朕與你共享這桶潑天的富貴！”

“潑天的熱量還差不多。”

師云樂轉身走去廚房，同時道：

“你有封星球消除改造一次性告知單到了，我扔在換鞋凳上。”

方唯魚：“一、一次性什么？那是什么東西？”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東西，又不是寄給我的！”

“哦……哦，那我有空再看吧，我的事多，我現在要把精力放在喝酒吃冰上面。”

師云樂端著冰塊玻璃杯坐到方唯魚面前，傾身拿過方唯魚背后的酒瓶，往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二的百利甜。

“想聊聊還是想直接喝到明天？”她問她的朋友。

方唯魚一勺戳在冰淇淋上：“想殺人！”

“那你給制作人和主程打個電話，我去陽臺拿鋰電鋸。”

師云樂作勢起身，卻被拉住了手。

方唯魚把頭戴式耳機捋到脖子上，讓越來越混亂的節奏離開耳畔：

“想聊聊。”

師云樂看著她點點頭，抿了口杯里的酒，道：

“那就聊聊。”

總要喝完酒發完癲才能說正事，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毛病。

她關掉手機，隨手扔進方唯魚背后的沙發夾縫：

“說吧。”

“從哪兒說起呢……”

方唯魚閉上眼睛，微仰著頭：

“師云樂，你覺得我寫的灰色都市怪談怎么樣？”

“我不看謝謝。”

“哦對，你不看，那我直接告訴你，不怎么樣。”

方唯魚頓了頓，道：

“灰色都市怪談系列從頭到尾都只是一部三流作品。

“形式、內容、質感、意趣、品格……無論從哪個方面評價，它都是三流貨色。”

“就我所知，你為它熬過很多夜，你一直很認真，從來沒有敷衍過。”

師云樂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看到方唯魚睜開了眼睛。

“但也只是這樣了。”

方唯魚挺直了腰背，道：

“我很愛它，但它只是三流貨色。

“有時候我也很愛自己，還會自吹自擂，但是我知道，寺前街巨匠方唯魚和她的都只是三流貨色。”

“你說的這些，我不完全反對。”

師云樂把喝了一半的玻璃杯遞給方唯魚，端過她身前的冰淇淋桶舀了一勺。

方唯魚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涼意，借著吞咽把心里上浮的冰山按下去一些，道：

“我沒有資格和大島武美老師一起創作，灰色都市怪談也不值得幾千個藝術家放下自己的工作。

“那些一流的人應該為了一流的作品聚在一起，這樣才不會浪費他們的才華。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但這個世界好像不是按照理所當然的方式在運行，我和我的作品本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錢、運氣，還有一些所謂的大人物的賞識。

“憑什么他們說我行就行，他們說我配就配？我他媽不配！”

方唯魚仰頭喝完了剩下的半杯百利甜，嘎吱作響地嚼著冰塊，把玻璃杯遞回給師云樂：

“這種意料之外的成功你想要嗎？

“傻逼闊佬在你去年做的氪金塔防和《貝爾蒙多》之間選你打錢，你接受嗎？”

師云樂接住她的酒杯：

“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

“酷！”

方唯魚向后一倒，酒意上涌，她沒了再坐起來大聲吵鬧的力氣，只能嘴里含著碎冰低聲自語：

“所以我既不選青埂峰文創的傻逼，也不選復眼傳媒的傻逼，可是我現在的人生也好傻逼……可惡，怎么就只有這三個傻逼選項，藍星能不能快點爆炸啊！”

“這玩意兒好像快爆炸了，老梁你這么搞真的沒問題嗎？”

栗知弦不無擔心地通過跨界直播看著搭檔的動作：

“你要不要多查點資料再動手啊。”

海納幻藏內，梁德站在半空，緩慢地轉動著伸向前方的右手。

無數灰黑色的內氣觸手從他掌心探出，觸手的另一端，原本是碟形的伊珀爾號已經脹成了一個虛實不定的震動圓球。

再加上那些在表面不斷飄舞的灰黑內氣，這艘外星飛船看起來就像一顆狂怒的黑化紅毛丹。

“弦哥你大可不必擔心，以我驚世駭俗的技術實力，就算是暴力入侵從未見過的外星科技造物，也絕對不會……”

“嘭嗵！！！”

一聲巨響過后，被黑氣纏繞的伊珀爾號飛船炸得尸骨全無。

這飛船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炸完空茫茫一片，干干凈凈，甚至沒有激起半點煙塵，體現出外星友人優秀的環保意識。

“哈，哈哈……”

梁德緩緩收回右手，負手而立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

“不出你所料個鬼啊！”

栗知弦半張著嘴：

“說什么暗中入侵飛船信息系統，料敵機先，你還不如把那兩只尖叫雞抓起來嚴刑拷打嘞。”

“你再看那邊。”

栗知弦視線一轉，只見在爆炸的中心，一艘半虛半實的飛船憑空而生，見風就長。

初生時，飛船還只有雞仔餅大小，一眨眼的功夫，它便恢復到山楂鍋盔的尺寸，并朝著艾曼克大烤馕的規模一路狂增。

“這就是悉那羅人飛船的核心功能——物質重塑。”

梁德瀏覽著腦海中竊來的外星電子書，并將其分享給栗知弦：

“按照資料上說的，這種功能源自于悉那羅人的種族天賦，能將常規物質轉化為密度極低的溫暗物質并儲存起來，還能在之后進行還原或者改造。

“剛才的兩只尖叫雞分別叫作安森和威爾斯。

“他們打算靠著飛船增幅后的天賦異能把藍星消掉，然后制造一個藍星模型，用來參加三千年后的悉那羅原生幻想文明建模大賽。”

梁德在身前展開金牛座的星圖光幕，點開K2155d行星，道：

“悉那羅人母星的公轉周期是40.6835個藍星日，三千年換算成藍星時間的話，大概是334年。

“即使有飛船增幅輔助，工期也非常緊，他們會想盡辦法加快消除藍星的速度。

“根據我派去跟蹤的分身反饋，這兩個悉那羅人訂購完新飛船之后，為了趕工，他們徒手在這座城市開始了一場億萬級的屠殺。

“就在剛才，早已成為本市文化一部分的美洲大蠊，已經徹底不存在了。”

你那種沉痛的語氣是怎么回事啊喂！

栗知弦迅速搖頭甩掉對億萬蟑螂的想象，道：

“等一下，藍星也算原生幻想文明嗎？這是抄襲吧！”

梁德兩手一攤：“消都消掉了，你說我抄襲，你有證據嗎？”

“卑鄙的外星人！”

“卑不卑鄙我倒是無所謂，在這個領域鄙人也頗有幾分自信，但是……

“我已經看他們用了幾億次能力，也把這艘伊珀爾號摸了個遍，可不管怎么看，這兩只尖叫雞和他們的船都不應該做到這種事。

“不應該的，怎么可能呢，這艘船甚至還在用他媽的空間折疊核子爐……而且它這么轉化來的產物根本不是什么暗物質吧！

“能靠這么低廉的成本讓常規物質不參與四大基本相互作用的方法，我只能想到我師傅那門以萬化虛元為根基，號稱‘六塵不染，四大皆空’的避五行大遁。

“所以現在我有一個非常可怕的推斷。”

梁德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煙，神情嚴肅道：

“夭壽了弦哥，他們是搞笑系外星人。”

(本章完)

空想之拳 第四十八章.浮云如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