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聯邦首都

“你小時候都沒見過河流吧？”洪濤不怕權貴，但也不能做到心止如水，自打上了穿梭機就開始緊張，于是破嘴又閉不上了，說話能讓他暫時忘掉負面情緒。

“這里有豐富的地下水，否則怎么會讓巨藻如此繁盛，每年要是不收割兩次，它們會把整個星球都蓋上厚厚的一層。”

克萊爾也沒有歸心似箭的感覺，更沒和洪濤講述她小時候是如何在這座星球上生活的，看起來也不是很喜歡這里，但也不想讓別人說這里不好。

“……那些是藻類，不是沙漠？”這是洪濤頭一次對自己的眼神產生了懷疑，難不成意識融合不費腎改費眼神了？

“沙漠？要是這里有沙漠，柯爾特也不用從其它行星上運沙子造沙灘了，你知道那些沙子的價格嗎？它們比等重的合成食品還貴。”克萊爾好像也覺得洪濤的眼神有點退化，特意伸出手指幫著揉了揉。

隨著穿梭機高度逐漸降低，洪濤終于可以看清星球表面上覆蓋的都是什么了。藻類？真不像，太大了，植株至少得有三層樓高，可是葉子非常小，密密麻麻就像是長了一層寸頭。也有小一些的，模樣倒是有點和地球上的水草相似，可這玩意是長在地面上的，怎么看怎么古怪。

“我靠，那是恐龍嗎？”當穿梭機馬上就要接近地面時，洪濤突然在一片茂密的淡黃色植被上發現了幾只飛翔的動物。肯定不是鳥，哪兒有那么大的鳥，倒是更像翼龍。

“那是刀喙龍，喙鋒利且堅硬，可以咬斷胳膊粗的普通金屬管，像你這樣的咔嚓一下就兩段了。幾十年前它們差點滅絕，現在終于恢復了一部分種群數量，可惜還是不夠多。小時候聽我祖父說，他年輕的時候在行星表面行走非常有意思，天上有無聲無息出現的刀喙龍，巨藻叢中有兇猛異常的槍齒虎，還要時時留意腳下，有一種巴掌大的吸血蟲。要是被它們咬破皮膚，毒素瞬間就會讓心臟驟停，任何藥物也來不及救治。”

本來克萊爾情緒不太高，表情也很嚴肅，但是讓洪濤這么一攪合，不知不覺的就講起了故事，還露出了笑容。

“你真幸運，沒趕上需要在行星表面行走的年代。”洪濤可笑不出來，這尼瑪還首都呢，簡直就是白堊紀啊。

光這三樣就夠人受的，不用問，肯定還有其它動物，保不齊蚊子都和仙鶴那么大。還保護，富人就是矯情，都殺光了多好，頂多留點基因放實驗室里，需要的時候克隆幾只出來關動物園里賣賣票。

“我可不這么覺得，抽時間帶你去巨藻林中狩獵，還可以吃我小時候最愛吃的水晶蟲。走吧，柯爾特在等咱們了！”說話間，穿梭機停了，克萊爾率先走了出去，發現洪濤扒著門向外探頭探腦，伸手就拉。

“慢點慢點……這里沒有穹頂，萬一刀子嘴飛過來怎么辦？”

洪濤不想出門是有理由的，穿梭機停靠的地方像座烽火臺，四周的巨藻都被清除了，沒有圍墻也沒有穹頂，只有零零星星的一圈金屬桿子，還沒有士兵或者機器人守衛。地面很干燥，吸血蟲和槍齒虎可以不考慮，可那種一嘴就能把自己分尸的大鳥咋辦？

“走吧，刀喙龍很害羞，只要不靠近它們的巢穴，通常不會主動靠近我們……別怕，那些都是能量護罩，只有大口徑磁軌彈才能飛進來。嘿，柯爾特，你又老了！”

