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燼之余 二十一 海底監獄
該隱這名字在浩劫前曾經興起,形成一個世界范圍內的宗教。他只是個神話中的人物,抽象的概念,絕非真實,是人類罪孽的承載體。
監獄中的封存者代號為該隱,我可以想見古代劍盾會對此人的敬畏之情。
這不公平,我還沒到新手村,就被劫持到了最高難度。雖然我不是很懂新手村究竟是什么,但也覺得這太不合常理。會不會等我到了新手村,游戲就結束了?我就可以永遠快樂而平庸地生活下去?
但我何時能到新手村?
第四道閘門開了,我見到了那座深海大監獄。
那是六邊形的黑色建筑,與電梯管道僅有一處接口。根據介紹,所有獄卒都待在這深海設施中,囚犯卻僅有一人。
這建筑的最內層才是封存者,我推測這建筑里仍有防止封存者逃跑的機關,或許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糟糕,核彈不過是唬人的噱頭,警醒造訪者務必謹慎的說辭。
這么一想,確實是這樣,因為核彈的威懾,讓我們有所忌諱,不敢輕舉妄動,就像“內有猛犬”的標志一樣。
電梯移動至接駁口處,又是一扇一米厚的實心鐵門。鐵門開啟后,我看見一條長長的、毫無遮掩的走廊,走廊的上方,兩排類似監視器的自動重機槍轉過頭對準我們,我看槍管的口徑,任意一柄重機槍在一瞬間就能讓我化作肉泥。
公爵說:“我是瓦希莉莎·杰諾娃,我已獲得授權。”
監獄中的女聲響起:“請注意,高階長官,封存者的防護措施流程已有所更改,在此房間配備了虎鯨SCII型神劍彈火炮,防止代號:該隱的逃脫。您可以通過兩旁的門,進入員工休息區與主控機房。”
可我們并沒有見到什么門。
這重機槍是連射神劍彈的武器,里面一定裝載了上百枚神劍彈。只可惜如果我想把里面的彈藥取出來,一定會被打成蜂窩。
公爵說:“請將此地的防護措施全部講述清楚,以供我做出決策。”
女聲說:“好的,長官。監獄中的所有房間皆能噴灑高氰化物,在三秒鐘內讓氣體充滿整個空間。”
我忍不住說:“這是關人的地方,還是整人的地方?”
女聲又說:“這房間之后,是第二接觸區,房間內布有七萬伏特的強電裝置,以高壓電網在瞬間燒毀屋內所有人員。可以由您語音確認開啟,也可以由總控室手工開啟。”
我說:“你們的員工住在這兒不做噩夢嗎?”
女聲再說:“多謝關心,本協會的員工福利一向是最好的。再往前走,是第一接觸區,目前處于故障狀態。”
公爵問:“故障狀態?”
女聲說:“第一接觸區本名為‘蟲洞力場’,是劍盾會的至高技術。通過空間扭曲,形成靜滯場,能有效減緩代號:該隱的逃脫速度,撕裂他的肌肉組織。然而檢查時,卻發現蟲洞力場發生了意外,將第一接觸區變為了異空間。”
公爵的雙眸中似燃燒著奇異的、地獄般的鬼火,她問:“這是什么意思?我們無法通過第一接觸區了?”
女聲說:“并非如此,而是這異空間中存在著奇異生物,既阻止‘代號:該隱’外出,也防止本協會防護人員接觸‘代號:該隱’。”
這意思是:第一接觸區里頭有惡魔?我覺得這倒是好事,也許能讓公爵知難而退。她雖然是個中二少女,但到此地步,也該知道些好歹了。
順便一提,中二是上世紀的某種俚語,我本人對此詞的含義也一知半解。
公爵說:“就這樣吧,我們繼續前進。”
我頭皮一陣輕微刺疼,然后聽見乏加說:“魚骨,在你右手口袋有個元件。”
我震驚萬分。
老天爺!我們可是在異空間!乏加,你在哪兒?你不會是我的幻覺吧。
乏加:“你的體質非常特殊,我發現可以與你建立心靈感應,通過蟲洞網絡也能傳輸數據。現在,照我說的做。”
我見到墻壁上有個充電的長方形小口,沒人注意到我,我摸出乏加的那個裝置,插入其中。
我這位小公主可真是高瞻遠矚。
設施的那個女聲突然又說:“將黑暗從血液中除去。將傷痛從肌肉中除去。將邪惡從世界眾除去。我或將死亡,而你將永存,我的孩子!”
拉米亞身子一震,愣了片刻,嘴角露出笑意。我意識到乏加已經取得了設施的部分控制權,那句極度中二的宣言或許是游騎兵的暗號,拉米亞已經明白發生了什么。
公爵問:“你這話什么意思?”
