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晨練

別說藍煌這樣的半個江湖人，就是完全不諳武學的蘇朵也為此興奮著。

兩周以來，涌入平陵城內的人逐漸增加，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

每一日的街道都比前一日還要擁擠，為此，何鷺晚每天上街之前都要好生做一番心理準備，才敢面對繁重的情緒洪流。

不過人多的好處對她而言同樣直觀——城內的大小矛盾從來就沒少過。

兩周以來，何鷺晚無論何時上街都能精準地找上那么幾起需要調解的事件。

所以半個月過去，“聞墨公子”這個愛管閑事的大名倒是被不少人所知，在平陵城內算不得一個無名之輩了。

至于旁人對她的行為做出了怎樣的評價，何鷺晚并沒有興趣知道。

比起這個，她更好奇今天能在酒談會上見到幾個熟人，畢竟她經矛盾調解認識了不少新朋友。

與琴令談完心的第二天，何鷺晚沒忘記找機會給藍煌重新配了一把劍。

趁著手頭仍然寬裕，何鷺晚給風謠也添了幾件衣服，又給蘇朵買了好多小玩具小零食。

對此，風謠三人看破不說破地接受了何鷺晚這有點可愛的購物喜好。

另一方面，無處不在的琴令在頭幾天還很巧合地跟何鷺晚撞上過幾次，但隨著平陵城內的人越來越多，不知道卓賦山莊的工作是不是跟著越來越忙了，從某一天開始何鷺晚就再也沒見過琴令。

她甚至跟邵靂都喝了三次酒，琴令卻只在前五天里見過四回。

今日終于是酒談會舉辦的日子，饒是何鷺晚這樣定力極佳的人，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好興致地與風謠他們邊聊邊走，一路步行到了城門邊才租馬匹出城。

卓賦山莊坐落在西城門外三四里處的一座小山丘上，山不高，離城門也不算太遠。

此時雖然是七月末，但他們一早出發，等到山腳下的時候也不過辰時三刻，剛開始發威的太陽光恰好被樹蔭擋下，并不覺得炎熱。

從山腳開始一路往上全都是人，何鷺晚大致一看覺得怎么也有一兩百之眾。

“真熱鬧啊。”何鷺晚由衷感嘆，從客棧過來就沒少見人，不想到了山腳人更多了。

“酒談會在江湖上的聲譽很高，幾乎所有江湖人都想親來感受一次。”風謠把三匹馬都存到山腳下的驛站里，回到何鷺晚身邊時剛好聽到她的感慨，便接了一句。

“說來，我還不清楚酒談會究竟是做什么的。”何鷺晚領著三人開始登樓梯，這一句話讓前方不少人回頭看了她一眼。

所有人的眼神仿佛都在說：哪兒來的鄉下人連這個都不知道？

何鷺晚絲毫沒有不自在地沖前面人微笑，渾然不覺自己的無知有什么不妥，這份坦然反而讓看過來的人們感到了些不自在。

風謠暗自感嘆何鷺晚異于常人的定力，卻達不到她無視周遭的境界，下意識地就壓低聲音解釋道：“酒談會一共有三個部分，分別是恩怨談、誓酒斗和奇聞會。恩怨談有些類似比武公證，只不過在恩怨談上公證的一般都是大事。提出公證的人需要在酒談會開始前的兩個月給卓賦山莊寫帖子，再由山莊聯系他們邀戰的對象。”

何鷺晚興奮道：“有趣，卓賦山莊的能耐比我想象得還要大。”

大玟的傳訊方式非常落后，除了快馬送信就只有飛鴿傳書，想在茫茫天地中找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卓賦山莊這個中間方能當這么些年，把聯絡與找人這樣繁復的工作打理好，可見其勢力之大。

風謠道：“所以恩怨談的流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只解決兩個月之前發生的糾紛。近期的沖突可以在誓酒斗上臨時登擂，向同樣到場的人發出邀戰。當然，也有技癢想要切磋的好武之輩會借誓酒斗的機會向天下展示自己的實力。”

何鷺晚聽得認真，這酒談會的流程中雖然還存在一些漏洞，但已經相當完善了。不僅能處理或新或舊的大恩怨，還能給抱有其他目的的江湖人一個參與的機會。

她突然好奇：“風謠，這些情況你是什么時候了解到的？”

風謠頗為無奈道：“這么大的事，也就您會在當天才好奇具體情況，屬下這兩周陸續在城內打聽了幾回……酒談會對于江湖人來說，幾乎是無人不知的盛大活動了。”

何鷺晚看向藍煌：“那遷恕也知道咯？”

藍煌道：“屬下慚愧，藍家先祖雖在江湖中有些名氣，但自劍法失傳，藍家便找門路改了行。屬下如今只能算初涉江湖，很多事只知皮毛，并不了解。”

何鷺晚點著頭轉正身子，因為跑了片刻的神沒有看路，一不小心絆了一腳。

她絆這一下很快就穩住了平衡，不過把她后面跟著的三個嚇得不輕。

何鷺晚不好意思地回頭看著他們三個道：“這臺階有點陡，我就不轉過頭看著你們說話了。”

風謠三人連連點頭，示意她趕緊轉過去看路。

何鷺晚認真爬樓梯，問風謠道：“不是說還有個奇聞會嗎？這一段又是做什么的？”

風謠道：“是讓各路俠士和各方門派宣布大事用的。”

“就是個情報交流會咯？”

這個說法有點新鮮但是也能理解，所以風謠稍微想了想，點頭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如此，何鷺晚算是對酒談會的內容心中有數了。

解決矛盾啊，好，好得很。

像是已經養成習慣了一樣，何鷺晚現在嗅到矛盾的氣息就條件反射地感到興奮。

不過正式場合，何鷺晚知道基本的分寸，絕不會把江湖人的盛會變成自己的個人秀。

給琴令添麻煩的事情她可不會做。

在期待和各種雜亂的思考中，何鷺晚跟著人群爬到了山的四分之三處。

她登上最后一個臺階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不過何鷺晚覺得自己能堅持下來就很了不起了。

從找風謠那天起，何鷺晚深深認識到了這具身體有多羸弱，所以兩周下來，她也跟著藍煌風謠稍稍鍛煉了一下。

雖然還是差得遠，但至少能支撐她爬個小山不倒下了。

臺階的盡頭視線豁然開朗，腳下青石磚路寬闊平坦，十多人并行都不會覺得擁擠。

磚道長長得向前延伸著，一路引向一扇高懸“卓賦山莊”牌匾的大門。

大門敞開，自門上屋檐處撲下了兩尊精雕的巨大門獸，門兩邊左右延伸的高墻一眼望不到盡頭。

門前，卓賦山莊的弟子們穿著相似的淺灰衣袍，挨個確認門前來賓的請柬，一一引入山莊。

鷺吟長空 087.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