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電學開端

如果不是因為在座頂尖之城沒有什么朋友，泰勒斯這就找人痛飲一杯了，不過就算如此，也不妨礙他買了一壺大麥酒，坐在學術之城外一座無名小丘陵上，迎著夕陽放聲高歌。

很少有法師飛升天之界，即使偶爾有法師來到這里，都會最終因落差離開，能留下的是極少數。

法師在人間界是高貴的施法者，一名正式法師更是在任何一個宜居星球都有尊崇的社會地位，但是在天之界的學術之城，只有學術才是地位的一切。

法師最大的劣勢在于他們是模式化的，缺乏靈活性和巫師的學術素養，如果不是瓦倫給泰勒斯打下基礎，即使他想走學術之路，恐怕也得跌跌撞撞幾年才能摸清楚學術之城里的學術門路。

“電這個現象真的非常非常有趣，有很多可以深入研究的地方，但如何儲存電是一個問題。現在的一切方法，都是直接魔法發電，持續性其實是有限的，即使用魔石二次轉化，也會有極大消耗……”

幾天之后，最新一期的《法術的智慧》發刊，泰勒斯看著這本學術小報心情激蕩，他如同撫摸戀人的面頰，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欣喜。

雖然只是一個學術點，可這可是學術點啊，巫師榮耀，他一個法師竟然拿到了，簡直幸福的要爆炸。

主編巫師，三級學者萊頓閣下更是在自己的文章之后提及了他的重復實驗《可儲電設備—從重復電阻、電壓實驗開始》。

萊頓在進行重復實驗時，意外將一顆帶電釘子掉入玻璃瓶內，他本以為釘子上的電會很快跑光，所以沒做任何防備去拿，沒想到被電了一下。

他頓時愣住，進而興致勃勃的重復那個意外，不斷的實驗，最終確定，把帶電的物體放到玻璃瓶中就不會跑電了。

利用這個原理，萊頓制作了一個可以儲存電的設備，萊頓瓶，并提出了一個概念，電容，這種儲電設備叫電容器。

同時他還解釋了摩擦起點的原因，是電流體從一個物體“流”到另一外一個物體上，這種電流體可以稱為電荷，電荷似水，水流動起來叫水流，電荷流動起來叫電流。

他實驗了魔法產生的電、雷雨天的閃電以及靜電，最終這些都可以被儲存到玻璃瓶之中，證明幾種電是一樣的，都可以用電荷解釋。

萊頓還記錄了一個小現象，鋼針長期在儲電玻璃瓶之中，會出現磁化現象。

泰勒斯不住點頭，他在做完一天的工作后，幾乎是徹夜重復了萊頓的實驗，確認玻璃瓶可以儲電，是一個電容器。

“電荷、電流、電容、電壓、電阻，我覺得關于電的脈絡越來越清晰了。毫無疑問，電力肯定是自然界中自然存在的一種力，而且也能遠距離作用。”

躺在簡陋的房間，泰勒斯的腦中卻仿佛有星辰宇宙在環繞，這樣美麗的世界，電力是其中一道燦爛而可怕的美景，電很美妙，但電也很強大，能輕易奪走生命。

“既然電力和引力都能遠距離作用，是不是可以假設電力具備類似萬有引力一樣的公式呢，或者說艾斯冕下的魔法力學是否能支配整個宇宙，包括電力。”

迷迷糊糊間，泰勒斯睡了過去，作為一名法師，他確實缺乏良好的條件，但他不愿一直從事低質量的重復工作，只要手里有些魔石，就不再去打工，而是購買大量的專著、過往期刊研究。

作為一個貧窮的正式法師，泰勒斯即使買舊書也囊中羞澀，不過他也有辦法。

學術之城南，垃圾場，一股子異味正在飄蕩，泰勒斯給自己施加了零環法術“過濾之鼻”，感覺好了很多，他找到垃圾場內專門收廢棄魔法紙的老太太，用很便宜的價格按重量買了一大堆關于魔法力學的專著，帶回租的單間，如饑似渴的研究起來。

關于艾斯研究魔法力學時的記錄，也看的泰勒斯心潮澎湃，作為正式法師，他也知道世界掌控者、傳火者艾斯等巫師來自異世界。

但如果不是他們帶來了變革，自己又哪來的機會成為法師，說的再直白些，法師這個職業就是半神級寶具魔網的衍生品，沒有艾斯就沒有魔網，沒有魔網就沒有法師。

“魔法力學不愧是這個艾斯大人的研究成果，是如此的簡潔，是如此的美麗。力學運動三大定律是這樣的美妙，萬有引力公式更是天賜般是智慧。

雖然艾斯大人說，魔法力學也只是一個相對真理，有其適用范圍，但目前我們還沒超越其范圍，也許電力也一樣。”

