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是工具人 0101
似乎有人正看著我——從五感的角落,總感受到刺眼的視線。
當然,應該是我多心吧!誰會注意一個大學畢業后連個固定職業都沒有‘只靠打工度日的男人?
“我只是希望香里能幸福。”澤田直子心浮氣躁地攪拌著導入咖啡中的奶精,一面以責備的眼神瞪著我。“你能懂吧?”
“是啊!”我避開她那糾纏不休的視線,陪笑道:“當然懂。”
“那就幫我忙,沒問題吧!要是香里吃了虧,阿匠你晚上也睡不好吧?當然睡不好,因為這不是外人的事。”
假如這間咖啡館中有人引人注目,不會是我,應該是她,澤田直子——也就是我的阿姨。
她是我媽媽的妹妹,如她所言,我們確實不是外人。但看在第三者眼里,只怕完全是另一回事吧!比方像是有錢的中年女人和她的小白臉。見了她那渾厚沉重、似乎滿懷欲望的眼眶及嘴唇,總會涌起這般色情妄想;就連我這個親戚,也覺得她實在是生了張適合夜晚的面孔。
“要我幫忙,”我抓了抓腦袋,偷偷瞄了阿姨一眼,發覺她正凝視著我,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到底我能幫什么忙?”
“這要你來替我想啊!”
我的名字叫匠千曉,通稱匠仔;親戚的婆婆媽媽們都叫我小千或阿曉,就只有這個阿姨叫我阿匠。
“我全交給你處理了,再不然,你可以去勾引香里啊!”她滿臉憂愁地拿出細長的香煙,眼睛閃閃發亮。“對,這主意不錯耶!阿醬,上吧!推倒她,和香里上床!就這么辦,我來制作機會。我不會怪你的,然后就和香里結婚吧!”
“……這也是身為母親說的話?”
香里是直子阿姨的獨身女,換句話說,是我的表妹。她長得像母親,雖然算不上美人,卻充滿了頹廢的狐媚感,讓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見了都有種心虛的感覺。高中畢業后,她在本地的銀行上班,現在是剛入社會的新人。
“香里不可能同意的。”
“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其他的我會安排的。”
“……拜托了,別強迫外甥犯罪。”
“哼!”直子阿姨點著了火,又說:“總比和那種男人結婚好吧!”她狠狠地吐著煙瞪著我,仿佛眼前的我就是她口中的‘那種男人’一般。
時值某個星期六上午,我之所以被叫來這間咖啡店,全都是因為現在與香里交往的‘那種男人’之故。
那男人名叫若木徹,年紀比香里大上五歲左右,出身同一所學校;他以校友的身份到香里所屬的網球社進行指導,兩人才因而相識。
透過這層關系,他又成了香里的家庭教師,兩人的感情急速升溫。雖然我沒直接見過他,但據說是個不輸給明星的帥哥,讓香里著迷不已。
“我真是搞不懂耶!為什么?那個若木什么的是哪一點讓阿姨這么討厭啊?”
若木徹剛從大學畢業,也是社會新人,目前任職于一家有名的證劵公司,可說是前途無量;至少比起某個最近剁膩了北京烤鴨、辭掉中華料理店打工的人要來的有前途許多。
“比起這個,令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阿姨竟然會對他們兩人的發展沉默不語,一句話也沒有說;難怪香里會誤認為你贊成他們交往啊!為什么?既然你這么反對,又何必袖手旁觀?直接說出來不就得了。對香里說你決不允許她和那種男人在一起,并叫那個若木什么的別來騷擾你女兒,把話說直就好啦!一下就解決了,也不必把我扯出來。唔……這不是我不想幫忙,真的只是最直接的方法啦!搞不懂,為什么偏偏這次這么畏畏縮縮?一點都不像阿姨的作風,更何況事關香里的將來耶!”
“你那是什么話?阿匠,一陣子沒見,你變得很伶牙俐齒嘛!聽起來好像我是個專說人是非的八婆一樣。”
不是‘聽起來好像’,直子阿姨實際上就是個專說人是非的八婆。她做人蠻不講理,是個性格十分難纏的女人;與前夫——即香里的父親離婚時,竟說她是看男方賺錢賺得多才和他結婚的;既沒辦法賺錢,又不能滿足女人的廢物,誰要照顧他?放完狠話便立刻帶著女兒離家出走,是在教人不敢領教。
面對因交通事故而半身不遂、下半輩子需要妻子悉心照顧的丈夫,怎么能如此殘酷?想當然,丈夫的親朋好友全都怒不可遏。
一時間,親戚們原想聯合起來控告直子阿姨,但前夫因她的強硬分居而大受打擊,再加上身體殘疾造成的沉重負荷,讓他連心臟都搞壞了;最后,他甚至沒要求賠償費便答應離婚。
結果,他只得讓一把年紀還嫁不出去的姐姐照料起居,過著癱瘓在床的生活。當然,別說是親戚,一般大眾也同情前夫;我們匠家就因為和直子阿姨有血緣關系而被罵得狗血淋頭,但阿姨本人卻完全無意收回她的潑言惡行,理直氣壯地活像她只是行使應有的權利。阿姨就是這種人。
如今婚約對象不合己意,她竟然還閉著那張等同兇器的嘴巴,任誰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豈敢豈敢,只是我一點小小的疑問,”坦白說,我實在不想和這個阿姨來往。明明好幾年沒聯絡了,現在有事就找上門來,也不管我方不方便;她就是這么蠻狠的人。站在我的立場,避之都唯恐不及了,怎么可能答應她阻止女兒結婚?“沒別的意思。”
“好吧!”我原想指出可疑之處,借此拒絕她的要求;但阿姨似乎察覺了我的心思,熄了煙后,便將高高翹起的腿放了下來。“我就相信你,阿匠。老實說出來吧!你可不能對別人說喔,知道嗎?這是我們兩人的秘密。”
她那富含威壓性質的聲調轉變為懷柔性質,而我則是處于“被你單方面信任也沒啥好高興的”的暗自抱怨中。就在此時,阿姨朝我投下了一顆驚天動地的炸彈。
“那個叫若木的男人,是個超級花花公子。不,這樣說太好聽了,應該說是個色情狂!”
既然帥得不遜于明星,當然很有女人緣啊!我一面這么想,一面說到:“可是,只要是正常男人,多少都有這種傾向吧?”
“哦?”阿姨的表情又變得滿懷欲望……或者說充滿挑釁意味。“阿匠也是?”
“畢竟我也是正常男人啊!”
“那只要是女人,你就會和她做愛?”
“這樣子……”她那厚實的嘴唇吐出‘做愛’二字時,露出了底下的牙齦,看來不甚雅觀。“不叫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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