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冰冠堡壘(五)

霜牙朝著一條直線釋放冰霜吐息，正在沖鋒的人為了避免受傷而向左右兩邊躲閃。泰蘭努斯抓住機會召喚他最后的仆從——掩藏在冰隧道中的尸體。

凋零者感覺到了一股黑暗力量從天災領主指尖流走，穿過他的腳下，進入隧道深處，很快他便聽到了身后隧道里鋼鐵碰撞的聲音。

“所有人，擋住后面的亡靈。”然后他轉過頭去看泰蘭努斯。“我要親自送他下地獄！”

旋風開始在映像大廳入口前的平臺上翻涌，地面的表皮被掀開。戰斗本能和肌肉記憶指引著納薩諾斯的手臂。當他面對天災領主的時候，帶鞘的巨劍已經握在他手中。

“你不過是巫妖王的棋子而已。”他說。

“那你呢？你難道不是嗎？”泰蘭努斯的聲音帶著嘲諷。

懷疑刺痛了他，深入回憶的骨髓。他顫抖著，模糊地想起了那個景象。無敵帶著揚塵沖向他，霜之哀傷精準的刺向他。

納薩諾斯招架住泰蘭努斯的攻擊，心中涌出一陣劇痛，流淌至全身，直到他握劍的雙手，她緊緊抓住劍柄。

“你覺得我是？”納薩諾斯問。

“哈，你能感覺得到霜之哀傷，對嗎？你能感受到它的召喚不是嗎？你的靈魂和那把劍之間從來就沒有分割！”

憤怒之火立刻變成熊熊烈焰，在納薩諾斯心中燃燒。泰蘭努斯被一腳踹了出去，毒素發作了，只不過納薩諾斯現在更想讓他死在劍下！

“我知道你。”泰蘭努斯竭力招架，但他的話讓納薩諾斯堅定了毀滅他的決心。“主人不止一次提到你！第二次大戰的英雄，格瑞姆巴托行動的參與者，你還砍傷了主人的坐騎……”

天災領主的右臉挨了凋零者一拳，踉蹌地后退幾步，身體很難站穩，但他還能說話：“殺死自己母親的滋味如何？”

緊接著胸口又是一腳，泰蘭努斯摔倒在地，武器也飛了出去。納薩諾斯向著他狂亂地揮砍，每一次進攻和突刺都伴隨著空氣的轟鳴和爆裂。天災領主召喚出一道屏障格擋了他的憂傷和狂怒，這讓他更加憤怒。

“你抱住自己的女人時，她聞起來一定非常甜美，但她現在厭惡你！”

數年的時間里，納薩諾斯一直不能接受在瑪瑞斯農場發生的一切。他只能慶幸自己死了，死了之后就不用做夢了，也不會有回憶的夢魘纏上他。

而現在，泰蘭努斯用這件事來譏諷他，很多時候他都會被影響，但是人總會進步，忽然間，當泰蘭努斯提到奧蕾莉亞的時候，凋零者卻變得冷靜了下來。無論他過去經歷什么，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他不是奴隸，就算成為世人眼中的異類或者邪惡的存在，總比作為奴隸要好上許多。

“所有背叛者都得死！”納薩諾斯低聲說，一瞬間他看到泰蘭努斯臉上的詫異，接著他便一笑：“我來取你的命。”

泰蘭努斯大笑一聲，蔑視道：“你我都知道我們已經死了，可笑的是你還在追求生命，天譴之門過后，你只能想盡辦法去討好那些活人，希望他們可憐你……”

劍刃輕而易舉的刺穿天災領主飽經風霜的皮膚，狠狠刺入！泰蘭努斯的瞳孔逐漸散開，痛苦讓他的臉更加僵硬。

“你做了這一切……他們會……接受你嗎？”泰蘭努斯用雙手抓住刺入自己身軀的劍刃，他還在堅持，希望在閉眼之前聽到納薩諾斯的答案，或者看到亡靈眼睛哪怕一絲的痛苦，那他就知足了。

可他看見的，沒有憤怒和痛苦，沒有無奈和悔恨，只有狂熱和興奮。

納薩諾斯一手抓住他的頭，身體傾了過去，在泰蘭努斯耳邊悄聲說：“你以為我是來拯救他們的？我早就放棄了他們……”

這場戰斗結束，泰蘭努斯帶上失敗的屈辱閉上了眼睛，眼睛最后看到擊敗自己的人帶著笑意。

勝利的喜悅只是短暫的，很快那種痛苦又回來了。泰蘭努斯一開始說得沒錯，納薩諾斯本人還能感應到霜之哀傷的召喚……

隨著泰蘭努斯倒下，隧道里停止涌出亡靈。眾人意識到他們獲得了勝利。

“干得好。”一個人類大聲喊道，口氣聽上去他像是獲救奴隸們的領袖。泰蘭努斯的死亡象征著薩隆礦坑戰役的勝利。在與天災士兵交手之后，人類在急促的喘息之間語速飛快地說，但他說話的對象不是凋零者，而是蘭斯伯，除亡靈外所有的艾澤拉斯勇士：“勇士們，你們拯救了我們，還我們自由……這種大恩大德我們無以為報，但我發誓，從今往后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們的英勇事跡，知道你們如何在這座黑暗城堡中開辟一條光明之路。”

