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蒼

太出人意料了！

江旭心中驚悚，魔胎的強大與邪異，超出了他的掌控。

原以為僅是頑疾，怎料會成大患，實在失策啊！

此魔胎在數十年前成形，為古路點化，初時，修為并不強，僅是人道境界。那時，江旭正在古路上，雖然感受到了，但并未重視。

他也曾出手，想滅殺魔胎，但并未成功，魔胎與外界灰色物質息息相關，隨生隨滅，根本無法毀掉。

出手數十次無果后，他也就放棄了，將其拋在一旁，打算出去后，再想辦法解決它。

但卻沒想到，不過百十載，它竟已成長到了這等地步。

“一失足成千古恨！”江旭有悔有恨。

但他亦知，此刻自己奈何不了它，便一邊前行，一邊思索辦法。

他更警惕了，因為魔胎通靈，聯帶他對灰色霧靄有了獨特感受，這種東西竟不遜色長生物質，一樣蘊含大道碎片，可以促使人進化。

當然，這不像長生物質那般溫和，循環漸進，而是霸道的促使進化，有些類似拔苗助長，后患無窮。

“這東西和黑暗物質一樣，但更加詭異，更加不詳，將來若造成禍亂，可能也更勝黑暗動亂。”

他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對亂古時代有所了解，知道黑暗動亂的根源，對著灰色物質也有猜測，不過也僅限于此。

“黑暗物質，與灰色霧靄，應該有些關系，或者來自同一個地方。”江旭呢喃細語，有些心悸，擔心自己猜到了一角真相。

不過，這都是后話，現在最重要的是出去，灰色霧靄朦朧，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神識探測，縱然是他，也不能一念間洞悉大界。

大地干硬，到處都是破敗，倒塌的巨岳，破碎的星骸，還有斷裂的河流，滿目瘡痍，碎石遍地，還有一些宮殿遺址，早已成為廢墟。

江旭一路前行，不久后他又看到了一具殘尸，渾身斷裂，靜靜地躺在那里，仙光璀璨，沒有陣法保護，但尸體保存極好，僅有少量被腐蝕。

但相比前一具仙尸，他積攢的灰色物質更多，因為他更強，這里的灰霧更濃。

“這個人身前一定強大無比，沒有留下后手，尸體卻也能抵擋灰霧！”江旭非常吃驚，走上前去，仔細觀看。

這回他沒敢淬煉仙血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吃過一次虧后，他更警惕了。

地上有一行干涸的血字，黑灰而又模糊，有一股精氣凝聚不散，保留了下來一一敢問上蒼，是否有輪回？

僅有這樣幾個字，此人臨死前，似乎充滿了疑惑。

能夠成仙者，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子，一個宇宙最巔峰的強者，但至死時他卻心中迷惑，可以預見，他那種失落與不能撥開云霧見青天的遺憾。

輪回，連仙王都不能真正明了。

從字里行間可以看出，這位強者臨死前，依舊對輪回念念不忘，想要洞悉真相，但可惜無能為力，最后在迷惘中死去。

“竟然已經成仙，為何還去追逐輪回？”他有些不解，這名仙王也是被人殺死的，他臨死前遇到了什么？與輪回有關嗎？

“那條古路停留在這一界，是在預示什么嗎？”他站起身來，瞭望無垠天地，心中有感。

“轟！”

