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錯的是這個時代

北街長五公里，是13區最大的交易市場。

街道上，有手持武器的獵手，衣衫襤褸的乞丐，還有穿的破破爛爛，相互追逐的小孩……

這是一個魚龍混雜之地。

七月的天氣炎熱，清晨相對涼爽，但此時氣溫已經飆升至三十多度，中午時分甚至會達到四十度左右。

街道上臭水橫流，惡臭撲鼻，臟亂的垃圾四處都是，汗臭味從每一個人身上散發出來。

“來來來，新鮮出爐的熱包子，田鼠肉餡兒，快來嘗嘗……”

“賣蚯蚓干了，營養又好吃……”

“蟑螂營養膏，價格便宜還抗餓，五毛錢一斤。”

“自家種的蔬菜，剛剛采摘，水嫩又新鮮。”

“高價回收二手武器，承接武器維修業務，技藝精湛，絕對老師傅。”

“出售獨角馬一匹，非誠勿擾。”

“買賣奴隸少女，十三歲至二十六歲之間，價格絕對公道，沒媳婦的、要小老婆的快來看看啦！”

……

“聽說王友賭錢輸了好多錢，昨天把他媳婦兒賣給了奴隸販子。”

一個頭上包著頭巾，路邊賣菜的中年婦女小聲說道。

“可不是，賣了三百塊錢，他媳婦挺好一人兒，又長得漂亮，可惜跟錯了人。”

另一個賣包子的婦女隨口回答，并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對守著包子鋪前直流口水的兩個邋遢小孩揮了揮手，大聲呵斥：“滾遠一點，別耽誤了老娘做生意。”

“老板娘，給我五個肉包子。”

一個腰間別著手槍，手里拿著鐵錘，臉上有一道恐怖傷疤的中年人來到包子鋪前，一雙大手粗暴的推開前面的小孩。

“一共五塊錢。”

包子鋪老板熟練的把包子裝起來遞給中年漢子。

中年人拿了包子付了錢離開，完全無視了被他推倒在臭水溝里的小孩。

“弟弟，摔傷了沒有？”

十歲左右的姐姐趕緊把弟弟扶起來。

“姐姐，我沒事。”

弟弟只有六七歲，他身上穿著破爛的衣服，剛才被推倒在臭水溝里，衣服上沾滿了污水。

“弟弟，姐姐幫你找吃的，你乖乖聽話，千萬別出聲好不好？”

姐姐將額頭上亂糟糟的頭發撥開，露出清秀帶著菜色的小臉。

小女孩臉上帶著笑容，雖然生活艱辛，但她的笑容總能給弟弟帶來希望，她的眼睛非常明亮，像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嗯。”

弟弟乖巧的點頭，眼睛看著熱騰騰的包子，用力的咬著嘴唇。

姐姐眼神有一瞬間黯然，可當他看到弟弟時，那雙即將暗淡的雙眼又重新煥發光芒。

“嬸嬸，求求你給我一個包子好不好？我們和弟弟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姐姐鼓起勇氣來到包子鋪前，臟兮兮的小臉帶著期盼。

“小叫花子，給我滾遠一點。”

包子鋪老板大叫晦氣，拿起雞毛撣子就朝小女孩抽了過去。

“嬸嬸，我弟弟快要餓死了，求求你給我一個包子好不好？”

小女孩挨了打還是一動不動，淚在眼眶打轉，卻一臉倔強。

她不怕疼，她只是怕弟弟餓了肚子。

“姐姐，不許欺負我姐姐。”

弟弟跑了過來，張開小手護在姐姐身前，一臉兇巴巴的樣子。

“弟弟，快走開，你不是答應姐姐要聽話嗎？”

姐姐怕弟弟受到欺負，想要把弟弟拉到身后。

“我不，姐姐我不，我要保護你，像男子漢一樣保護你，一輩子都不讓你受欺負。”

小男孩滿臉通紅，倔強的抬起頭，用稚嫩的聲音向姐姐承諾。

淚水奪眶而出，姐姐的心瞬間融化，聽了弟弟的話，她覺得自己曾經受過的苦難都是值得的。

中年婦女再次舉起的雞毛撣子停在半空，最后慢慢放下。

“我又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你們過了今天沒明天的……哎……”

一聲嘆息之后，婦女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一個包子遞過去，惡狠狠的說道：“拿著包子滾吧，以后不許來了。”

“謝謝嬸子。”

女孩千恩萬謝，對著老板使勁鞠躬，接過包子遞給弟弟：“弟弟給你。”

弟弟咽了一口唾液，用力的搖搖頭：“姐姐，這么大的包子……我吃不完。”

“噗呲……”

聽到弟弟這么笨拙的借口，姐姐心疼的笑了出來：“弟弟，等你吃飽了，長大了，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才有力氣保護姐姐啊！”

“姐姐，我要很久才能能長大的，姐姐餓壞了，就沒人照顧弟弟了。”

“好吧，那我們一人一半。”

姐姐將包子分成兩半，自己留下最小的那一塊。

“姐姐，包子真好吃，等我長大了我天天給姐姐買包子。”

弟弟嘴里塞滿了包子，腮幫子鼓起老高，含糊不清的說。

“以后？”

姐姐看向這座煉獄一樣滅絕希望，看不見未來的城市，她不知道她還能帶著弟弟走多遠。

每一天，都有小孩餓死街頭，也許他們就是下一個。

“老板，來十個包子。”

秦楓走過去掏出十塊錢遞給老板。

“好勒！”

老板把包子裝起來遞給秦楓：“靚仔，你的包子。”

“經常來你這里買包子，就是因為喜歡聽你講實話。”

“只要你愿意，我天天叫你靚仔。”

老板娘笑的花枝招展。

秦楓接過包子，來到這對姐弟面前：“爸爸媽媽呢？”

“死了。”

姐姐趕緊低下頭，用臟亂的頭發遮住臉。

意料之中的答案，外城有很多孤兒，因各種各樣的原因造成。

如果孤兒中有長得清秀的女孩，會被人販子拐賣，她們算是幸運的，至少還能活著。

而剩下孤兒就沒這么幸運了，他們大部分會被餓死，凍死……

“想吃包子嗎？”

秦楓提著包子在姐弟倆面前晃了晃，在兩人炙熱的眼神中繼續問：“想每天都能吃上包子嗎？”

弟弟：“不想。”

姐姐：“想。”

兩人異口不同聲。

“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讓弟弟活著。”

姐姐用手把頭發撥開，用臟兮兮的衣袖擦了擦臉，純凈的眼睛盯著秦楓。

“你不可以答應她，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姐姐。”

弟弟拉住姐姐，小眼睛通紅，兇狠如惡狼一樣盯著秦楓。

秦楓一頭汗，這兩個小鬼不會是誤會了什么吧？

“咳咳，我只是想幫你們找一份工作，我對你這個小不點沒興趣。”

秦楓將包子扔給姐姐，說道：“去北路十三號，那里有一家鐵匠鋪，你們找一個叫諸石楠的鐵匠，就說是我介紹的。”

“走了。”

秦楓從姐姐懷里拿了一個包子扔進嘴里，站起來揮揮手：“告訴諸石楠，就說我欠他一個人情。”

外城有太多太多悲慘，秦楓也見過太多太多生離死別，他早已經麻木了，也和包子鋪的老板娘一樣有心無力。

也許是姐姐的堅強和希望，弟弟的承諾與擔當，讓秦楓古井無波的心動了惻隱之心。

他們終究是普通人，無力去改變現狀。

錯的……終究是這個時代。

永夜圍城 3、錯的是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