在學習了魔法力學的相關專著后，泰勒斯又看到了一個有趣的論文，《瓦倫蘇魯扭秤實驗》，一個測算重力的精妙實驗。

“引力很多時候表現為一種微弱力，我們需要測算的就是純粹的微弱力，具體而言，我在蘇魯的幫助下，設計了一個簡單的裝置，稱為扭秤。

扭秤由金屬懸絲、平面反光鏡、倒T形架、兩顆同等重量銅球構成。

實驗的過程如下…”

泰勒斯靜靜的看完瓦倫的這個實驗，不禁摸了摸自己兜里的智慧寶珠，那是蘇魯送的禮物。

“沒想到蘇魯大人看著沒什么學術氣質，竟然能和老師共同完成如此偉大的實驗，測算出一個星球的引力常數，當然艾斯大人更加厲害，如果沒有萬有引力公式，即使老師的扭秤再神奇也沒有用啊。”

大量的專著看完，泰勒斯揉了揉太陽穴，躺在劣質的床墊上閉著眼，幻想復盤著瓦倫的扭秤實驗，迷迷糊糊的睡著。

大概一個月之后，泰勒斯將現代力學相關的知識全部梳理完，他才思敏捷，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一名天才，僅僅是自學就已經對相應的概念、理論、公式用的極為嫻熟。

簡陋房間內，泰勒斯正梳理和對比著電力與引力的區別，出于對艾斯的崇拜，他試圖尋找這兩者的相似性或兼容性。

“其實是有很多相似，我應該先將近期所有關于電力的相關研究整理一下。”

電力的研究在當前的魔法界屬于小眾，《法術的智慧》就是大本營，研究也比較淺顯，但近期也出現了很多有力的概念界定。

泰勒斯干脆寫了一篇綜述性的論文《電力概念綜述》，在這篇文章中，他將自己、艾倫、萊頓的種種實驗總括起來，并總結了一系列概念。

電荷、電流、電容、電壓、電阻，并將艾倫提出的玻璃電和琥珀電改為正電荷和負電荷。

就在梳理的過程中，泰勒斯忽然發現，只要物體帶電荷，不管是正電荷還是負電荷，都會對普通物體產生吸引力，雖然吸引長時間，會讓另一物體也帶上相同電荷，進而相互排斥。

但是這種性質，似乎可以做一個實驗！

這與磁針很相似，泰勒斯想起前段時間有關關于指南針如何更準確的小論文，磁針會因為摩擦力不準，如果用絲線懸掛，就會極大減少磁針和轉盤的摩擦力，會更加精準。

這篇論文的巫師名叫布魯，聽說也是一位實力強大的巫師，但他的學術等級比較低，只有二級，這位巫師提出了一個定律，叫彈性扭轉定律，即轉動的角度和扭力成正比。

泰勒斯腦海如閃電劃過，瓦倫蘇魯扭秤實驗的論文在他腦中不停回蕩，雖然條件簡陋，魔石也所剩無幾，但泰勒斯依舊熱情如火。

他去城南垃圾場淘了很多可以用的材料，根據扭秤實驗和彈性扭轉定律重新設計了一個扭秤。

在極其簡陋的房間內，泰勒斯努力密封好室內環境，設計了這樣一個扭秤，頂部是扭轉刻度盤，長長的絲線穿過真空玻璃管，其下是兩個平衡球，由金屬桿相連，懸絲系在金屬桿中間，在外是帶電小球和送電小球，除了帶電小球，其他都在倒T形真空玻璃管之中。

這個設計的靈感來自于引力扭秤，電力扭秤做了精妙的調整。

泰勒斯通過多次實驗，先確定了彈性扭轉定律的正確性，并通過實驗計算出懸絲扭力矩公式，扭力矩、懸絲材料常數、扭角、懸絲的長度和直徑。

在測量懸絲長度和直徑時，泰勒斯用了微積分的知識，最終得出準確數值，進而開始了電力扭秤實驗。

這個實驗與瓦倫的扭秤實驗有些類似，而最終的結果也讓泰勒斯異常振奮，他用顫巍巍的手寫下那個公式，并附上了文字表述。

天之界忽然巨震，電閃雷鳴，魔網在呼呼作響，世界規則層，夢幻核心的大量源力自然溢出，沖向天之界。

世界之外，正在活體解剖吞噬世界之蟲尾部結構的艾斯忽然停了下來。

他而且響起了夢幻核心機械感的聲音：“世界掌控者，天之界突顯異常，世界大源本能反饋，似乎要降下恩賜，是否阻攔？”

