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二節:細節(四)

看起來不像是盜賊，畢竟沒有哪一家的盜賊公會成員，會穿著裙子走在滿是路燈的大道上。

出于好奇心，她看著她們消失在身后，出于安全，她并沒有讓她的好奇心擺布自己，而是坐在自家的馬車上，直到遙望著自己家的宅邸。

也看到了站在門外抽煙的丈夫。

“親愛的，你在門外干什么呢，難道不冷嗎。”走下停住的馬車，瑪格麗特伸出手擁抱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我們的兒子沒有搞砸他的節目，對吧。”

“沒有。”將手里的煙頭丟到一旁，她的丈夫點了點頭。

出于一個女人的敏感，瑪格麗特嗅了嗅丈夫的味道——并沒有想像中屬于第三人的香水味，她笑著在心底感嘆，人一老，連對自己都不自信了。

帶著這樣的悲傷，瑪格麗特看了一眼門內：“那我們進去吧。”

“進去吧。”丈夫說完，托著她的手，引領著她走進了宅邸。

“父親！母親！”自己的孩子像是一個笨蛋一樣站在那兒，從場面來看，他的朋友們都已經走了，不過還有一個……英格瑪，應該是這個名字，是一個可愛的男孩。

自己的孩子應該不會覺醒什么奇怪的愛好，對吧。

帶著這樣的自問自答，瑪格麗特注意到了父親與兒子之間似乎有著無聲的溝通，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兩位，你們有什么話要說嗎。”

“當然，親愛的，這是男人之間的談話，你先回房間好嗎。”意外的，自己的丈夫回應了瑪格麗特的問詢，她看向自己的兒子，發現他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好吧。”雖然一個女人有好奇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出于對凡斯特家族的主人與未來的主人的尊敬，她還是點了點頭，然后走上了通往臥室的樓梯。

在即將登頂的一刻，她扭頭，注意到現在的主人與未來的主人正在注視著她，有些尷尬的伯爵夫人笑了一下：“我的孩子，今天玩的怎么樣。”

“非常開心，朋友們也非常開心。”自己的長子微笑著回答道。

當然，我這個媽媽都不得不離開，你們這些小不點當然會喜歡沒有約束的歡樂之夜了。

想到這里，伯爵夫人點了點頭，然后頭也不回的走向臥室。

瑪格麗特，別回頭，因為再笑……妝會掉。

“父親，追索到目標了嗎。”

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瑪格布轉身，對著自己的長子笑了笑：“解決掉了。”

“謝謝你，父親，我們差一點就完蛋了。”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孩子笑了起來，滿是喜悅，滿是……劫后余生的快樂。

瑪格布伸手揉了揉自己長子的腦袋：“好了，時候不早了，你應該送走你的朋友，還有，下一次再舉行什么會議的時候，一定要布置一下，我可不想在下一次的朝會里聽整座城市的貴族說起你們這些小混蛋正在密謀什么……記住了嗎。”

“是的，父親。”

說完，這個小子帶著他的朋友走向大門。

看著自己的長子越走越遠，瑪格布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盒煙，他的手漸漸開始顫抖，最終，顫抖著的手再也沒能拿住煙盒，令它落在了地上。

瑪格布沒有動，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控制住顫抖的手，想要低頭，卻注意自己的次子，今年只有六歲的安特正撿起煙盒，他抬起頭，將煙盒遞向了自己：“父親。”

瑪格布點了點頭，拿過煙盒，拍了拍這個小東西的腦袋：“怎么還沒有睡。”

“樓下太熱鬧了，我也想玩，但是被哥哥趕上去了。”這個次子說到這里，非常的不開心，而瑪格布嘆息一聲，伸出手拍了拍這個小子的腦袋：“好了，現在上去睡覺。”

將次子趕上樓，瑪格布看了一眼地板上的那個小孔。

凡斯特家的男主人又一次在心底里復盤了現在他所知的一切——首先，安娜夫人并沒有命令她的女仆長抓捕自己長子；其次，蓮娜女士并不在意凡斯特家族謀劃的陰謀，那怕這是針對馬林·蓋斯林的一次謀殺；第三，無論是安娜夫人還是蓮娜女士，在提到馬林的時候，似乎都并不怎么在乎。