從今往后？凋零者揣摩著這個詞，披風被一陣風吹得“呼呼”響。

從今往后被遺忘者的寓意將不是隱藏在陰影里，讓活人們以為那些犧牲者已經歸于塵土。

他看著正在宣講的人類和歡呼的人群，腦海中想到了泰蘭努斯的問題，那已經不算是問題了，他早就得到了答案，盡管后來有些事讓他產生懷疑，但是那細微的火苗不意味著回光返照。

從今往后，被遺忘者將徹底拋棄過去，就像他一樣。

寒風和納薩諾斯冰冷的心相比不值一提，但越來越凜冽。

他最后再去看那些自以為是的活人……從今往后，或許不會有人知道今天這里發生了什么！

“危險臨近，快躲到隧道中去。”

那個人類越說越激動，獲救的人歡呼著，滿載榮耀之人享受著溢美之詞。納薩諾斯聽到了翅膀拍擊風雪的聲音，在人類的“演說詞”下快速逼近。

他轉身走向冰洞入口，沒有高聲示警，盡管他知道自己如果這么做了，會有許多人可以活下來。

卡麗拉側過頭看著主人正朝著反方向移動。風依然抽打著他的頭發，他用不拿劍的手帶上了兜帽。黑暗游俠跟了上去，目光卻依舊在那個人類的身上。

“今天，我們不僅見證了你們的勇猛，還見證了聯盟和部落拋開仇恨，精誠團結的力量。有了這股力量，即便是巫妖王也會拜倒在你們的腳下。”

一陣歡呼聲響起，蘭斯伯也在歡呼的人群行列中。

卡麗拉很想知道為什么凋零者不說兩句，這個時候激昂成詞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可突然間，凋零者披風后面飛出兩道黑霧，向兩側飛去，在隧道口的壁面上繞了一圈互相重合，形成了透視的魔法屏障。

“主人，這是？”卡麗拉疑惑的問道。

納薩諾斯沒有作答，他的雙眼注視著蘭斯伯，還有穿在對方身上的銀色盟約戰袍，以及，那個組織的領導者……她激起了他的一絲憐憫。

猶豫和心軟！納薩諾斯的拳頭握緊，難怪阿爾薩斯愿意拋棄他的心，這些情緒……總是會動搖人最初的判斷和決心。

外面的風吹得更猛烈了，有些站在外面的人似乎有了不好的預感。

蘭斯伯的精靈體制察覺到了能量波動，他回頭看到了納薩諾斯，還有他和他之間阻隔的那面屏障。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凋零者沖著他抬起一只手，接著一握。蘭斯伯頓時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抓住了，然后身體也開始不聽使喚，朝著洞穴入口飛了過去。

“啊！”奎爾多雷撞在了隧道內的冰面上，毫無疑問，造成他如此狼狽的人一定是凋零者，但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正當他指著亡靈的后背準備大罵的時候，他發現不只有他飛了進來，還有和他一起來協助凋零者的勇士們。

“來了！”納薩諾斯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一頭巨大的怪物從映像大廳外的平面下方沖了出來，身軀之大足以讓它的影子覆蓋整個平臺。在奴隸們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怪物朝著下方的人釋放出一顆閃爍著寒光的冰球。剎那間，強大的能量撞擊在地面上，震動讓隧道內掉下許多冰錐，激起的狂風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意沖擊著凋零者的屏障。

如果說剛才泰蘭努斯的霜牙是一頭成年的冰霜巨龍，那么這頭發動襲擊的怪物就是所有冰霜巨龍的母親。她的翅膀拍動著，在風中奏響生靈滅亡的序章。確認下方沒有生還者后，她掉頭離開，再次消失在風雪中。

“呱噪的家伙終于安靜了，我欠辛達茍薩一個人情。”納薩諾斯手一揮取消屏障，和卡麗拉率先走了出去。整個平臺被徹底凍結了，站在平臺上的人都變成了帶著驚恐表情的冰雕。

蘭斯伯仿佛見到了世界末日，他的嘴唇顫抖著，一口大氣也不敢出。

“映像大廳，終于到了！”凋零者帶著笑意說，很快他就聽見了一個反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那……那代價呢？”蘭斯伯想要咬清每個字，但是他被激動的情緒壓倒。“你早就知道辛達茍薩會來對嗎？為什么你不救他們？為什么你要救我？”

“你應該說謝謝，精靈。”納薩諾斯回過頭去看他。“還有你們其他人。如果不想活了，大可自裁。”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不讓我和這些人一起死？”

“我現在可以！”凋零者瞪了他一眼，威懾力讓蘭斯伯緊張地握緊了武器。

“但我不會那么做？你們都是她的人，我看出來了，所以我不會讓你們死。”薩拉邁尼被收回鞘中。凋零者不再去看滿臉吃驚的蘭斯伯，他對卡麗拉說道：“接下來的路我要一個人去走，帶著他們離開，給他們報酬。”

“我應該呆在你身邊，主人。”

“不。”納薩諾斯搖頭，“不許跟來！”

卡麗拉還想說什么，但是主人已經邁開腳步走向映像大廳。他的披風不再抖動，周圍的冷風已經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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