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寒冬臘月

王俊博開口：“關于《最初幻想》最終發售時間我仍然不能確定，所以我這樣想，你們必須留人一直做修改和微調，我每個月付5萬元，這個錢從要支付的費用中扣除。”

曾啟裝作不是很懂，其實心里明白，智冠還要這個游戲，既不想放棄，也不想馬上花錢，所以等于搞了一個免息分期。

這個條件，看來林總是答應了，畢竟每個月五萬元，勉強可以維持公司運轉。（大概估計了一個月公司的各項支出含薪資約為67萬元，目前拖欠的工資已經超過十萬元）

果不其然，王俊博說：“這個條件，我是給《最初幻想》的，并不是給《不如歸》的，《不如歸》的前途命運我并不好評判，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你們需要一個估價，一個客戶的話，現在的單機游戲必須是成品，就是做到《最初幻想》這樣，連續密集型打一個廣告后迅速推出，然后市場上快速消化。

我們過去的那種上一個新游戲，做前瞻，做研發訪談，做測試體驗，連續六個月的媒體曝光到發售，已經行不通了，現在的節奏太快，游戲太多，玩家記不住。

網絡媒體也更發達，我已經投了幾家網絡游戲媒體，很快玩家的資訊都會從網上獲得，玩家的游戲也許都是網上下載，然后聯網激活。

所以我這次來，還是再三強調，把手里的活收掉，趕緊應付新的局勢吧……”

半個小時后，王俊博打車離開了千智源，這是他最后一次來這個辦公室。而辦公室的人群緊張的盯在步出會議室的林總身上，那目光，是殷切的期盼和求索……

林總勉強笑著說：“明天會發一部分錢，智冠的新合同已經簽訂了，錢會陸續到位。”

大家沒有歡呼，甚至最幼稚的人連最基本的驚喜都沒有，因為這種說辭太多了。

曾啟回到電腦前，這是一臺十五寸的crt，一套雙飛燕鍵盤，奔騰三代的電腦配合128m內存，已經是公司不多的高配。這批電腦，是千智源第一個投資人購置的，在2000年底三錢不值二錢的轉給了林總，林總也挺可憐的……本來苦出身運氣好，在519（指的是中國股市1999年519日突如其來的以科技股帶動的大牛市）井噴時賺了一筆，當著小富婆蠻爽的，不知道怎么被蠱惑了做游戲，現在拖累的所有資金用完，還欠了一屁股債，穿著再光鮮到這里的時候也變得灰頭土面。

正想著，林總突然坐到了自己旁邊，一股濃郁的香水味，配合花枝招展和濃妝艷抹，可能林總默認這樣就是待客之道，殊不知對年齡和經歷會顯得相當的俗氣。

林總輕輕的問曾啟：“這個項目在1月前能完工嗎？”

曾啟相當猶豫，不知道該說實話還是安慰。

這個做完是做出可以發售的成品，照通常游戲研發的規則，像現在這種組裝完成的產品到成品至少還要三個月，這包括:

a所有殘缺的臨時的美術資源制作和更新。

b戰斗與劇情的配合和測試。

c各種招式技能的使用。

d各種界面道具圖標等。

e制作動畫，音樂音效并放入游戲。

這些工作假如一切順利，沒有任何問題，并且大家都士氣高昂的話，需要三個月左右。

或者用軍隊來理解，這件事情需要士氣100，訓練度100，在統帥度100的將領率領下，需要三個月！

現在的人員，士氣不足50，訓練度勉強60，統帥度不足80也不佳，怎么能一個月完成呢？

郁晶推了曾啟一把：“林總問你話呢，能不能完成？”

要是之前的曾啟，早就罵回去了，最近半個月郁晶挨的罵可真不少，好幾個員工不敢罵林總，就把怨氣發在這個女人頭上，她又不能反擊，全靠鋒哥，還有小尹等人勸解。

曾啟認認真真的說：“不可能，最快最快到一月底完成，還缺少測試的時間。”

看到鋒哥走過來，就說：“鋒哥，你說是不是，我憑空喊一個五年平遼，那是安了皇帝的心，會亡國的。”

林總和郁晶顯然不懂曾啟什么意思。

鋒哥非常清楚，曾啟舉的是明末袁崇煥的例子。袁崇煥受到皇帝厚愛，非常感動，說下五年平遼這樣的口號，讓皇帝很振奮。而后有人問袁崇煥，這五年是怎么規劃出來的。袁回答為了安撫皇上的心……

