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燼之余 三十五 山脈之下
蒼白女士高舉匕首,似乎將刺穿安布羅撒的頭顱,但安布羅撒抬起頭,眼中并無懼意。
她問:“是真的?”
安布羅撒說:“是的,卡伊馬克勒,他把他們埋藏在卡伊馬克勒的最深處,封印之石正是通往卡伊馬克勒地下城的鑰匙。”
蒼白女士說:“但父親并沒有真的成為神靈,否則他不會死在你們手里。”
安布羅撒答道:“卡帕多西亞是被一個非常強大的惡魔蠱惑的,如果不制止他,后果只會越來越嚴重,他會殺死你,殺死洛倫佐,殺死康士坦西亞....所有剩余的卡帕多西亞血族都會被他獻祭,下一步呢?他會用新獲得的力量去對付其余血族。”
蒼白女士說:“你剛才說奧古斯都并不知道封印之石里埋藏的秘密,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安布羅撒苦笑道:“拜你們所賜,在我徘徊的不死生命中,我常常能聽到死者帶給我的消息....我知道奧古斯都是極端貪婪的,我可不敢把卡伊馬克勒的消息告訴他,只是告知他卡帕多西亞先祖正想除去我們這一脈,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我們組成一支敢死隊,突襲卡帕多西亞的城堡,父親就這樣吞噬了尚在長眠中的祖先,然而,卡帕多西亞的靈魂早已不完整,奧古斯都只獲得了有限的力量。我以為殺了卡帕多西亞,一切都結束了...”
蒼白女士說:“可婚禮的陰謀呢?那長達一個世紀的追殺呢?為何要將我們完全趕盡殺絕?”
“因為局面失控,我的父親深知他是背叛者,也深知斬草除根的重要性,他必須行動,不留下任何活口,用決絕的手段讓血族們以為他已獲得了卡帕多西亞先祖全部的法力,震懾他們,保全我們。”
蒼白女士抓住安布羅撒的頭發,硬生生扯下一大片,發絲上沾著血跡,她說:“你根本不曾試圖阻止,你根本不曾試圖挽救。”
安布羅撒說:“我在你的婚禮之前已經精疲力竭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能在未來某一天重生。”
蒼白女士說:“你可知道我為何會嫁給那個無能的斯通北里?”
安布羅撒發出斷斷續續的慘笑聲,他說:“不,你不會的。”
蒼白女士說:“我真正愛的人是你,但你從未回應過我的愛,所以我通過斯通北里與卡帕多西亞結緣,我通過他,試圖更接近你。對我們血族而言,婚姻并無實質,只是身份的轉變,我和他的婚姻并不能阻止我和你的親近。然而,就在那一天,我深愛著的你,親手將我切割得支離破碎,將我的靈魂囚禁在朽木之間。
你可知我的悲慘?即使世界毀滅,即使無數人經歷死亡,都無法與我的痛苦相比。”
安布羅撒喃喃說道:“憎恨才能讓你彌留,愛情只會讓你早逝。”
蒼白女士說:“你呢?你可曾愛過我?”
我聽這對話的方向越來越不對,如果安布羅撒說他愛過呢?蒼白女士會不會當場放了他?女人都是不理智的,為了愛,她也許能放下一切,即使她已經是個骷髏般的血族,比活尸更可怖,比血族更悲涼,愛情仍是她難以逾越的魔咒。
安布羅撒說:“抱歉,我從未愛過你,我對你唯有感激和愧疚,就像我對洛倫佐一樣。”
蒼白女士說:“那就永別了,安布羅撒,這一回,我會確認讓你的靈魂無處可逃,徹底消失。”
安布羅撒突然高聲道:“喂,朗基努斯,別來無恙!”
這混蛋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蒼白女士回過頭,我急忙往陰影里一鉆,祈禱她千萬別看見,祈禱她認為安布羅撒又對她撒了謊。但蒼白女士的手朝我這兒動了動,我感到這陰影驟然變冷,冷的裂皮凍骨,我急忙躍出陰影,去抓封印之石,但那托舉石頭的手突然合攏,我只拿到了一塊。
蒼白女士朝我飄來,我立刻使出暗云,將我掩蓋在其中,隨后,我沖出云霧,朝樓下疾沖,但途中,墻壁上出現眾多慘白的手掌,抓向我的眼睛,我的咽喉,我的腹部,我的心臟,我的念刃護盾瞬間粉碎,幸虧硬化藥水救了我。
我發動激流,雷刃一轉,把這些鬼手削掉大半,隨后,我從樓梯上直接跳到底樓。
蒼白女士的死亡之影與大量鬼手仍對我窮追不舍,我喊道:“我又沒多拿,你不是還有一塊嗎?那么斤斤計較有必要嗎?”
一層白霧擋住了我的去路,從中出現了個持匕首的白紗新娘,她容貌美麗,神態悲戚,眸中含著血淚,剎那間,我被那悲傷感染,渾身所有力氣不翼而飛。白紗新娘說:“隨我去吧,我親愛的丈夫!”