艾斯眸子閃爍著白芒，啟動了自己作為世界掌控者的特權，瞬間明了一切，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說道：“為什么要阻攔？不但不要阻攔，還要大張旗鼓的恩賜，世界同慶！我們魔法的研究，關于電力的研究取得了歷史性的進步，這昭示著一個嶄新的時代。”

艾斯心情歡愉，作為前世的科研人員，對于電磁學的知識他都知曉，但就算如此他也沒有揠苗助長，靜靜的為巫師們創造理想的學術環境，最終這朵花由一名法師綻放。

雖不是巫師，可法師也是艾斯親手種下的施法者種子，可以說是由魔網系統誕生的，由法師綻放，更說明了艾斯的正確性。

“如果所有的成果都是由我研究，或者說搬運，那我創造這樣一個巫師世界又有什么意義？我建立巫師文明，并不是為了自己當個搬運工，不停搬運前世的智慧，而是期待著巫師文明這個幼苗茁壯成長，成為真正偉大的研究者文明啊！”

艾斯的低聲呢喃無人聽見，但世界的劇烈波動，在艾斯授意下更是大張旗鼓，幾乎所有傳說都發現了，他們陸續從巨蟲身體飛出，來到艾斯身旁。

拜仁問道：“艾斯大人，發生了什么，巫師世界叢好像出現了劇烈反應，特別是天之界，讓人有些不安。”

艾斯大笑道：“你們啊，忘記什么事會引起大源的反饋了嗎？卡亞世界那樣強大的世界，大源都會如此反饋，更何況我們這個二級世界呢。”

一瞬間，眾巫師精神振奮起來，既期待又略害怕，貝蒂想起了自己幾次的經歷，傳說巫師明明沒有的冷汗都出來了。

她低聲問道：“難道是理論大突破？哪方面的？”

艾斯笑了笑，也不理她，對瓦倫說道：“你的學生干了大事，我們所有人一起去為他慶祝吧。”

說罷大手一揮，眾人被亞空間一卷，也不掙扎，都瞬間消失，出現在天之界，學術之城。

泰勒斯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他繼續寫下：

“真空中兩個靜止的點電荷之間的相互作用力，與它們的電荷量的乘積成正比，與它們的距離的二次方成反比，作用力的方向在它們的連線上，同名電荷相斥，異名電荷相吸。”

這句話寫完，他長吁了一口氣，源力繚繞在他周圍，即將涌入卻被魔網控制，停滯在附近，泰勒斯不知曉這一切，興奮的說道：

“這樣相似的公式和表達，這根本不是撞衫，簡直就是撞臉啊！靜止點電荷相互作用力和萬有引力計算公式形式完全一樣，那就是說靜電力也有超距作用，魔法力學體系在此依舊有效！”

就在這時，泰勒斯的大門忽然被二環魔法“強效開門術”打開，泰勒斯警惕的看去，卻是老師瓦倫走了進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瓦倫就拉著他的手快步走了出來。

成百上千的巫師已經聚集在此處，數得上名的大人物都在他這簡陋住所旁，作為熟讀力學專著，看過艾斯全息圖像的人，泰勒斯當然認出了人群中心懸在半空的人是誰。

黑色魔法長袍，高高的魔法帽，修長的身形，修長的雙手，胸前別著一枚七環魔法徽章，和藹微笑望著自己，不會錯了。

這從容的樣子，強大的威勢，背后那七名完全看不透的強大巫師，再加上自己老是瓦倫，聰明的泰勒斯瞬間明白，自己的發現很重要！

他自己在研究出來公式時，確實覺得很重要，但也只是覺得重要，現在看來可能更加重要，他深吸了一口氣，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身為一名法師，成為一名擁有學者等級的法師，與巫師們一起研究魔法，并覲見自己的偶像和法師的神靈，魔網的締造者，傳火者艾斯冕下。

泰勒斯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破舊的法師袍，有條不紊恭恭敬敬鞠躬行禮，高呼道：

“一級法師泰勒斯，覲見吾神艾斯冕下，您是夢境的主宰，魔網的造主，魔法的傳火者，巫師的引路人，法師的庇主。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我是您忠實的信徒，魔網的使用者，我向您致敬！”

圍觀的巫師們開始低聲討論，很多人都震驚于泰勒斯竟然是一名法師，而且有如此巨大的發現。

艾斯爽朗一笑說道：“不用如此拘束，我們都是魔法研究路上的同行者，我只是比你走在前面，在真理的海洋里暢游，偶爾撿到了幾顆美麗的珍珠，卻不知大海究竟多寬廣。

你同樣拾取了一顆美麗的珍珠，恭喜你法師泰勒斯。”