曾啟的意思是，我喊一聲元旦前能完成讓現在的老板安心了，一個月后呢，到了2002年元旦，怎么可能做得好？

鋒哥把林總拉進來辦公室，這一天就這樣結束了，所有人都在期待第二天，曾啟心里一直害怕，如果第二天不發錢又該如何收場？

所幸的是，第二天下午，大家紛紛到郁晶面前，領了半個月的工資。這些工資，本來該10月15日發的，現在是12月1日。總計所有人完完整整兩個月的工資在公司手里，誰會輕易離開？

還是有人走的，小堅自稱去北州深造繪畫，辦理了辭職，林總承諾5號的時候補給他工資，小堅就開心的拿手里這點錢買了臺gba，在宿舍玩起來。

送別吃飯的地方就是上次吃自助火鍋的地方，曾啟，小歐，大懶，小堅，還有曹宇航，說不上是一種什么心情，總之，手里都稍微有了點錢，小堅那份是大家出的。聊起未來，聊起當前的游戲，其中三個人都畫過漫畫，大家便談起漫畫。

漫畫行業的未來是什么。

小堅認為首先是編劇的水平要提高，好比打鐵需要自身硬，國內畫畫的水平嚴重的被編劇拖累了，而漫畫，優秀的繪畫固然可以彌補劇情的不足，同樣，劇情的不足也會嚴重拉低漫畫的體驗，國內這方面的探索還很幼稚，小堅補充了一句：國產動畫的編劇就更差了。

大懶認為主要問題是資本，如果中國的漫畫能像日本的漫畫一樣，連載，單行本，出現像鳥山明，北條司，井上雄彥，富堅義博那樣的名利雙收的漫畫大師，還能做周邊，形成文化，那么資本就會注入，漫畫業就能發展起來

曾啟聽在耳朵里，他們說的都是對的，網絡游戲剛開始起步，資本已經蠢蠢欲動，只有資本關注這一個行業，行業就會迅速發展，自己現在所做的，就是提高個人水平，把握機會，在網絡游戲制作中大展實力。

不是確定了公司的發展方針嗎？春節后，做新的網絡游戲項目。

送別飯上，小堅喝醉了，一路講自己的往事，大家把他送回宿舍，又遇到郁晶。

郁晶只說了一句話：“人少了一個，宿舍的租金并不會少。”

5號的時候，小堅并沒有拿到剩余的工資，如果有經驗的人會明白，假如林總當場跟他把工資結清的話，那么很多人都可能立即離職，所以不會一定不會發工資的，這也是這種公司把人留下來的手段，小堅等了幾天，留下銀行卡號碼后北上了。

然后是曹宇航離職，小堅真實的去了北京的目標軟件，目標軟件自《傲世三國》的資料片之后開發下一款動作rpg《秦殤》。曹宇航選擇回北州還有一個原因是補各種證件，也沒有必要在這里當學徒了。

一個正式員工，一個試用期，在主動走方面，沒有什么區別。

于是人又少了一個。

曾啟，小歐，小白繼續著《不如歸》的生涯，十二月完成是絕不可能的，所以林總把時間放到春節前，為了鼓勵大家的士氣，特別允許每日自由打卡，彈性工作時間，這是有必要的，也是無奈的。

白天，程序員制作功能，半下午，策劃們來配置，實踐，調試，測試。到晚上程序員走之前再來一遍檢查。晚上到早上，策劃們來調試，找出問題，等程序上班來了后交接，然后回去睡覺，傍晚再來，這樣可以節省近一半的時間。

天很冷，一直通宵忙到早上的曾啟，等著程序們的過來，然后拉著小歐和程序，把昨晚的bug一一列出來說明，交接完，已經是十點多中，跑回宿舍倒頭就睡，然后下午四點左右，饑寒交迫而醒來，吃了宿舍阿姨做的晚飯，連忙去公司，做下一次交接準備，十二月份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這幾天，大家發現，來的除了那些土老板外，多了一些類似房產中介，原來辦公室這套房子要被房東賣了，價格是2500元一平米，根據租約，12月底到了，所以千智源務必要搬離。（曾啟可想說，要是林總買下這房子，回報一定比投資做游戲要多）

公司要搬家，這下子，郁晶可就忙慘了，小區里一套一套房子的看，最后定了小歐那邊宿舍同一單元的一層的兩套房子作為辦公室，畢竟公司還是要做下去，就必須有辦公場地。

這個跨年過出另一種風味，12月30日開始收拾東西，12月31日上午，大家把所有的機器搬到新的辦公室（住宅），工人把辦公設備，家具搬過去，大家裝好電腦，連上網線，才知道，網絡要等到元旦后才通。

所有人都決定去網吧迎接跨年，只有小尹說累了，不去了，還特意問同屋的小歐，是不是通宵？

“當然是通宵！小歐直接坦率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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