我急道:“我不是你丈夫!”
匕首朝我頭頂落下,我再一次發動激流,劇烈的痛苦令我一下子清醒,匕首在我臉上切下一片肉,我用力跳上高空,劈出石杉,將那白紗新娘切成兩半。
她是地上一具死尸變得,并非瑪拉切尼本人。
我鼓足全力大喊:“她發現我了!快來幫我!她人在三樓!”
地上的尸體一具具站起,在霧氣作用下,全變成了一模一樣的美女新娘,或許正是蒼白女士婚禮時的外形。
不得不承認這是我的不對,在這樣的危險中,我實不該分神去欣賞她們,然而,她們的禮服確實有些低,讓她們的一些部位顯得尤其顯眼。我忍不住湊近了看,突然又挨了兩刀,叫的像條死魚。
這是瑪拉切尼的詭計!她這狡猾的妖女!竟懂得利用身為男性無可抵抗的弱點。但我必須指出,這并不是因為我貪戀美色,而是我實在好奇那是真的假的。
就在此刻,一個鋁熱炸彈飛入,轟地炸開,烈焰將這些女妖毀滅。拉米亞站在對面樓上,不斷發射神劍彈,喊道:“快逃!”
這一刻,我追悔莫及,我后悔不該去看那些不該看的東西,我后悔自己當初就不該依靠念刃和藥水,如果我穿著防彈衣,帶著滿腰的鋁熱炸彈,豈能沖不破這區區的死亡之影?
我開局點錯了天賦。
西莫科與他那些手下也站在高處不斷掃射,鋁熱炸彈落在二、三樓窗戶中,燃起熊熊大火。
忽然間,房中大霧擴散,寒氣將火焰熄滅,抵達拉米亞他們的落腳處,那些蒼白新娘現身,揮動匕首,刺入西莫科手下他們的心臟。拉米亞和西莫科立刻反應過來,拉米亞避開了刀刃,而西莫科仍然被刀刃重傷。
果然不出所料。
是男人就不能忍住去看她們。
那不是我的錯,而是女妖滿腦子邪惡的智慧。
拉米亞背起西莫科,我用激流逃到她身邊,將西莫科接過,說:“你快逃,被傷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拉米亞說:“兩位公爵呢?”
我答道:“沒看見啊!”
拉米亞說:“也許她們帶著溫嶺去殺瑪拉切尼了。”
我又問:“廢鐘呢?”
“他似乎也沖了進去。”
我說:“她們是對的,必須阻止瑪拉切尼。她已經喪失了理智,會持續不斷地殺戮,憑借封印之石的力量,她會越來越強。”
拉米亞說:“我掩護你。”
我將西莫科扔在一旁,讓他自生自滅去吧,我要和我的妻子并肩作戰了。
我們再度進入迷霧中,在這里,寒氣像是有知覺的生物,鋁熱炸彈的會在瞬間被凍住而無法引爆,我不停散發暗云,阻隔女妖的視線,但偶然仍會有女妖靠近。拉米亞應變神速,用神劍彈將她們擊退。
我喊:“殺不完的,霧氣會救走這些尸體,再度化作女妖。”
拉米亞說:“唯有殺死瑪拉切尼一條路了。”
我知道真相,這封印之石或許并沒有成為死亡之神的奧秘,而只是通往被封印的某個地下城的入口。我們只是被卷入了卡帕多西亞一族與喬凡尼家族的仇恨漩渦中。
但我們必須終結這一切。
我們來到頂樓,緹豐和克里斯正在霧氣中追擊蒼白女士。她體內不斷伸出白骨般的手,面對著緹豐和克里斯的雙劍,卻落于下風。
從霧中,蒼白女士的蒼白新娘無休止地涌現,不知從何時起,廢鐘似乎掌握了令她們退散的訣竅,他的冥火能令她們靜止不動,隨后變回死尸,這讓緹豐她們能騰出手來,專注地對付蒼白女士。
緹豐刺出排山倒海般的一劍,蒼白女士撞斷了數根立柱,身軀變得更為殘破。克里斯發出金劍,斬斷蒼白女士的手足,她極倉惶地翻滾,墮入了霧氣。
我沒見到安布羅撒,他已經趁亂逃離了嗎
諾里斯喊道:“趁現在,把封印之石放在一塊兒,我能散去這煙霧,她在劫難逃。”
我將奪來的封印之石放在他面前,他取出之前那一塊,四周霧氣涌動,看不清兩米之外,緹豐喊道:“趕快,別讓她...”
忽然之間,溫嶺尖叫,諾里斯的腫瘤撕裂了她的身體,他本人渾身都是血肉,出現在這里。
緹豐怒道:“諾里斯?這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朝他刺出數道金光,但諾里斯哈哈大笑,他抱住所有封印之石,金劍未能傷他分毫,他說道:“我親愛的緹豐公爵,多謝你的款待,風水輪流轉,這一回....”
他話未說完,緹豐揮劍重劈,但諾里斯已成了個幻影,長劍輕易透過,什么都沒能砍中。
燃燼之余 三十五 山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