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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皇室宗親

更新時間:2020-03-04  作者:沈半閑
鳳棲南枝 第二百七十五章 皇室宗親
小華佗將架在蕭昭文脖頸上的匕首又晃了晃,看著何精英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看你手里那條蛇礙眼的很,勞煩王妃把你手里的毒蛇管管。”

小華佗回頭對身后的太監說道:“去抬個箱子來。”

何婧英一言不發地將洞螈引進箱子。兩個小太監立刻將箱子關上。

箱子剛一合上,就從里面傳來一聲撞擊箱子的巨響,和一聲嬰兒啼哭。一個小太監被嚇得差點松了手,還是小華佗眼明手快,沖上前去給箱子上了鎖。

小華佗惱怒地看著那個松了手的小太監,將手中的匕首向前一送,扎進了小太監的心口。小華佗啐了一口道:“廢物。”

拓跋勰站在一旁,看小華佗的眼神越來越不耐煩:“顏先生,本王可沒有時間陪你玩。”

小華佗抬起頭譏諷道:“六王急什么急,難道是怕自己沒命等么?”

拓跋勰一臉鐵青,冷哼一聲道:“連這么個少年人都搞不定,真是個廢物。”

小華佗聽到“廢物”二字,驀地抬頭盯著拓跋勰。那淬了毒樣的眼神竟然讓拓跋勰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拓跋勰忍無可忍地說道:“你的是你自己搞定吧,我給你十天時間,你要是十日內還搞不定,我就撤軍回北魏去。到時候你是個什么下場,你自己心里清楚。”

小華佗強行將自己心頭的怒火壓下,換上一個丑陋至極的笑來:“六王放心。”

片刻后金鑾殿外傳來一陣金屬拖曳的聲響。

小華佗看著蕭昭文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來:“皇上,您好久沒見過您的叔叔了吧?”

何婧英抬眼向外望去,見蕭子良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他的手上戴著鐐銬,腳上也掛著腳鏈。曾經的清貴王爺現在胡子花白,肩膀削瘦,骨骼隔著衣衫清晰地支棱出來。

看到蕭子良這番模樣,蕭子卿眼中也心中一動,將頭轉到了一旁去,不忍看他。

蕭子良抬起雙眸看了看站在金鑾殿里的何婧英,旋即一愣,顯然他沒有想到還能在這里看到何婧英。他渾濁的雙眼里看不出情緒,沒有何婧英預想中那樣深刻的恨,也沒有悲。

蕭子良盯著何婧英看了半晌,竟然輕輕笑了出來,溫和而儒雅地說道:“王妃,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云淡風輕的四個字,卻讓何婧英心頭像堵了一塊石頭。

原本成王敗寇,蕭昭業是王,蕭子良是寇。但再看現在這般情形,如何不覺得諷刺?

蕭昭業費盡心機,用齊武帝將蕭子良擋在宮外,殺掉王融,破掉蕭子良篡位的計劃。但結局又如何呢?

昏君仍然是昏君,命運沒有因為蕭子良的慘敗而有絲毫改變。蕭昭業還是沒能躲過自縊在未央宮的命運。

而在與蕭昭業的一場戰爭中獲勝的蕭鸞呢?卻也沒有真的成王,他軟禁蕭昭文,挾天子以令諸侯,可還沒等到天子禪位,便已經是金鑾殿上的一具尸首。

雖然蕭昭業與蕭鸞都是咎由自取,與他人無尤。但在這一刻何婧英仍然清楚的感受到了命運的嘲弄。

機關算盡,卻都為他人做了嫁衣。

王座之下是尸山血海,能踏上那把龍椅的,都是踩著千萬具白骨爬上去的。

于小華佗來講,更是如此。一個籍籍無名,毫無背景的謀士,他想要坐上王座,就要用皇室血脈所有的鮮血來祭奠。

何婧英看著蕭子良,輕聲對他回了一句道:“好久不見。”

曾經的宿敵,現在同在刀斧之下,就算有再多的恩怨,此刻也吹散在這金鑾殿上。

小華佗站在一旁,似在嘲笑何婧英與蕭子良之間的虛偽。他走上前去,隨手撥弄了一下蕭子良手腕上的鐵鏈。

蕭子良嫌惡地轉過臉去。

小華佗指了指何婧英對蕭子良道:“把你折磨成這樣的,可不是我啊,是她,你難道不恨?”