泰勒斯努力保持著鎮定，可激動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他內心在極其激動，因為他知道，他想要到達的那個世界，大門終于開放了。

蘇魯在下方趁機大聲喊道：“這位法師是瓦倫的弟子，也是艾斯大人魔網的受益者，正是艾斯大人這樣偉大的造物，才有了泰勒斯閣下的今天，也是瓦倫閣下忠實遵循艾斯大人的意志，對法師沒有偏見的教育和引導，才有了今天的收獲，讓我們共同鼓掌，歡迎一位有思想力的法師加入我們，也為艾斯大人的偉大引導歡呼！”

他的鼓動力確實不錯，巫師們都很贊同的點頭，掌聲也越來越大。

畢竟蘇魯的馬屁很巧妙，他同時夸獎了艾斯、瓦倫和泰勒斯三人，還順帶捧了所有巫師，畢竟巫師都是有思想力的人嘛。

蘇魯有些得意的瞥了拜仁一眼，從二十多年前在巴爾山腳下被拜仁搶先喊出：“有思想里的人是萬物尺度！尊敬的傳火者，您就是我們的思想導師！”

他就耿耿于懷，這次終于將馬屁拍好，實在是渾身順暢。

艾斯也微微點頭，蘇魯這個小子，當年見到時背刺了同伴，始終是個介懷，但艾斯也沒刻意打壓，因為他有強者的自信，只要自己足夠強大，蘇魯這樣的人反而會更加忠誠。

拜仁則不屑的一撇嘴，奉承玩的再好，也不是傳說，無需介意。

更多的巫師們則在猜測，泰勒斯究竟發現了怎樣的理論，要知道如此強烈的大源反饋，肯定是前所未有的領域突破。

也有些巫師暗自慶幸，他們在此是夢游者，不是真身降臨，聽一聽新理論就算被爆頭，問題應該也不大。

艾斯沒有讓泰勒斯先宣布他關于靜電力方面的發現，而是朗聲說道：“世界大源給予了你強烈的反饋，憑借這股源力，你足以晉升二級法師，而且是二級頂尖。我用魔網將這些源力攔住，你可知為什么？”

泰勒斯心中不解，恭敬的說道：“偉大的傳火者冕下，我實在愚鈍，不知道。”

艾斯的說道：“這些源力可以給你一個選擇，你可以選擇晉升為一名二級法師，也可以選擇讓我動用世界掌控者特權，用這些源力將你重塑為具有魔法資質之人，但你的實力將會退化，只能變成高級巫師學徒。”

泰勒斯沒有猶豫，恭敬的答道：“我希望獲得魔法資質，成為一名高級巫師學徒，法師的力量始終不能脫離魔網，只有巫師擁有更加無限的可能。”

其他的巫師也都贊許的點頭，大家竟自發的為泰勒斯的選擇鼓掌。

艾斯點點頭，將源力聚集在自己手中，同時調動世界掌控者的創造特權，將那團源力直接注入泰勒斯體內。

泰勒斯感到渾身一震，稠密的源力溢出，將他整個包裹，化作一人高的大繭。

艾斯這時環顧四周，對其他巫師說道：“這次的發現，是電這個領域的重要突破，我們可以稱之為電學。世界上存在引力，同樣也存在電力，具體是什么發現，我們將這個權利留給泰勒斯，這是屬于他的榮譽。”

一眾巫師靜靜等待著，艾倫、布魯和《法術的智慧》主編萊頓也都神色期待，他們都涉獵電學研究，對于最近后起之秀泰勒斯都有一定了解，彼此的研究上也有交叉。

會是什么呢？

就在他們想著的時候，大繭慢慢破出洞，泰勒斯赤著身子走了出來，艾斯的魔力一轉，大繭化作一件潔白的魔法長袍，罩在泰勒斯身上。泰勒斯感覺自己的力量大大削弱，與魔網的神秘聯系也不再密切。

閉目感受，自己靈魂的眉心之處，似乎出現了某種奇異的感應，他用心追尋，發現竟是一處異度空間，處于虛實之間，里面有一道閃爍的符文結構虛影，除此之外就是一片空蕩蕩的。

感受了一會，泰勒斯想起其他人都在等自己，忙睜開雙眼，發現眾人都在盯著自己。

艾斯微笑著對泰勒斯說道：“這是你的時間，為天之界學術之城的巫師們講一講你的偉大發現吧，這是屬于你的榮耀時刻！”

一個高臺浮現在泰勒斯腳下，在他比眾人高出一身時停下。

最初的巫師 第三十九章 電學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