突然，仙王尸體冒起道火，熊熊燃燒，自動焚毀，化成一道仙光，裹帶著灰色霧靄，極速撲來。

“還來？真當我軟弱嗎？”倏然，江旭冷笑道。

他濃郁的黑發披散，眸子開闔，睥睨天上地下，雄壯的身軀，被混沌氣淹沒，有一股唯我獨尊的氣概。

他十指彈動，一縷縷璀璨仙光迸射，鏗鏘而鳴，似絕世仙劍出鞘，斬破古今，一霎那照亮三十三重天，血色光雨飛灑，神魔嗷哭，仙靈隕落，滅世場景浮現，極度嚇人。

這是誅仙之力，蓋世無敵，可洞穿諸天，破滅寰宇，弒仙斬神不在話下。

這是他百年苦修的成果之一，也是他未來的依仗！

絕世恐怖！

灰色霧靄顫粟，似是感到了恐懼，仙光有一剎那停頓。但緊接著，繼續撲來，與誅仙之光碰撞，宛若開天辟地。

轟隆！

劇烈的大爆炸，宇宙顫動像是毀滅了，回歸到了原點，灰色霧靄攪動，一條條巨大的空間裂縫蔓延至天荒極盡，混沌澎湃，天地像足被劈成了兩半。

數不盡的山岳炸開，破碎的星辰，化成美麗的光雨，飛向四面八方，如一場盛世煙花。

仙光被擊毀，灰霧擴散，尖嘯聲傳出，仿似打開了幽冥之門，億萬鬼影呼嘯，無數人臉幻化，俱都盯著王博，眼神怨毒。

他們宛若有靈，似地獄中的怨魔，要活噬了他。

鏘鏘！鏗鏘！

誅仙之力升騰，絢爛璀璨，摧枯拉朽，可滅度世間一切，劍芒熾盛，橫貫天穹，直接將千萬鬼影蒸發，掃滅個干凈。

但江旭并沒有放松，反而更緊張了。

果然，鬼影潰散后，迅速重聚，猶若不滅之體，無論他的誅仙訣有多犀利，都奈何它不得。

糾纏許久，江旭換了多種秘術，始終無法真正消滅灰色霧靄。

怎么可能？難道這東西真能不滅？

他的誅仙訣，攻擊力舉世無雙，堪稱古今之最，他自忖，同境界之下，即便遇上絕代仙王，亦能戰而勝之，但卻奈何不了灰霧。

經他觀察，這東西確實很難毀滅，它有一股不朽魔性。而且，所有霧靄宛若一個整體，除非一次性全部掃清，否則，它隨時可得到補充，永恒不滅。

灰色霧靄與光雨灑落，絢爛迷蒙，詭異中帶著圣潔，超塵無比。

“啊！”

魔胎尖叫，幽光流轉，一個個符號發光，玄奧莫測，像烏金澆灌而成，輕微顫抖，蕩漾出一股神秘的召喚力，無盡光雨與灰霧涌來，滲入他體內。

江旭發出慘叫，修為急驟提升，本源被污染，體內的魔胎蓬勃跳動，如一顆漆黑的心臟，生命力浩瀚，不時傳來怨毒的冷笑。

“該死，還真讓你成精了。”江旭咬牙道。

他心念一動，仙光璀璨，映照得魔胎一片透明，恍惚間，里面浮現一個修長人影，面孔清晰，與他極為相似，但卻有一股魔性。

“將我逼急了，大不了同歸于盡。”江旭無懼，雙眼閃爍兇光，有一股子狠勁，欲破罐子破摔。

“老子的命是撿來的，最多打回原形，說不定還能回老家，你這鬼東西難道還能跟過去？”

江旭再次上路，不久后，他又發現了一具殘尸，是一位人族女子，亦是仙王強者，尸體破破爛爛，死狀慘不忍睹。

這一次，依舊如往昔，尸體炸開，灰色物質與仙道精粹融入他體內，被魔胎吸收了，江旭僅分到些“殘羹”。

即便如此，他也進步非凡，渾身繚繞一層濃郁仙光，舉手投足間，法則如海，秩序澎湃，璀璨金光，似照亮永恒，超脫于大天地之上。

煉化三具仙尸后，江旭道行大增，在戰仙一道上走得更遠了，他有自信，能與仙古十兇媲美了。

但這種跨越式的進步，也意味著，本源更加惡化，走向墮落，江旭心底憂慮。

“到此為止，不能再走了。”江旭眉頭緊鎖，停住了腳步。

他掉轉過頭，開始往回走，想要尋到那條斷路，找到那扇光門，他有預感，哪里或許能帶他出去。

否則，即便除掉魔胎也無用，整個天地都充滿了灰色物質，無時無刻，不滲入他體內，早晚還會再生。

一路上，他漸漸發現，凡自己走過的路途，灰色物質都會消失，被魔胎吸收殆盡。

它在壯大，快蘇醒了。

“嗯？”突然，江旭臉色一變，看見遠方有仙火彌漫，沸騰熾盛，光芒沖霄，化成漣漪，擴散向四面八方。

“這是準仙帝！”

他很吃驚，前方那片仙火中，有一股睥睨天下，俯瞰古今的氣勢，像仙中之皇，神中之帝，傲立諸天之巔，還未靠近，便讓他感到一陣窒息。

“不對，還沒走到那個境界，還差一點！”

他走上前去，仔細觀看，發現這具仙尸破碎不堪，比前三具更慘，只留半顆頭顱跟一條手臂，其余的都破碎成了爛肉碎骨，但仙火焚燒，熊熊熾烈，抵擋著不祥，尸體有部分腐爛。

他橫陳在后方，此前沒有見過，想來，這次往回走，江旭偏離了來時的路徑。

這位仙王生前很強，都快步入準仙帝了，但終究沒到那個境界，還差一點。

不過，即便如此，他放在各個時代，也是至高無上了，可以穩列前十。

但此時，他也死了，死無全尸！

“咦？”江旭步入火海后，感到毛骨悚然，激靈靈打了冷顫，心底發寒，險些栽倒在地。

火海地面上，有一行行古字，是這位仙王臨死前所刻，有遺言，有推測，也有一部分傳承。

用的是神秘符號，與精神烙印，他完全可以讀懂。

傳承與遺言先不管，往下看，是他的推測，此人并非這片宇宙的原住民，他來自一個更廣闊的天地，疑似上蒼，他是沿著一條古路下來的，在追尋一件事物。

具體追尋什么，上面沒有說，想來踏上這條古路的人都知道。

他在途中遇上了強敵，不幸夭折，他自知命不久矣，臨死前將自己最得意的陣道傳承留下，以待有緣人。

同時留下的，還有他的一些警示。

開頭第一句，便令江旭心驚肉跳，險些栽倒。

“輪回路斷，灰色紀元降臨，下界諸天終將覆滅。”諸天帝影 第六章 上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