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實驗室

吉普車上，“快腿”巴姆一臉的難以置信，“嗨，伙計，你知道嗎？你是這數年以來，唯一一個能活著離開噩夢小鎮的家伙，竟然只是被壓在廢墟里度過了一夜……難道你沒見到什么怪事嗎？比如說女巫、狼人，或是魔鬼之類的？”

快腿的嘮叨讓胖墩一陣不滿，忍不住吐槽道：“嘿，快腿讓我們的英雄好好休息一下。他可是有幸運之神保佑的……”

對胖墩的維護，奈落報以微笑，翹著二郎腿，仰倒在吉普車的后車座上，擺弄著自己失而復得的“沙漠之鷹五型”。

這把槍被他丟在吉普車上了，現在終于物歸原主。

嘟，嘟嘟……呀吼——

金發飄揚的“公牛”漢斯興奮地大吼一聲，摩托車前輪騰空，僅靠后輪加速，猛地超過吉普車，朝前方沖了出去。

“騷包。”胖墩和快腿齊罵了一聲。

坐在副駕駛上的程衛武開心地大笑了起來，甚至引動左肩的傷口，又疼得呲牙咧嘴。

火鬼的熔穿射擊，帶給程衛武嚴重的傷害，現在他整條胳膊幾乎都動彈不得，最起碼要休息半個月的時間，才能稍稍好轉。

這還多虧奈落處理得時，否則這條胳膊就此廢了。

他們一行人不會直接回返避難所，而是先在前方公路邊的汽車旅館清理掉車上的追蹤器。

包括吉普車上的追蹤器，之前都僅僅是用儀器屏蔽掉，而沒有完全處理。

這一次，他們要將這些信號源一次清理干凈。

昨夜趕回避難所的寒鴉小隊，第一時間便將貝莉隔離起來，注射了抗毒血清，送進了低溫室，延緩病菌的發作時間，而程衛武帶著寒鴉小隊的所有人，直接返回噩夢小鎮，尋找治療貝莉的唯一希望。

天明時分，終于趕到噩夢小鎮的幾人，卻驚喜地發現緩緩走出小鎮的奈落。

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

被丟棄的老舊卡車也已找到，不過車上的鋼牙豬王的皮肉全被尸鬼啃食干凈，好在那兩根鋼牙還保存完好，被完整帶了回來。

在枯萎叢林中打掃戰場，一行人又驚喜的發現有一輛摩托車并未被血狼尸破壞，又在血跡干涸的土地上找到了幾把沖鋒槍，寒鴉小隊的實力陡然增強。

胖墩一路上叨叨不停，堅持認為這等幸運全是由奈落帶來的，并不停鼓吹偶像的厲害，結果被快腿一陣打岔，笑話他吹牛。

兩個人一路上斗嘴不停，奈落舒服地躺在吉普車后座，卻被旁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不停偷窺。

嗯！？

奈落轉過頭，那雙大得有些突兀的明亮雙眼連忙向外閃躲。

那是個只有十三、四歲大的黑人小孩，模樣與快腿有幾分相似，大大的腦殼，瘦弱的四肢，緊緊抱著一把幾乎跟他身高一樣長的“紅星”突擊步槍，滿臉的故作堅強，卻又有掩飾不住的緊張。

“你好，我叫奈落。”奈落主動打招呼。

“我，我知道……”黑人小兵緊張地答道，一雙眼睛又開始偷偷打量奈落，在與其眼神交匯的剎那，又再次畏懼地移開。

快腿看了眼后視鏡，笑著打趣道：“嘿，那位勇敢的士兵，不是非要跟著一起來見識一下嗎？怎么連跟人打招呼都不敢？還算是1568避難所未來的希望嗎？”

“誰說我不敢？”小孩頓時被惹怒，氣沖沖地沖著快腿大吼，“我，我還沒來得及說名字……”

胖墩和程衛武齊聲大笑。

快腿趕忙解釋道：“偉大的勇士，你也就有膽子沖你的哥哥叫喊。”說完轉過頭，笑著沖奈落眨眨眼，“嗨，伙計，這就是我弟弟……”

“閉嘴，哥哥，我自己說……”年輕的小戰士怒吼著打斷了快腿的話。

哈哈哈……

眾人幾乎笑翻。

“我叫吉米……”小男孩緩解壓力般的呼了口氣，“大家都叫我……‘豆芽’。”

“天啊，你竟然還給自己取了綽號。”快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比劃了一下臉龐，揶揄道：“你知道嗎吉米，豆芽是白的，或是發黃，你看看自己……啊？哈哈哈，你應該叫自己‘黑豆’什么的。哈哈哈……”

啊——

小男孩氣得張牙舞爪，直接上前狠狠勒住了哥哥的脖子。

“該死的，我在開車……哈哈哈……”

“我要與你同歸于盡！啊——”

眾人已經笑作一團。

看得出，這兄弟兩個平日里沒少打鬧，而且吉米也是個可愛的孩子，看似生氣，卻極有分寸，沒有絲毫影響到哥哥開車的安全。

程衛武笑著轉頭，感慨道：“‘黑豆’這綽號不錯……你知道嗎，如果在大災變前，這樣的綽號只怕會被人認為是種族主義。可是現在……每一個活著的人都彌足珍貴，膚色什么的早就已經被人遺忘了。大家都是人類，相濡以沫，抱團取暖，僅此而已……這也算是好事，不是嗎？”

