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是工具人 0127
不過,谷秋莎畢竟是個女人,有特別的第六感,發現每次何清影來到家里,見到路中岳的時候,眼神都有些奇怪,似乎在刻意避開他。谷秋莎沒有往深處多想,想必何清影是出于對兒子的關愛,擔心這個“繼父”并不喜歡望兒,說不定還會處處刁難孩子。
路中岳還是老樣子,幾乎不跟妻子說一句話,偶爾去向岳父匯報工作。他對新來的“兒子”非常冷漠,看起來處處提防。到底還是望兒有禮貌,會主動向路中岳打招呼,甚至請教些理工科的問題,卻從未得到過他的回答。
這一切都看在谷秋莎的眼底,但她不想去改變丈夫的態度,這個男人已經徹底廢了,而他自己還不知道。
她有一個秘密。
幾年前,當她告訴路中岳自己不能懷孕后,很快就感覺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但她覺得沒必要跟這個男人離婚。作為一個離婚女人,自己倒是沒什么擔心,但會惹來別人的憐憫與同情。何況作為爾雅教育集團的繼承人,她在臺面上還是需要有一個丈夫的,雖然離婚是對于出軌的報復,但畢竟沒證據,未必能讓這個男人凈身出戶,說不定還被他分去一半財產。
谷秋莎想到了一個更絕的報復手段。
這是她出國看病時得知的,并私自攜帶了一批違禁藥品回國。其中就有促黃體生成素釋放激素(LHRH),可以刺激腦垂體釋放黃體生成素。人工合成的超活性LHRH類似物(LHRHA),可以使腦垂體的LHRH受體下降調節,受體減少,抑制黃體生成素的釋放,導致睪酮的產生減少,最終使睪酮下降至去勢水平,從而起到與手術去勢相似的效果,稱之為藥物去勢。
對于正常的男人來說,這是一種無形的閹割。
從此以后,她悄悄在丈夫的食物里添加這些藥物成分。比如路中岳在冬季每天都要喝的蟲草湯,還有夏天必吃的綠豆湯。若在春秋兩季,她就下在全家人都要喝的湯里,反正自己是女人吃這個也無所謂,爸爸都六十多歲了,清心寡欲還有助于長壽。最后,她對自家的飲用水系統做了手腳……
谷秋莎對丈夫的“化學閹割”持續了三年,按照正常的科學規律,這樣的閹割是不可逆的,結果將使男人永久性地喪失功能。
最近一年,路中岳頻繁地去各種醫院,而她掌握了丈夫的銀行卡信息,可以查到去看的都是男性科。路中岳知道自己不行了,卻永遠無法查出病因,而且是不治之癥。醫生只能將之歸于環境污染乃至基因缺陷,反正現在有這毛病的男人也不少。
每次看到丈夫萎靡不振的臉,冒不出半根胡須的下巴,上廁所要花很長時間,她就希望這個男人到死都在自己身邊,就好像判處了他無期徒刑。
但她的心里很清楚,如果讓路中岳知道了這個秘密,毫無疑問會殺了她。
第十章
“很帥的小伙子,謝謝他還想著我女兒。柳曼剛死的時候,有人說是服毒自殺,可我無論如何都不信。警察又告訴我,不是自殺而是他殺,是被人強行灌下毒藥的。小閣樓的門被反鎖,怎么也逃不出去,她痛苦地打開窗戶,爬到屋頂上。但毒性發作,她無力爬得更遠,聲音也發不出,只能孤獨地躺在瓦片上,看著天上的月亮等死……法醫說她至少掙扎了一個小時,這孩子太可憐了!一個小時啊,六十分鐘,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不知流了多少眼淚,身體里血管里心臟里有多疼?對不起,你還是個孩子,不該跟你說這些!”
