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余燼

“我的名字。”女武士說，她想確定這個人是否還記得自己，即便他不愿意看她現在的樣貌。

“你不是她。”這人好不容易重新站了起來，卻說了這么一句話。

女武士的眼神變了。

“這不是她的聲音。”

“是我。”她說：“只要你睜開眼睛，你就能認出我，就像我能認出你那樣。”

這人默不作聲，至始至終眼睛都不曾睜開。女武士想他一定是自己曾經作為暗夜精靈時的樣子。實際上她又何嘗不曾回憶最初的自己。永恒之井爆炸后，女王與某個黑暗存在做了交易，所有沉入海底的暗夜精靈都被扭曲。

“我也曾害怕過，害怕面對自己的樣子，不過這里所有人都是如此。你也一樣，只要你……睜開眼。”

“所以你把這種變化當作是艾薩拉的恩賜？你忘了是她招來燃燒軍團，是她讓辛艾薩莉沉入海底。她毀了我們！”

這句話引起了不小的反應，聽到的人都把目光鎖定在艾薩拉身上。

感覺到了異樣，女王的臉色變得冰冷異常。“我的耐心有限，女武士。你還打算勸說他嗎？”

“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女王。他曾也是侍奉您的人，或許是他還無法適應這副新的軀體。”

“也或許是他已經徹底選擇了與我們為敵。有無數人想要獲得我的青睞，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機會。今天的這場戲真是太糟糕了。你知道我的意思……”

“遵命，女王。”她長嘆一聲，然后面向曾經與她長相思收的伴侶，以止不住顫抖的聲音說：“叛徒。”

顫栗劇毒長槍在她手中，她開始向他走來。

兩頭納迦巨獸各自退下。

長槍刺穿了他，迫使他后退一步。

她算是背叛了真心，因為他愛過她。

第二擊挾著巨力將他擊穿。他踉蹌了一下，但依然固執地站著。現在他似乎不會因為納迦的身體而站立不穩。

她沒能阻止他被殺害的結局。她才是真正的叛徒。

長槍上染滿了鮮血，第三次洞穿了他。現在他的力氣開始流失。“做個了斷吧，”他突然睜開眼睛，仰望著她說，“月神的光輝照耀著我，我就要自由了。”

女武士的決心徹底動搖了，他們互相對視了片刻。在那一刻，她只感受到了愛。在伴侶的心眼中，是她曾經的樣子。

她貫穿了他。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他的形體開始倒下。但他看到了，女武士也再也掩飾不了了，她的表情在變化。無情的面具落下，換上了越來越明顯的恐懼。

“你！”這仿佛是她曾經的聲音，可她痛恨自己叫不出愛人的名字。她沖到他身邊，在他倒地之前接住了他。“不！”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在做什么？

無法言喻、吞噬一切的恐懼壓迫并塞滿了口鼻和咽喉。

他躺在血泊中，海水升起鮮亮的猩紅。長槍落在身邊，失去光澤。四周籠罩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

她與他四目相對，但卻視而不見。他染血的臉龐像鏡中的倒影般回望她，側身躺著，呼吸輕淺，越來越弱。

她的手冷冰冰的，一直如此。但他什么感覺都沒有。一種寧靜像裹尸布一樣將他遮蓋。所有感覺都將不復存在。

“無法對視的愛人，真是精彩的演出。”艾拉薩的語氣中帶著殘忍的戲虐。“你向我證明了你的忠誠，女武士。希望你能再接再厲。”

希望已經凋亡了。她想到了愛人睜開眼睛時看到她的表情，只是那么一瞬，那種陌生感深深折磨著她。她開始理解為什么他不愿意看自己，他會情不自禁地恨她。

女武士充滿憎恨和苦澀。她咒罵自己，將恨意折向自己。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已經永遠被囚禁于這詛咒中。顫栗劇毒之槍回到了她的手中，只有永不停歇的戰斗和最終的死亡才能讓她獲得寧靜。

女武士最后一戰的地點是維庫人的首都遺跡中。周圍陰森森的，凋零者來到這里時聽見了上百萬個受折磨的靈魂在尖叫，在共同的痛苦中輾轉反側。

棲息在海洋深處的維庫人死后不會留下骸骨，所以埋藏于海床中的白骨都是來自于納迦。

你的靈魂將為我所用！

納薩諾斯開始吟唱古老的咒語，為此他不惜變回人形，海水刺痛著他的皮膚，然而這種代價值得。

死亡可不是擺脫一切罪孽的方式。

那些躁動的聲音正在被壓制，一個不安的靈魂想要釋放熾熱的、不受控制的怒火。

納薩諾斯幾乎快要成功了，他已經如此接近，差一點就要把女武士喚醒了。就在成功前的那一刻，他的吟唱被打斷了。

海水突然變得冰冷，魚類生物四處躲閃，就連光線都變暗了。造成這種不尋常現象的原因是什么？納薩諾斯很快就知道了，一位不速之客悄然來臨。

她出來的時候環顧四周，似乎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他。而他也不會感到詫異，無論是因為她的到來還是她的變化。納迦女王艾薩拉，盡管出現的是她的幻想，但給納薩諾斯的壓迫力也是極大的。

“啊，原來是一位新的客人想要得到女武士的靈魂。”她打趣地看著凋零者，然后突然皺起了眉頭，“等等，我似乎……在哪兒見過你！”

“榮幸之至，你還記得我。某個墜入深淵的女王。你看起來……變得漂亮了不少。”納薩諾斯用調侃的語氣說著，故意又把薩拉邁尼握在手中。

“是你！”艾薩拉認出了他，“你竟然還活著？真是出人意料，我還以為你身上早就只剩下一堆爛骨頭了。”

“爛骨頭也具備摧毀一切的力量。”納薩諾斯察覺到一個的強大存在正在逼近，速度之快，是艾薩拉的仆從。“等我復活了你的女武士，她的矛頭將對準你。”

魔獸世界萬物凋零 第二十八——余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