何婧英疑惑了一瞬,很快便明白了小華佗是什么意思。蕭昭業還在位時,就讓大理寺將蕭子良抓了去。自那之后何婧英再也沒見過蕭子良,只是聽說蕭子良再無可能舉事。現在想來,恐怕自大理寺出來之后,蕭子良就已經是這般蒼老佝僂的樣子。

何婧英再看向蕭子良,眼中就多了一抹歉意。畢竟此時此刻,蕭子良并未像蕭子卿一樣匍匐在小華佗腳下,而是挺直脊背站在了小華佗的對立面。

蕭子良憤恨地看著小華佗:“我蕭氏一族,誓不與爾等下賤之人為伍!”

小華佗冷冷地看著蕭子良,拖長了音調:“哦?那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我倒是想看看,你們蕭氏究竟有多少硬骨頭。”小華佗懶洋洋地吩咐道:“都帶上來吧。”

不一會兒幾十根鐵鏈在地面拖拽地聲音便從遠處傳來。

蕭子良佝僂地回過身去,雙手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著的,鐵鏈在他身下不斷發出響聲。

蕭昭文見到金鑾殿外的情景,瞳孔也驟然收縮,他緊咬下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蕭子倫、蕭子隆、蕭子珉……十四位皇室宗親被帶了出來。走在隊尾的,最小的是蕭昭業的弟弟,年僅八歲的蕭昭粲。

何婧英心中咯噔一跳,小華佗竟是要用所有皇室宗親的性命來逼蕭昭文嗎?

蕭昭粲遠遠地看到了何婧英,眼睛先是一亮,隨后慌張起來:“大嫂!”

何婧英心中一痛。蕭昭粲才不過八歲而已,臉上遍布血痕,衣衫襤褸,走起路來也一瘸一拐,但還是固執地將脊背挺直。

這些皇子大多年輕,很多都只有十一二歲的年紀。到底都是齊武帝的子嗣,雖然受了重傷,身上也戴著鐐銬,但還是能看出他們身上的清貴氣質。

小華佗看著眼前這些人,臉上漸漸顯出了些恨意,仿佛是這些人挺直的脊背讓他覺得憤怒、惡心。

跟在人群后,還有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拖著一個人。竟然是蕭昭秀,奄奄一息地蕭昭秀在宮變當日被徐孝嗣打碎了膝蓋、腿骨,現在整個人像只布袋子一樣被侍衛架著拖在地上。

蕭昭文的手驀地握成拳,放在袖中不住顫抖。

兩個侍衛將蕭昭秀拖到蕭昭文的面前,將蕭昭秀輕輕放在地上,隨后低垂了頭一左一右站在地上。

小華佗頗有些不悅地看了那兩個侍衛一眼。自己始終還是做得不夠狠啊。

蕭昭秀匍伏在地上,微微動了動,吃力地撐起自己身子,嘶啞著說道:“微臣參見皇上。”

小華佗終于被蕭昭秀這般倔強地神情激怒,他沖上前去,一腳將蕭昭秀艱難直起的身子踹倒,將他踩在腳下。

何婧英一怒就要上前去,卻被蕭昭文伸出手攔住了。那斷了腕骨又被切掉了小指的手,顫抖著伸出來,用小臂擋住了何婧英。

蕭昭文眼中滿是恨意,但眼神卻異常堅定,與站在大殿前的十余名宗親一樣。

士可殺不可辱。今日就算金鑾殿前血流成河,他們也不會向小華佗低頭。

小華佗冷冷一笑:“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骨頭還能硬多久。”

小華佗回過頭去,又吩咐道:“帶上來。”

蕭昭文微微皺了皺眉頭。皇室宗親幾乎都在這里了,小華佗還能帶誰上來。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低低地啜泣聲,蕭昭文驀地抬頭,看見后宮女眷被悉數壓了上來。

被押解的一眾女眷里,王韶明昂首站在最前面,她身后都是齊武帝留下的太妃。

王韶明神色孤傲地站在眾人之前,當她看道蕭昭文身側的鮮血,斷掉的手指時,心中一痛眼中頓時蓄滿了淚。她咬了咬下嘴唇,將自己的淚水逼了回去。

蕭昭文與王韶明隔著侍衛,隔著蕭昭秀,隔著地上的鮮血,隔著太妃們的哭泣聲,沉默地對視著。

小華佗興致勃勃地看著下面的人。這些少年皇子,一個個挺直著脊背無所畏懼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看到自己的母親之后還會不會這么硬氣。

果然,一聲撕心裂肺地叫喊從人群中傳來:“云廣!”