女聲說:“這是....開門的警告語。”嘩地一聲,第二接觸區的門消失了。
公爵與劍盾會走入第二接觸區,可就在我們右側,墻壁出現了隱蔽的密道,我拉住貝蒂,拉米亞拉住薩爾瓦多,我們偷偷進入密道,密道的門開始關閉。
突然間,公爵發現了我們,我見到她以子彈般的速度朝我們沖來,一瞬間,密道閉緊,我聽見刺耳的金屬鳴叫聲,這扇至少兩米厚的、勝似銀行金庫的硬金屬門變了形,朝后凸起一大塊。我們驚訝之余,都后退了幾步。公爵又猛擊數下,好在金屬門還是承受住了,又或者公爵認為不值得為我們耗費力氣。
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難怪她有如此的自信能降服封存者。
我們開始順著密道走,薩爾瓦多問:“怎么回事?姐姐,你怎么知道如何打開這扇門?”
拉米亞說:“是乏加。”
貝蒂問:“乏加?她在哪兒?”
拉米亞說:“我看見魚骨動了些手腳,應該是乏加布置好的。”
貝蒂由衷地笑了,說:“她可真是個小天使。”
薩爾瓦多:“我們現在該怎么辦?這里有沒有其余出口?”
天花板上有個小話筒,女聲說:“很遺憾,并沒有,而我仍未獲取管理員權限,否則可以送你們原路返回。”
我們異口同聲地喊:“乏加?”
乏加說:“數據傳輸的流量有限,請前往總控室,我會再進行嘗試。”
但愿乏加能發現些法子,讓我們脫困。我受夠了擔驚受怕,讓我早些去新手村開始新生活吧。我會一輩子呆在新手村,再也不外出了。
不知為什么,我總想起彌爾塞。這個冥頑不靈的蠢貨,我和他是無水村最后的幸存者。一想起他此去生死難知,我不免黯然神傷。我告訴自己要硬起心腸,斬斷這毫無意義的念舊情懷,但總還有一些殘留,一些死灰余燼。
達莉亞。
或許并不是我的良心作祟,我只是為失去一位潛在的盟友而耿耿于懷。我試圖成為超脫的野心家、堅定的苦行僧、無所不用其極的陰謀家,絕無可能被庸俗的情感束縛手腳。
這里有個寬敞的休息室,獄卒們閑暇之余會來此處放松,此地到處放置著娛樂設施,比如撲克牌、游戲機,但這房間已經停電了。
冰柜中的食物早已經腐壞,我們繼續朝前,乏加一路破解門禁,我們來到了總控室。
這里有一排亮著小燈的大型計算機,另有一排監控屏幕,在屏幕中,瓦希莉莎停留在第二接觸區,他們在養精蓄銳。
我盯著彌爾塞,恨不得大聲勸他逃走。
乏加讓我把那個小元件插入大型計算機的接口,并讓我留在計算機旁。她說:“你的腦電波可以充當中繼站,讓我接入系統。”
我說:“中繼站是什么?你拿我當人體發電機?”
乏加說:“你可以這么想。”
我有些不滿,可反過來想想,這意味著我對乏加有用,她為了利用我,今后肯定會給我些甜頭,就像古代人對待獵犬一樣。
我,人類,萬物之靈,卻成了一個生化人的走狗,這或許是人類歷史長河中的首例,真是無上的光榮。
我們等了大約五分鐘,乏加說:“目前,我無法讓你們脫身。但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
拉米亞:“什么事?”
乏加說:“我顯示在屏幕上。”
那是一份電子文檔,文檔名稱關于捕捉目標VARU-133號的實地記錄,文章署名是一個叫朗基努斯教授的人。
我感到很自豪,因為這人和我同姓,看來我這姓氏祖上的名人不少,說不定這人就是我的祖先。這么一來,倒讓我此行產生了厚重的宿命感與歷史感。
拉米亞說:“巧了,這人也叫朗基努斯。”
乏加說:“此人與卡戎公司的朗基努斯或許頗有淵源,甚至可能是同一人。”
拉米亞問:“卡戎公司?”
乏加說:“我引用了無關的資料,請別在意。”我知道那個朗基努斯教授正是背叛尤利西斯教授,救走乏加的卡戎公司探員。我堅信這兩個和我同姓之輩多半是巧合,或許一百多年前,姓朗基努斯的滿大街都是。
文檔開始播放,起初是一段視頻,我看到了記錄人的臉,這讓我更加驚喜,由此斷定了這位朗基努斯必然是我的祖輩。他和我很相似,鼻子眼睛相差無幾,除了比我年老,留著一叢罕見的大胡子。
我指出:“看!這人不是和我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嗎?”
薩爾瓦多說:“哪里像了?你別自作多情。”
我被他氣的說不出話。這人不僅是個油膩的小白臉,還是個可恨的杠精。
燃燼之余 二十一 海底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