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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盧老爺子哭了

哎呦文學網    奶爸小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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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成,凡事求個心安理得,出氣力不受酬誰好意思,不管如何還是有人把錢的。管船人卻情不過,也為了心安起見,便把這些錢托人到茶峒去買茶葉和草煙,將茶峒出產的上等草煙,一扎一扎掛在自己腰帶邊,過渡的誰需要這東西必慷慨奉贈。有時從神氣上估計那遠路人對于身邊草煙引起了相當的注意時,便把一小束草煙扎到那人包袱上去,一面說,“不吸這個嗎,這好的,這妙的,味道蠻好,送人也合式!”茶葉則在六月里放進大缸里去,用開水泡好,給過路人解渴。”

  行文到了這里,老爺子的記憶上來。

  一點點回憶。

  他的手,在顫抖。

  眼眶泛著紅絲。

  強忍著。

  咬牙看下去。

  “管理這渡船的,就是住在塔下的那個老人。活了七十年,從二十歲起便守在這小溪邊,五十年來不知把船來去渡了若干人。年紀雖那么老了。本來應當休息了,但天不許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夠同這一分生活離開。他從不思索自己的職務對于本人的意義,只是靜靜的很忠實的在那里活下去。代替了天,使他在日頭升起時,感到生活的力量,當日頭落下時,又不至于思量與日頭同時死去的,是那個伴在他身旁的女孩子。他唯一的朋友為一只渡船與一只黃狗,唯一的親人便只那個女孩子。”

  女孩子,老人。

  他記得那個老人也是守在小溪旁邊,幾十年如一日。

  以前,不懂他為何能堅持這么久。

  待在一個地方幾十年,他做不到。

  后來,他懂了。

  再也回不去。

  “是啊,再也回不去。”

  懂了,那又如何。

  落葉歸根。

  根,卻不在了。

  老爺子看向廚房,那個忙碌的人,正在努力和火焰戰斗。

  他繼續看。

  震撼越多。

  女孩子叫翠翠,一個曬得黑黑的女孩子。

  “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只小獸物。人又那么乖,如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平時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著那陌生人,作成隨時皆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人無機心后,就又從從容容的在水邊玩耍了。”

  小孩子,天真活潑。

  是啊,當年的人都是這樣。

  他們警惕陌生人,爹媽告訴他們不要相信陌生人。

  眼眶,不由自主流淚。

  老爺子低頭看著筆記本。

  他的心,被深深吸引。

  短短一片文,他看完了。

  放下,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等待。

  “碧溪岨的白塔,與茶峒風水有關系,塔圮坍了,不重新作一個自然不成。除了城中營管,稅局以及各商號各平民捐了些錢以外,各大寨子也有人拿冊子去捐錢。為了這塔成就并不是給誰一個人的好處,應盡每個人來積德造福,盡每個人皆有捐錢的機會,因此在渡船上也放了個兩頭有節的大竹筒,中部鋸了一口,盡過渡人自由把錢投進去,竹筒滿了馬兵就捎進城中首事人處去,另外又帶了個竹筒回來。過渡人一看老船夫不見了,翠翠辮子上扎了白線,就明白那老的已作完了自己分上的工作,安安靜靜躺到土坑里去了,必一面用同情的眼色瞧著翠翠,一面就摸出錢來塞到竹筒中去。“天保佑你,死了的到西方去,活下的永保平安。”翠翠明白那些捐錢人的意思,心里酸酸的,忙把身子背過去拉船。

  到了冬天,那個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里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青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

  他記住最后一句話,喃喃自語。

  那個人,還不層回到茶峒來。

  最后,他沒有回來。

  一切,都變了。

  回不去了。

  老爺子魔怔般坐著,陳正文喊吃飯,他也沒聽到。

  “老爺子,吃飯啦。”

  “哦哦。”

  心不在焉吃飯。

  魚的味道,很好吃。

  他沒心思吃。

  陳正文發現老爺子不對勁,問:“怎么了?老爺子,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

  他的腦海,依舊在想那本書。

  那些細節,他許多記不得。

  看完這本書之后,他記起來了。

  年紀大了,容易忘記。

  他怎么知道的?

  “你…。”

  欲言又止。

  自己偷看是不禮貌的事情,可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決,很煩躁。

  “我…。”

  老爺子突然站起來,認真盯著陳正文

  嚇得陳正文不敢吃飯。

  “老爺子,你干什么,有話好好說。”

  老爺子紅著眼。

  似乎在看殺父仇人一樣。

  “你…。”

  話,吐不出來。

  陳正文嚇死,他站起來,扶著老爺子。

  可不能出事。

  坐下,然后安慰他。

  “老爺子,有什么事情直接說,不要動怒。”

  老人萬一出事,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老爺子氣息逐漸平穩。

  他盯著陳正文,眼神一如既往。

  “老爺子,你不要嚇我,我心臟不好,受不了驚嚇。”

  不要出事。

  需要交救護車嗎?

  “我沒事。”

  沒事個屁。

  “你不用擔心,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這樣啊,你問。”

  嚇死我了,早說啊。

  不是什么大事情。

  “你去過茶峒嗎?”

  “去過啊,上一次不是你帶我去的嗎?你忘記了嗎?”

  老爺子搖搖頭。

  “不是上一次,我是問你之前去過嗎?”

  “很久之前。”末尾加一句話。

  那時候,他還沒出生吧?

  我在想什么呢。

  陳正文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那他…怎么能寫出此等文章。

  “你有親戚在那邊?”

  “父母在那邊干過活?”

  “小時候呢,有去過嗎?”

  沒有。

  全都是沒有。

  老爺子懵逼。

  “你不要問了,上一次是我第一次去,就去了一次。”

  “你到底想要問什么,直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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