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情劫

天扉處于北漠妖國的西北部，面朝茫茫大海，如同一條狹長的紐帶，隔住了陸地與天塹之。

天扉狹長，卻有諸多神跡，在一處神跡中，文至與荒對坐，二人不能言語。

不知枯坐了多久，文至這才開口道：“夕，這些年，你還好吧！”

久別重逢，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尋常的問候。

“我還好，這些年，看看風，看看雪，看你每次從輪回中走過，看你一個人獨行在渺茫的塵世間，開始時我還會心痛，后來你不再心動，我也就沒有了想法。”

“你為何不來找我？！”文至澀生道。

“你的第二世時，我化作了一個種花的女子，因為你喜歡花，我以為你會想起，可是你沒有想起。”

文至想起第二世之時，他遇到了一片梅林，里面有一個尋常的女子，初見時有那么一絲詫異的熟悉感覺，但是他沒有多想，只是匆匆而過。

夕接著說道：“第三世的時候，我化作一個琴女，在花喧樓見了你，你沒有認出我來，你的心已經徹底死掉，我心疼，也很開心，畢竟，你是因為我。”

“你為何不直說？！”

“因為我來到的是你的未來，穿過十二萬年的時間壁壘，我只能分出一個個念頭去到過去與你相見，她們，只是我的念頭。”

“起碼告訴我一聲，你在未來等著我，這么多年，你知道我有多么孤獨嗎？”文至眼角突然留下眼淚。

夕伸出柔夷，輕輕拂去他的淚水，她輕聲說道：“十二萬年太長了，我不能讓你有一個空空的念想，苦等這么久，這種苦，一個人受就行了，而且，這個世界面臨了許多災劫，有時候玄元仙君都要面臨危險，我隨時都有可能身死。”

文至再也忍不住，將她深深抱在懷里，夕輕輕拍著他的后背，繼續數著自己的過去：“第四世我變成一個農家女子，家里經營了一個茶棚，我在你必經的路上，給你煮了一杯茶，最后看你的背影遠去；第五世的時候，我在京師開了一個酒樓，那時候你倒是常來，只是都是應別人所邀，你很少說話，我們說過幾句；第六世，你從軍了，我被你救了，給你送過水……”

夕一世一世地數著，文至早已泣不成聲，口中念叨著：“別說了，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我每一世都見到了你，我們每一世都曾在一起，包括這一世！”

“這一世？”文至疑惑。

“還記得寧川河谷外的那個小丫頭嗎？你這一世，我成了你的妹妹！”

夕的臉上紅了起來，尤如天邊飛霞。

文至腦中轟然，難以置信道：“小滿是你的念頭所化？！”

夕點頭道：“我從輪回里看到你從黃泉上岸也知道你要去小須彌山，所以就動用了一點手段，將小滿引到了你必經的路上。”

“你為何不早說？我們已經來到了和你一世了啊！”

夕羞惱道：“我忘了！我習慣性的等你將我認出，已經忘記了有可以飛奔向你的能力。”

文至無言。

夕繼續道：“直到你遇見了澹臺家的姑娘，我才有些著急，她是個好女孩，你的心已是冰塊，她不顧一切一絲一絲地給你暖化了，我才意識到，我錯過了什么。但是我卻不能剝奪她的權利，我每一世都曾和你在一起，而你卻不曾有過，我讓她離開，對你，對他都不公平，我只能等在這里，等著你有朝一日來到這里。”

“你的心是一塊玄冰，只有最溫柔的情才能重新打開你的心門，澹臺家的妹妹打開了你的心門，她就有權利擁有你。”

文至想起了一路走來，小滿和澹臺煙柔都無怨無悔，無所保留的跟隨著自己，雖然不能為自己做多少事，卻確確實實地一步一步解開了自己的心里最堅固的地方。

澹臺煙柔如同最溫柔的水，因為一個夢，就奮不顧身，從天芳城追出，一直追到黃泉客棧，差點殞命在黑心的船家手里。

文至修煉心之道，需要遵從心的選擇，一路過來，心里面告訴他的就是應該接受澹臺煙柔。

想起和澹臺煙柔在云上的那一夜，他的心一陣撕裂，對自己的心之道產生了深深的疑惑：“難道說，遵從心中的選擇，錯了嗎？我的心之道，真的對嗎？”

他只覺自己喉嚨一甜，一股鮮血從他的胸口涌出，熱血飛出去一丈遠。

他捂住胸口，識海中一片混沌，混沌氣開始崩塌，三尊心神開始不受控制，廝打起來，識海里面震蕩，文至的意識迷離起來。

不多時，他昏迷過去，倒在夕的懷中。

夕把他摟住，抱到自己的床上，像拍一個孩子一樣，輕輕拍打他的胸口，輕輕說道：“睡吧，睡吧，睡起來就好了。”

東海澹臺家，澹臺煙柔坐在自己的屋中，遙遙望向北方，眼角細細滲著淚水：“我不是不想跟隨你，只是她等了你太久，我不想左右你，你的心之道，需要根據心中所想而來，我的夢之道，需要跟著夢而走，為了你的心之道，我可以舍棄我的夢之道，我把選擇交給你，這是我的第二個結局。”

她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眼中露出一絲慈愛。

“你若回來，我的夢之道就有錯，不修也罷，那時候，我將不再后退一步，就算天地再大，宇宙再遠我都會黏著你，生生世世不分離。”

“如果你不回來，那這就是我的命運，我接受第二個結局。”

小滿并沒有隨文至去到天扉，而是留在神幽天國。

她想起亞圣與她所說的那句話，不要去極北之境，否則會有危險，她不知道危險的來源，但是越靠近北方，就有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心悸。

文至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三個女子，一個是夕，站在云霞之上，旁邊站著小滿，一邊是澹臺煙柔，站在大海之上。

三人各自帶著文至熟悉的微笑，文至的心境在破碎，無法做出選擇。

縹緲人間錄 第一六六章 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