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惡魔的低語(3)

就連見多識廣的東大教授小林意德——也就是佐木對面的老頭，每次到訪石原家，都會喟嘆連連。

待石原秀行去世后，彌子接受了這堆體積龐大的遺產，她對這些爺爺的心疙瘩是有感情的，但還遠沒到她爺爺的程度，便想著將這批藏書分批處理，價值最低的一部分捐贈給非盈利機構，價值一般就統一收在雜物間里吃灰，價值較高的就單獨收拾出個藏書間來收藏，原來兩個磅礴大氣的圖書館就改造成別的能發揮更多作用的空間。

于是便需要一個對書籍價值評估有一定了解的人來整理圖書，彌子咨詢了小林意德，后者雖感斯人已逝物是人非，但還是推薦了多年前的舊識松下莉拉，按日結錢。

可是鑒別整理工作沒開展一兩天，莉拉便深感無力，對于英文文集以及圖書之類的她還能相當準確地估算價值，但對于一些日文孤本，她便有心無力了，于是便建議石原彌子邀請小林意德來對一批日文孤本進行估值。而彌子順便也打算順水推舟，按照爺爺的遺愿，如果這位至交好友有喜歡的古籍，可隨意帶走，也算“物盡其用”。

交談的氣氛漸漸活絡，對于健談的小林意德，幾人都頗有好感，不過佐木基本是在小心地旁敲側擊，而對于自己和金田一高中生偵探的身份，則避而不談，畢竟是去石原家調查案子，還是不要讓同去的小林意德產生不好的聯想。他的計劃里可沒打算在石原志明面前暴露身份，要是老頭說漏嘴，難免讓對方產生警覺。

“你們剛才說你們是高中生偵探？”

還是來了！

金田一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不由得沾沾自喜，能在東京大學的教授面前露臉，如此機會可是不多，他的右手握拳在嘴前假裝輕咳，“咳……是的，不動高校偵探雙子星在此。”

“好懷念過去的日子啊！”小林意德輕捋淡灰色的W型胡子，臉上現出追憶之色。

沒想到人家壓根沒回應他的自吹自擂，饒是金田一的臉皮再厚，也不由得一紅。

“在年輕的時候，我也曾自詡偵探……哈哈，雖然只是幫陌生人找過失蹤的貓狗。”老頭摸摸謝頂的腦袋，笑起來時眼角的魚尾紋像是活過來了。

人家是真誤會了，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偵探？

老頭早就不在一線教書授課，平時處于半退休的狀態，也不太接觸外界的信息，諸如報紙之類的，所以對于面前的兩位是沒有半點印象的。

金田一見身旁的佐木沒有說話的意思，也悻悻然閉嘴，聽老頭兀自滔滔不絕。

“出于對犯罪事件的熱愛，后來我還創辦過謀殺俱樂部喔！”

“謀殺俱樂部？”七瀨美雪詫異重復道，她摸摸雙臂，身體微微發抖，“是研究謀殺手段的機構嗎？”

“我嗎？中島美雪的磁帶，另外……”她小臉一紅，偷偷瞄了眼佐木，沒繼續說下去。

她還收藏了每期報道佐木的報紙。

“哈哈，中島美雪是享譽全亞洲的歌手，收藏她的磁帶無可厚非，但是……”善于調動氣氛的他刻意壓低聲音，“在英國愛丁堡，有人收藏有以盜尸者的人皮制成的筆拭。”

“教授，什么是筆拭？”

“早期以布或毛刷制成的拭筆器，用于粘去鋼筆筆尖上多余的墨水。”佐木回道。

“沒錯，”小林教授看了他一眼，“希望這沒有嚇到你們，在世界范圍內，收藏人皮可不是什么稀罕事，據我所知，半世紀前，在中國西藏，還有藏傳佛教的高僧以自己身體作畫，再制成人皮唐卡存世。”

“太可怕了吧？”七瀨一只手抓著長崎熏的袖套。

小林哈哈笑起，露出補過的金色門牙，臉色轉而變得嚴肅，“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真人真事，就在京都，曾經有一位像你這樣美麗動人的年輕小姐，潛入西京監獄的墓園，盜走了外籍女教師殺人案兇手的墓碑，供奉在自己家的庭院中。”

“竟然還有這種荒誕不經的故事嗎？”長崎熏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兇手在逃亡期間為了躲避排查曾經給自己的臉上動過刀子，后來因為被逮捕時被記者拍到的照片過于冷酷，反而激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

“教授，有什么有趣且特別的案件嗎？”開了眼界的金田一來了興致。

“當然……”教授眉頭皺起，他點了杯濃咖啡，人往前傾，結實的雙肘撐在桌上，神情異常肅穆，“同樣是在京都，有一起快十年未果的無頭懸案，我講這起案子，并不是因為它足夠駭人聽聞，而是受害者是我遠房親戚，我曾參與其中，所以對于案子細節，直至今日，仍然清晰印在我腦海里。對了……不僅是我，還有一個你們今天會見到的人，也曾參與其中。”

“誰？”佐木戴著口罩，聲音顯得頗為低沉。

“我前面提過的莉拉小姐。”

“她？”幾人異口同聲道。

“她不是您的朋友嗎？”金田一疑問道。

此時，列車剛到名古屋站，咖啡杯波紋平整。

小林呷了口咖啡，目露追憶，“嗯，十年前，她在青少年文學作品大賞中獲得銀獎，我頗為欣賞她的作品，就與她單獨接觸了下，如此便結緣了，當時她剛高中畢業，想去全國各地旅游采風學習，我就推薦她去了京都，就住在我那遠房親戚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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