程衛武的感嘆，令人不由得感到陣陣憂傷。

“你還有家人嗎？”奈落剛問出口，就差點想給自己一個嘴巴。

程衛武卻是神色如常，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道：“應該有的。”

什么叫“應該”？

奈落沒問，程衛武給出了答案，“大災變爆發的時候，我有個女兒，外出參加夏令營……相隔十萬八千里，嘿嘿，我堅信她還活著！一定活著！”

大災變時分開的。

那就是13年前。

程衛武抱著這個希望，堅強地活了十三年。

難以想象，這是何等的煎熬。

“我想念我的每一個親人，無時無刻不想著他們……”程衛武緩緩說道：“好在現在有1568避難所，這里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親人……”

“我愛你，程爸爸。”小男孩吉米給了程衛武一個熱烈的擁抱。

“我也愛你，吉米。”程衛武也熱烈的回應。

“放心吧，貝莉不會有事。”奈落輕聲安慰了一句，雙眼望向灰色虛空，整個人無意識地放空。

家人？

我有嗎？

**********

1568避難所，是位于奈瑟斯城西南45公里外的一座小鎮郊外。

這里本來是個療養院，后來大災變時期成了政府轉移奈瑟斯城出逃市民的中轉站和醫療點。

從建立之初，到暗季中被怪物突破，這里并沒有發揮想象中的作用。

奈瑟斯城像是無盡深淵，吞噬了一切生命。

抽出的血液被放入一個老舊的離心機里，看著機器嘎啦嘎啦地啟動，奈落真擔心自己的血液里會掉進去什么機油之類的東西。

奈落按壓住出血點，透過房間另一側的窗戶，可以看到療養院寬敞的后院。

本應翠綠如茵的花園已經完全枯萎了，兩名巡邏的警衛隊員正抽空共享了一支香煙。

“只要半個小時，血清就可以被分離出來了。”說話的是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頗為帥氣的男青年，穿著一件干凈的白大褂，瘦瘦弱弱的身材。

許現，華美混血，綽號“眼鏡”，1568避難所中唯一的技術人員，兼職多項工作，是寒鴉小隊寧可全員陣亡也絕對不會讓他涉險的重點保護對象。

處置好血液之后，許現轉過身子，又對著一個顯微鏡仔細觀察。

不時往試片上的肉末滴上一滴綠色液體。

聳了聳鼻子，奈落聞出是從半邊蓮中提取的汁液。

這一次行動，不但老卡車壞在了噩夢小鎮，被完全丟棄，連同車上鋼牙豬王的肉，也被血狼尸吞食了個干凈。

此時被許現拿來實驗的，是被程衛武特別趕去獵殺的大角牛的肉。

不過那剩下的半棵半邊蓮，被程衛武寶貝似的帶了回來，一點都沒有損壞，連葉子都沒有掉下來一片。

而更令程衛武興奮的是，這株奈落采集的半邊蓮，已經完全成熟，上面的種子可以用來培育新的植株。

“怎么樣？”奈落問道。

許現頭也不抬，便極為激動地說道：“完美，非常完美。這是我的第十七次，選取的是一頭大角牛的筋腱部位，這個位置最不容易煮爛，但通過解毒液的侵泡，溶血性毒素被清除了90%，剩下的毒素已經完全不對人體構成傷害……完美！”

第十七次實驗？

這小子夠軸的。

不過也好，夠嚴謹。

奈落滿意地拍了拍許現肩膀，嘆道：“這么說，1568避難所的食物問題，徹底解決了？”

“呃，理論上如此。”許現抬起頭，推了推眼鏡，認真答道：“現在雖然儲備了2噸牛肉，但用來解毒的半邊蓮卻不夠了。而要完成人工種植，還需要幾個月時間……包括足夠的種子，無毒無輻射的土壤，選擇地下培育室，足夠的電源和照明設備，以及……”

“好了，好了，好了……”奈落有些頭疼地擺了擺手，“這些細則和需求你還是記錄下來，交給火山去做吧。我還是去忙一些能理解的事吧……”

“哦，好的。”許現推了推眼鏡，看著奈落轉身離去，想了想，突然招呼道：“奈落先生，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來看我解析超晶……”

超晶解析！？

奈落立即大感興趣，轉身又走了回來。

“感興趣。在哪？”

“跟我來。”許現微微一笑，一副就知道你感興趣的模樣，轉身帶著他走向樓層的另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在小樓的三樓，不過確不是要去的地方。

房間里四周墻壁都是書柜，裝滿了各種圖書。

一個六十多歲、滿頭白發的健碩老頭，靠在書柜前的沙發上，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一本書，一邊小酌自飲，一邊看著那本名叫金庸絕學異世橫行的厚本小說。

見到許現和奈落走來，老頭哈哈一笑，站起來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要去實驗室嗎？孩子。”

“是的，邦奇大叔。”許現笑著跟他握了握手，反而是奈落回了個軍禮。

邦奇大叔眼睛一亮，看著奈落道：“你就是那個救了避難所的孩子？我聽說了你的故事……好樣的。”

“謝謝。”奈落道，看了眼他手中厚如盾牌的大書，笑問道：“這本書好看嗎？”

“已經看了六七遍了……”邦奇大叔聳了聳肩，“大災變前的快餐文學，你知道，這種書就是看個熱鬧，記不住什么……可惜現在留下來的書籍太少了，拿來消遣也不錯。只可惜這里就剩下第一卷……鬼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事……如果有機會你發現了后續版本，不妨給我老頭子帶回來。”

“沒問題。”奈落爽快應承下來。異域強徒 28.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