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明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官場游戲
崇禎皇帝朱由檢走上龍庭,坐上寶座。
與后面兒的清朝不同,明朝的龍椅顯得有些樸實。
既不鑲金也不嵌玉。只是龍椅上的花紋和木材有些講究。
大明傳承到朱由檢手上,已經是二百多載。
距離王朝的壽數已經很近了,好比人到了八九十歲,能活一天就是賺的一樣。
大明也是如此。
只是誰都不想死,最怕死的就是老年人,這是人的本性,不分好壞,大明亦然如此。
挽大廈于將傾、救天家于水火。
這是朱由檢給自己的使命,也是他要完成的任務。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任務可能真的非常的艱巨。
朱由檢坐在龍椅上,底下臣工俯首而立,呼喊:“萬歲爺圣安,天佑大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朝會,其實是朱由檢享受百官跪拜,最合理的時機。
中國古代的王朝,實際上臣子一般是不跪拜皇帝的;自大上古的始皇帝力合天下,集成萬宇為一宙。糅九州為一國以來。
“士”這個概念就得到了強化,士為知己者死、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種理念是皇族必須遵從的。
也就意味著,實質上,皇帝雖然是九五之尊,但是也不能隨隨便便叫臣子跪拜自己。
在明朝,除非是大朝會,不然臣子自然是可以不跪拜的。
朱由檢更是心中仁義,誰讓他是個老實人呢?他下首的官員,都是東林黨人員,實質上在朱由檢沒有上臺之前。
朱由檢自己又何嘗不是東林黨的一份子呢?
可現在,看著底下站著的一個個大臣,朱由檢實在是心中焦慮。
大明是大廈將傾,垂垂老矣的歲數兒了。
可若是尋大明的病根兒,其實這病根兒就在自己的朝堂之中。
方才仔細琢磨了錦衣衛各戶所的文書,崇禎皇帝這才驚醒,為何自己的哥哥天啟皇帝如此信任廠衛。
皇帝,其實是臣子的敵人才對啊!
是人,就想要為自己攬財、鑄權;這是人,或者說是男人的本能。
皇帝本人,就是財富和權力的具象物,也就是說,是個臣子,就想要從自己身上咬下一口東西來。
是個臣子就想從這天下的膏腴之中,狠狠剜一口吞下去。
朱由檢面帶笑意,今年是個好年頭,他不該在臉上顯露出擔憂來。
今年的稅負,較之先帝時期增加,不論是鈔稅還是鹽課,亦或者是海運,其實都在好轉。
所以皇帝得笑。
笑盈盈的朱由檢,坐在光華內斂的龍椅上,底下更是一片笑盈盈的臣子。
萬歲爺笑了,自然天下也要跟著笑。只要萬歲爺笑,天下,就沒什么事兒。
東林黨的黨魁,內閣首輔韓爌自當為陛下賀,為天下賀。
“時值臘月,我大明國泰民安,四海風調雨順,除了甘陜有小股騷亂,也是纖芥之疾。該地總兵吳自勉已經著力彈壓,逆賊已經是強弩之末,待到開春,水運開解。調南方食糧、駐軍北上,不臣自然土崩瓦解;陛下惶惶天威,自有福邸,天下萬民,能有萬歲圣上這樣的天子,更是福氣隆騰。好啊!今年臘月,自然是要回顧過往,總結去歲得失,以籌明歲之將來...”
朱由檢面上帶笑,只是聽這個韓大人講著什么國泰民安,他就心中怒火大作!
國泰個屁,民安?哪有什么民安!
各地明明是饑餓難耐,旱些的地方已經造反了,就算是膏腴之地,也有農戶因為種不上糧食而反抗官府。
這些官員,真是好大的膽子!
撩起一盞茶碗,輕輕吹動里頭的茶湯,朱由檢呲溜著茶水,細細品味,底下的臣子均大驚失色!
皇帝聽內閣首輔大臣的簡報,竟然如此怠慢。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情況,要么,是皇帝抓住了哪位臣子的把柄,這個臣子正巧和楊大人有所牽連。
要么就是這皇帝本來就怠慢臣工。
朱由檢自然不是后者,那么...究竟是哪位大人犯了事兒沒清理好首尾啊?
僅僅是一盞茶,就讓底下有些人開始蠢蠢欲動。
朱由檢自幼訓禮,帝王家把禮和道能扯出花兒來。帝王家的禮儀,可以認為是一種盛大極了的表情。
凡事,都有那么一套動作來應對,種種事情,都有那么一套禮數來周全。
楊大人何許人也?他可是東林黨的黨魁!
東林黨元老、萬歷朝進士;歷任:少詹事、禮部尚書直至內閣首輔。這可是一個大大的實干派!他韓大人的仕途,那是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穩穩當當走上來的!
再加上明朝中后期天啟、崇禎年間發生的諸多大事;如“紅丸案”以及將要蓋棺定論的魏黨等;韓爌都曾參與其中,且都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享有:先后作相,老成持重。引正人,抑邪黨,天下稱其賢的美譽。
這么個人,他干過的事兒,他的心性,那是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天塌下來除非直接砸死,不然他都不會動個分毫。
心如銅鐵,就是這種官兒。
韓大人繼續念著手中的奏折,身后有些嘰嘰喳喳的聲音越來越大。
韓大人先是置之不理,而后加快語速,本來嘛,內閣首輔的開篇詞也不多,古代中國講究言精則貴。
領導屁話多那都是后來的事兒了。
三兩句講完,韓大人對著萬歲爺擺了擺手,欠身作揖。
而后還沒等朱由檢回禮呢,韓大人直接發飆:“混賬!今日大朝會!更是陛下榮登大寶的第一個年頭兒!究竟是有何要事發生,爾等要竊竊私語啊!?
東林黨最慣使的朝堂議事技巧,就是這種的,先是領頭兒的說話,而后直接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直接由一件事兒轉移到另外一件。
比方說現在,韓大人要借著懲戒屬下的名頭,扯出另外一件事兒了。當然,這事兒肯定是東林黨已經有所預案的。
朱由檢雖然是東林黨的好朋友、東林黨的大寶貝。
但是他畢竟是皇帝啊,坐在那把椅子上,那就只能是東林黨的目標。萬歲爺當然不知道這平日里風雨不動的韓大人,今日是吃了什么炮仗,這么大火氣。
執明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官場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