蕭子夏從人群中抬起頭來。他是齊武帝最小的兒子,與蕭昭粲同歲,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小孩子。

蕭子夏見到人群中的何太妃,眼神慌張起來,嚅囁道:“母妃。”

何太妃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卻被侍衛一把攔住。她整個人發了瘋似地掙扎:“云廣!云廣!”

算起來何太妃是何婧英的姑母,她入宮的時候才十七歲,是齊武帝除了媚夫人外最后納的一名嬪妃。她一直以來在宮里不算得寵,只生下了蕭子夏一子,現在也不過才不到三十歲。

在齊武帝在世時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何充華。她這樣的人在深宮之中原本就沒有什么野心,也沒有什么盼頭,一輩子的想法就是希望能看到自己唯一的兒子平平安安的長大。

可在亂世之中,這些微不足道的愿望也難以實現。

何太妃隔著侍衛看著小華佗乞求道:“你到底要什么?求你,求你放了云廣,他還只是個孩子!”

小華佗譏諷地看著蕭昭文,冷冷地說道:“我不過是想要皇上一句話而已。”

何太妃嘭地跪在地上,面向蕭昭文一下又一下地磕著頭:“皇上,云廣還是小孩子啊。”

鮮血沿著何太妃的額頭,順著她的面頰滑到她尖尖的下巴上。

蕭昭文眸子里閃過一絲隱痛,他避開何太妃的目光,低垂了頭。

何太妃見蕭昭文不說話,跪著膝行道王韶明面前,拽著王韶明的衣袍:“皇后,皇后娘娘,求您說句話吧。”何太妃顫抖著手指著那些皇子:“難道他們就該死嗎?他們做錯了什么呀?什么都沒有做錯啊!”

王韶明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袍,將自己的衣角從何太妃的手里抽了出來,一字一句的說道:“請何太妃自重。“

何太妃頓時變得癲狂起來:“我要如何自重?!難道云廣的命就不是命嗎!”

何太妃顫抖著看著眾人,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金鑾殿前十幾位皇子的臉上移過。見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只有憐憫,卻沒有認同。她聲嘶力竭地吼道:“你們都在做什么!難道你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何太妃回過頭來,看到了站在金鑾殿前的何婧英,頓時一愣:“是你?你竟然還活著?”

何婧英平淡地看著何太妃:“姑母。”

何太妃再也忍不住,顫抖著手指著何婧英:“為什么你們犯下的錯要我們來背負?若是先帝還在,哪里會有今日?”

何太妃又回頭看著小華佗:“你要找人贖罪該找這個妖妃,我的云廣有什么錯!”

何婧英神色一痛,垂下眼眸不敢看何太妃灼灼逼人的目光。

王韶明忍無可忍地說道:“何太妃,你如今是非不分了么?如今賊子竊國,難道還要向賊子低頭?”

何太妃怒道:“低頭又如何?與臣服于一個昏君有何區別?若不是那個昏君我們如何會國破家亡?難道現在還要云廣因為那個昏君丟了性命么?”

小華佗贊賞地看了看何太妃,愉悅地說道:“看,這世上還是有明事理的人。”

小華佗十分大度地揮揮手:“愿意對我跪拜磕頭的人,我都不殺。”

何太妃像是得了什么大赦似的,連滾帶爬地跑到蕭子夏身邊:“云廣,你磕個頭!磕個頭好不好?”

“母妃!”蕭子夏倔強地站著,任由何太妃拽住自己的衣衫,就是不肯跪下去。

何太妃搖晃著蕭子夏,撕心裂肺地吼道:“云廣!你要是死了讓母妃怎么辦啊!”

何太妃的哭嚎似乎感染了金鑾殿前的太妃們。殿前的臺階之上站的都是愛子心切的母親,臺階之下站的是他們的兒子,是他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精神支柱。

很多人,日日被困在這深宮之中,日復一日地數著宮殿上冰冷的地磚。臺階下的人曾是她們此生唯一的精神寄托。

又有誰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失掉性命,坦然地接受這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生離死別。

許多太妃都從臺階上沖了下去,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兒子,拽著他們的衣袍,哭著、跪著,撕心裂肺地求他們跪下,求他們磕頭。

何婧英渾身顫栗。何太妃沒有說錯,這是蕭昭業之錯,卻要讓這么多無辜的人來背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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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南枝 第二百七十五章 皇室宗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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