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長大了

張氏本要給楊成一些銀兩，卻被楊成拒絕了。楊成說不缺錢。張氏知道妹夫富可敵國，雖然赤陽縣的家被炒了，但總有留余，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

張氏看著楊成和楊蘭蘭上了船，這才回去。

這是一艘簡陋的烏篷船，但有帆，所以能逆水而上。

船上父子倆都不語，一豆燭火隨著船體搖晃，令父子倆的臉陰晴不定。

逆水而上自然要耗費時間，但好在潤州距離江寧府不遠，兩天后便到了江寧府。這是楊蘭蘭頭一次來到江寧府，但卻沒有心情瀏覽這一片繁華。

楊成的安頓點兒是無語江寧府北城的一個小巷子里，這個小巷子叫做青銅巷，里面住著大多是小商人和手工業者。算是這城市里衣食無憂的一個階層了。

楊成的宅子在青銅巷最里面，是一個小院子，有正屋一間，廂房兩棟。整個院子加起來都不如赤陽縣宅院的正屋大。

狹仄是這個小院子給楊蘭蘭留下的第一印象。院子中央有一株梧桐樹，繁盛茂密。給這個小院子帶來了些許的生氣。

宅子里只有一個小廝，看到楊成來了便迎接。

進了小小的廳堂，楊成坐定。旅途的勞累令他感到疲憊。

不過，此時已經是黃昏了，到了晚飯的時間。本來楊成是想著出去吃的，但是在是太累了，便讓小廝去買些飯回來。

小廝去了。

楊蘭蘭看看這簡陋的小屋子，心情便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似的，感到異常壓抑。此時她知道，以往的富足生活今后將不再有了。

而這一些都是劉慶造成的。不過，她卻一點兒也不埋怨劉慶。更不記恨劉慶，反而卻在想，劉慶是不是考中了江寧畫學館呢？若是考中了，那劉慶不也在這江寧府了嗎？那是是不是就能見到他了呢？

不可能了，我是不能再見他了。他是我父親的仇人，也是我們楊家的仇人。再見面也不過是互不認識罷了。

想想這些，楊蘭蘭就感到難受。再看看一臉呆滯的父親，那張臉視乎憔悴蒼老了許多。看到這一幕，她又心疼起父親來了。

“爹爹。”楊蘭蘭輕聲喚道。

楊成似乎在沉思，沒有聽到女兒的叫喚。

楊蘭蘭起身，走到楊成身邊。

楊成抬頭看著女兒。

楊蘭蘭流下淚來。

“蘭兒，這里在住不慣是不是？”楊成笑著問，卻只是苦笑。

楊蘭蘭搖搖頭。

楊成笑道：“先委屈下你了，等父親辦完了大事，就帶著你去汴京，尋你的伯父去。”

“爹爹，女兒不是因為住的不好，女兒是，是心疼爹爹呢！”楊蘭蘭流淚道。

聽了楊蘭蘭的話，楊成心一緊，鼻子一酸，眼眶也濕了。

“我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楊成寬慰的笑著說道。

楊蘭蘭的確覺得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讓她改變了。原來她以為她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幸福女人，這世上什么都是她的，只要想要就能得到。

可是，劉慶卻給了她一個晴天霹靂。讓她知道，自己不過也是這凡世間的一個常人罷了。該得不到，也是得不到的。

雖然她喜歡劉慶，愛劉慶，想和劉慶在一起。但濃烈的愛意沒有蒙蔽她的心，她還有反思的余地。她想，劉慶為什么不接受呢？

開始，她以為是因為自己長得還不夠美，于是就照著鏡子看，問身邊的青蓮，但答案都是是肯定的，他是美麗的，那劉慶是為什么呢？

是因為程云？不，不是的。程云只是養娘，況且論相貌不如自己。

最后只能是因為劉慶和父親的不合了。但她覺得這不是主要的。因為深沉的愛情是沒有什么能阻擋的。哪怕是相隔天河兩岸的牛郎織女也能每年見上一面呢！

況且，劉慶和父親的不合怕也不是什么殺父奪妻之恨，沒有什么大不了的。這就顯現出她作為一個小女孩兒的天真爛漫了。

直到現在，楊蘭蘭才徹底的知道劉慶為什么要拒絕自己了，看來還是因為他和父親的不合。而這個不合竟然差一點讓她家破人亡，失去這世上唯一的至親——父親。

想到這兒，楊蘭蘭便不寒而栗。在船上的時候為此打了好些冷戰。要知道，若非父親被劫了囚車，那就會被砍頭的。

這樣的后怕，是楊蘭蘭以前根本不可能遇到的。以前生活的蜜糖里，現在則生活在浪尖兒上。

不過，這樣的恐懼沒有擊倒她。究竟是為了什么？可能是為了父親，又或許是敵人是劉慶，不覺得有多么的可怕。

還有就是她對父親的信任了。父親說能改名換姓，隱居生活，那自然是能做到的。

這時候，楊成強笑了笑，說道：“蘭兒，你坐吧！”

楊蘭蘭走回去坐下。

“蘭兒，以后要跟著為父吃苦了。”楊成苦笑著說道。

楊蘭蘭搖搖頭，說道：“只要能和爹爹在一起，女兒不覺得苦。”

楊成寬慰的點點頭。

青蓮在一旁看著，也是淚眼汪汪的了。青蓮是養娘，不論楊家淪落到什么地步，她都要伺候著。

“女郎，奴婢去打掃房間吧！”青蓮笑著說道，想把這死氣沉沉的凄涼氣氛搞的活躍點兒。

楊蘭蘭的房就在西屋，青蓮也可以住子里面，照顧楊蘭蘭。

“好的，你去吧！”楊蘭蘭說道，此時她顯得有些沉穩，不想之前的那一份輕飄飄的活潑了。

的確，此時看楊蘭蘭的樣子是真的長大了。

人什么時候長大？這個卻不是一成不變的，或者是固定的。有的人哪怕是長到了三十幾歲卻依然長不大。

而有些人，很小，哪怕是十幾歲便很懂事。懂事，便是長大的一個標志。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便是一個長大的最好說明了。反之那些富家子弟卻不容易長大，就像馬達那種。即便是近二十歲了，行事依舊想個孩子。

這是因為馬達沒有經歷過貧窮，沒有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

人，不僅經歷苦難，又怎么能長大呢？

北宋大畫師 第173章 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