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混沌無劫

一個佛主死了，會有另一個佛主頂上。

佛土影照天沒有悲喜，一切如常。

五十億年前的恩怨，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七散人回到世界研究院，這里很是安靜，最適合研究者。

文至單獨陪伴了世界種子的葉子兩個月，這片葉子只有三分之一的指甲蓋大小，翠色欲滴，然而與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他每日觀察世界之葉的文理，內在變化，都如觀摩一個剛從混沌中造出的星辰，在演化一座世界。

風雷交加，水火涌動，金木土交替柔化大地，又有太陰太陽高懸空中，散播精氣。這些演變有著重大的道理在其中，文至如癡如醉，甘之若飴。

這一日，七大散人從大西天歸來，云裳散人說道：“我們有去天界找個人，有些兇險，這株未來的世界樹就交由你保管，切記不要讓世界樹落入仙庭之手，他們中的有些人并不希望解決混沌的辦法出現。”

文至啞然問道：“天界不是也想解決混沌的辦法出現嗎？”

“曾經是，但有人高高在上五十億年，早已經習慣了這高高在上的權利，甚至是迷戀，現在的他們早已經不是當年退守天界之時的那些先賢了。”

文至了然道：“譬如人間的地王，開國皇帝拼死平活，從血與火的洗禮中得到江山，在篳路藍縷中定立萬世的藍圖，最終敵不過后世子孫的淡漠，以往以及既得權益的揮霍，終究成為王朝的蛀蟲。”

金闕散人抱袖而立，說道：“至高的權利是毒藥，道心再堅固也難以自持，再鋒利的刀劍也會銹蝕，文君，好自為之，我們走了！”

“諸位前輩，等等！”文至忽然叫住七人。

“文君還有何事？”桑歌散人問道。

“我的天道心神想要去往天界，可是苦于無路可循，煩請帶他一程！”文至行禮。

“區區小事，不值一禮，走了！”祛禳散人抓起文至天道心神的肩膀，破開混沌空間，消失在遠方。

文至怔然，魔主心神去往地界，天道心神去往天界。而今，自己終于只是自己了。

妙元散人看著文至的表情，說道：“混沌無盡，何須感傷，在這里最多的就是時間，最浪費的就是情感。”

“所以這就是你一夫二妻放浪形骸的理由？”文至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噓！男人間的小秘密，看破不說破！”妙元散人止住了文至的說辭，瞅了瞅遠方的青衣和玄衣，隨后松了一口氣。

文至呵呵一笑，看向玉寧兒，玉寧兒也恰好看了過來，眼睛里面帶著幾許幽怨。

她已經無限接近了渡劫境界，然而感覺不到劫云的來處。

“文君的佳人似乎遇到了一些修行的難處了。”

“敢請教？”

妙元散人悠然說道：“混沌無劫，只有道花，只是道花藏于何處，則是看人機緣。”

文至靈機一動，不停念叨：“混沌無劫，混沌無劫……如果人化成混沌之后，人間的劫數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妙元散人蹙眉，問玉寧兒道：“你家公子腦袋都這么大條的嗎？”

“妙元君也覺得我家公子腦筋大條？不然怎么會老是對我愛答不理的呢？”

妙元散人一愕，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家兩個的腦回路都不太正常啊。”

他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看著文至的喃喃自語。

“人化為混沌了，人還是人嗎？那樣人就不是人了？不！人是粒子構成的，混沌是氣構成的，氣也是粒子，所以人可以成為混沌。”

妙元君蹙眉，文至的想法越來越大膽，超出了常規人的思維。

文至還在繼續喃喃自語：“不對不對！人是粒子，人是粒子，混沌也是粒子，所以人本來就是混沌？”

“完了，完了，妙元君，我家公子的腦袋壞掉了，沒救了，人成為混沌，就肯定死了啊！”

玉寧兒急得化出了原形，上躥下跳，爬到文至的肩膀上用狐貍爪子撓文至的腦袋，不多時，文至的頭發被撓得亂糟糟的。

“不對，混沌和人還是有區別的，迄今為止，沒有見過一個人化作混沌，也沒有見混沌化成人。”

文至的思維終于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面，妙元散人和玉寧兒松了一口氣，隨即心尖又被文至的自言自語吊了起來。

“人和混沌的區別到底在何處呢？只要找出區別了，是不是就可以既是混沌又是人？”

妙元君吃吃道：“那個寧兒，我覺得你可以換一個公子了，你家公子的腦袋多半沒救了，你看看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玉寧兒躥上他的脖子，用爪子使勁刨他的頭發，邊刨邊說道：“都怪你，你好好的提什么混沌無劫，我家公子要沒了我就咬死你，讓你給我家公子陪葬，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

妙元散人一直不動，任玉寧兒刨自己的頭發，目光死死盯著文至。

文至突然放聲大笑：“對了，是心，區別在于心，混沌無劫，因為無心，天地之劫，每每都是從人而來，而歸根結底，都是從心而來。”

“人有心，就有欲，人有欲，天地就有盈虧，天地有盈虧，于是有盛衰，于是有劫！”

“人會思維，會取舍，混沌不會思維，只會按照自己的規律吞噬一切，所以，人只要保存己心，便有可能成為混沌。”

文至想到邊做，將身體探入混沌氣中。

妙元散人以及青衣玄衣都各自沉吟，若有所思，渾然沒有注意到文至已經踏足混沌氣中。

玉寧兒見狀頓時飛到文至肩膀上，想把文至拉回來，然而她慌神之下，自己也失足跟著掉進了混沌之中。

“完了完了，這下我真要和公子作同命鴛鴦了。”

她四只爪子不斷撲騰，意識不斷在混沌中沉淪，她感覺到自己的肉身漸漸消失，意識里面逐漸晦暗，只有一顆星斗，一直亮著。

突然，文至的聲音傳到她的識海里面：“寧兒，保持清醒，全力運轉你所學到的心之道，如果有不明的地方，立即問我，現在就讓混沌塑造你的身軀。”

縹緲人間錄 第一九三章 混沌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