克萊爾只好走過來規勸，發現洪濤還在猶豫，干脆伸手捏住脖子往外押。好在現在她沒有機械手，否則洪濤又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拎著走。

“哦，我的小克萊爾，你總算想起可憐的柯爾特了。可是特爾特還沒老糊涂，這位小伙子如果不是你抓回來的俘虜，就該是請回家的客人。對待客人不能如此粗魯，會被人笑話的。”被稱作柯爾特的人怕是得有一百五十歲往上了，自打洪濤來到這個世界就從來沒見過如此衰老的人。

鶴發有幾十根，童顏真沒有，滿臉的褶子里恨不得能藏進去二斤米飯，腮幫子的皮全都耷拉到脖子上了，老人斑比雀斑還密集，灰蒙蒙的眼睛像是得了重度白內障，伸出來的手用干枯形容絕對不過分。就這副模樣，隨便找個地方一躺，法醫來了不用設備都分不出生死。

但他的中氣還算足，腰背也不太駝，主要是說話太招人愛聽了，不光為洪濤解了圍，擺脫掉那只捏著自己脖子的手，還很給面子的主動伸出手。

“老人家好，我叫艾特，是克萊爾小姐的雇員！”面對這么一位老者，洪濤就算不能馬上斷定他表里如一，也生不出太多反感，趕緊雙手握住，別看干枯，還挺溫熱。

“……雇員？”看到克萊爾捏著別人脖子都沒有任何詫異，聽到雇員這個詞，老者扭過頭去看了克萊爾一眼，白內障都不那么模糊了。

“艾特先生對上古文字有很深的造詣，我在幫他成為克隆飛行員……”面對老者詢問的眼光，克萊爾又補上了一句，只是聽著不那么理直氣壯。

“那當然，有你的幫助艾特先生一定會成功的。我們邊走邊聊，老爺聽說你要回來讓我準備了好幾天，都是你喜歡的。”老者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閃開身體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靠，金杯啊！”自打下了穿梭機，洪濤的注意力一半在天上，他不太相信克萊爾說的能量護盾，因為真看不見，心里不踏實。另一半給了這位老者，他長得真是太有特色了，總忍不住多看幾眼。

直到此刻才看到老者身后不遠處停著一輛造型熟悉的車，不就是地球上滿街跑的面包車嘛！可它真不是面包車，因為沒轱轆，只是在轱轆的位置上有個圓形的金屬裝飾。

“金杯是什么？”這聲驚嘆又讓克萊爾雷達一般的耳朵聽到了。

“噓……是上古文明的一種交通工具。”告訴克萊爾可以，但不能讓老者聽到，洪濤湊在克萊爾耳邊說出了答案。

“……看來是真的了，要是讓我父親聽到你的評價會非常自豪的。在這里你會發現很多和上古文明相像的東西，包括房子、家具、衣服。他們并不是真的喜歡，只是認為那樣特別有身份。你可以適當的評價，但不要太深入，我不希望你成為一位品味設計師，除非你自己愿意。”克萊爾聽到這個解釋并沒顯得怎么吃驚，把嘴湊近了洪濤的耳朵小聲的打預防針。

“我當然不愿意，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晚禮服和旗袍就是上古文明的產物，甚至比上古文明還古老，你大可以穿上好好炫耀炫耀，只要別說是我做的就成。”

洪濤大概聽明白了，合算聯邦的權貴們把模仿古代文明當做時髦，這才把好好的高科技引力懸浮車故意弄成面包車的模樣。真難為他們了，不知道是從哪兒得到的靈感和模仿對象，難不成真有面包車能留存幾萬年至今？

“雇員？還是先讓老爺知道的好……”洪濤和克萊爾在后排靠在無重力軟墊上把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自己不覺得，卻讓前面的老者很是驚訝，思索了片刻，還是悄悄通過懸浮車的主腦把畫面傳送了出去。

新紀元119年 049 聯邦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