2005年6月6日。
飛馳擁擠的地鐵車廂,移動視頻在播出新聞,來自美國廣播公司ABC,最近發現一個叫詹姆士的男孩,竟是“二戰”中犧牲的海軍飛行員轉世。這孩子打小擁有飛行員的記憶,包括“二戰”戰機的零件專業名稱和服役的航空母艦,而這位飛行員從來默默無聞。飛行員的姐姐說,男孩到她家后就認出了她母親的一幅畫,此事只有她和死去多年的弟弟知道。
他沉默而平靜地看著這段視頻,又從地鐵玻璃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三號線到虹口足球場,從地鐵下來,走到到處響著周杰倫歌聲的街頭,穿過幾條狹窄的馬路,進入綠樹成蔭的巷子,有棟灰墻紅瓦的老屋,他輕輕按下了門鈴。
鐵門打開,是個六十歲左右的男人,又高又瘦,頭發全白了,疑惑地問:“你找誰?”
“請問——這是柳曼的家嗎?”
對方的神色變得很怪異:“柳曼?你找柳曼?”
“對不起,我是代表我哥哥來的,他是柳曼的同學,因為生病住院不能走動,所以特別委托我上門來的。”
老頭子不免又多看了他幾眼,這是個漂亮的男孩,十歲左右,目光令人難忘,只要平靜地盯著你的眼睛,你就會產生某種程度的畏懼。
你哥哥是她的同學?當年柳曼走的時候,你應該還沒出生吧。”
“哦,我和哥哥是同一個爸爸,不同的媽媽,所以……”
“明白了,我是柳曼的爸爸,快請進。”
客廳里沒什么生氣,底樓采光也不太好,老式紅木家具令人壓抑,柳曼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1995年的今天,清晨時分,柳曼被發現死在南明高級中學圖書館的屋頂上。
十周年忌日。
在客廳正中最顯眼的位置,是一張黑白相框,十八歲的柳曼擺出一個姿勢,在風中迷人微笑——那是高中的春游,因為高考臨近,只去了半天動物園,柳曼坐在草坪上拍了這張照片。
老頭給男孩拿了一杯飲料,他也不客氣地喝了一大口,點頭道:“是啊,我哥哥特別叮囑我,讓我今天必須要過來,給柳曼上三炷香,祈禱她在天堂安息。”
“唉,太感謝你了,沒想到我女兒死了十年,居然還有人記得她!”
他說著說著就掉下了眼淚,從抽屜里拿出三支香,點燃后交到他手中,靈位前已供上了香爐與水果。
男孩緩步走到柳曼的遺像前,看著照片里她的雙眼,恭敬地將三炷香插進香爐。
忽然,遺像里的柳曼似乎狠狠瞪了他一眼!
香煙繚繞在遺像與靈位間,男孩低聲問道:“十年來,柳曼的案件沒有任何進展嗎?”
“沒有。”他嘆息一聲坐下,瞇起眼睛翻出一本相冊,打開就是張黑白照片,一對年輕夫婦抱著個小女孩,只有三四歲的樣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她——照片里是她媽,女兒七歲那年,我們就離婚了,柳曼一直跟著我長大,因此性格有些古怪。柳曼的死,讓她媽得了抑郁癥,這些年多次想要自殺,現在在康復中心,等于關監獄。”
他往后翻了幾頁,柳曼從幼兒園到小學直到初中的照片全都保留著,平常人看一個死去十二年的女孩的照片,恐怕也會后背汗毛直豎。
最后是高三那年,全體同學在學校操場上合影,背景是那片鮮艷的夾竹桃花——春末夏初,粉紅色與白色的花朵相間,柳曼想不到自己竟死于身后的花朵之毒。
照片里還有班主任申明老師。
這個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男人,站在合影第一排的中間。他的身形與臉頰都很瘦削,留著男老師所能有的最長的發型。照片里看不清他的臉,只能依稀辨別他的目光,看起來意氣風發躊躇滿志,其實隱藏著某些焦慮與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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