這幾乎讓瑪格布都已經要下結論了，只不過蓮娜女士還提到了一句話。

您的這個孩子與他的朋友們會在一瞬間就被撕碎。

這證明她們對于馬林的武力有信心，這些孩子的陰謀只不過是自取其辱……這一切都建立在馬林是不是非常強大這一點上。

安娜夫人沒有饒恕自己的兒子，也沒有怪罪于身為王黨的凡斯特家族，也許是因為安娜夫人她不在意的是她覺得馬林一定可以解決這一切，所以她們不在意，因為在她們看來，凡斯特家族的謀殺犯與他的同黨必死無疑。

但這正是死中求活的唯一機會，如果自己的孩子與他們的朋友可以殺死那個馬林……瑪格布想到這里，看著走回來的長子最終下了決定。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份定額銀牌：“小子，你已經長大了，是時候學會怎么賺錢了，這是你的本金。”

說完，他將它丟給了自己的孩子，在他驚喜的感謝聲中，瑪格布轉身走向了二樓。

愚蠢的兒子啊，這是父親唯一能夠幫到你的地方了，你們與馬林只能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

我期待著你們是不是能夠給我帶來驚喜……但我也不介意你的弟弟來繼承凡斯特家族。

“蓮娜，我在想，我是不是太仁慈了。”

坐在行宮的尖頂十字架的橫展處，安娜夫人看著眼前的這座城市，她沒有回頭，雖然她已經聽到了屬于自己姐妹的腳步聲。

“凡斯特是王黨，是陛下值得拉攏的目標，他與他的軍團忠誠于莫威士家族，這很好不是嗎。”蓮娜的聲音里有些疲憊。

聽起來她似乎有些不滿……是啊，安娜嘆息。

馬林是她們導師唯一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子嗣，雖然是和那個討厭的巨人女孩所生的孩子，雖然看起來就像是放大一些的導師，但是他的瞳孔，卻是最純粹的屬于她的顏色：“我喜歡馬林這個孩子，不止是因為他是我們導師的孩子，也是因為法耶喜歡著他。”

安娜不止一次的認為她的女兒最終會成為一個獨身主義者，也不止一次的想到，也許會有一個迷人的男孩讓她的女兒產生了成為一個母親的想法，只不過，從來沒有想到，那個男孩會是導師的孩子。

“我們應該清除凡斯特家族，至少也應該處理掉那個孩子，安娜，我的姐妹，凡斯特家族的那個叫科恩的孩子和他的同伴們已經超躍了我的底線。”說到這里，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接了一句：“也許那不是你的底線。”

“怎么可能，我的姐妹，馬林這個孩子的表現我們一直都看在眼里，我不覺得他是那種非常容易上當的孩子，想一想他之前的表現，他甚至能夠發現曼麗身邊那條老狗彌散出來的細微殺意，那些孩子幾乎不加掩飾的演技真的有用嗎。”說到這里，安娜扭頭看向自己的姐妹：“蓮娜，相信那個孩子一次，好嗎，那怕他沒能發現這一切，你覺得地下城市第四層還會有什么能夠威脅到他。”

“但是導師說過，從來沒有如期而至的意外……我會跟著他們的，我不能看著導師的子嗣被他們害死。”蓮娜一臉的糾結：“你怎么還能笑得出來，安娜，那是我們導師的孩子！”

“隨便你吧，但是我們打一個賭，那個孩子一定會發現他們的小陰謀，然后把他們都給宰了。”安娜看著眼前的姐妹這么說道。

“他們會找幫手的，如果只是他們五個孩子，馬林一只手都能捏死他們。”蓮娜的這個假設讓她的姐妹沉默了一下。

然后安娜夫人最終選擇在自己腳下打開一個“當然，如果你想說東部王國的卡洛特案的主犯的話，你還記不記得他還欠我一次，對吧。”安娜夫人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仆長：“算了，我們親自找一趟，告訴這個老東西，有些錢賺著不是燙不燙手的問題。”

看到這一幕，蓮娜終于笑了起來：“你也終于明白了我想說的，對不對。”

“是啊，我的保姆女士。”說完，安娜跳進了傳送門，而她的女仆長隨著躍入。

馬林看著車窗外的車站，感受著列車正在減速，他的一動不動讓克洛絲伸手拉了拉他的小辮子：“馬林，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這個時候車站和它身后城市開始起霧，我們是不是又要開始絕地求生了。”馬林一邊說，一邊扭頭看了一眼法耶：“對了，你今天接到的消息說，有一隊老鼠女仆要成為你的生日禮物？”

“是莫斯鼠人，在我剛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我的母親就已經收留了她們，她們算起來比我都大呢。”法耶這么解釋道，同時穿好了自己的外套：“還有，馬林，能不能別烏鴉嘴了，這兒可是我的家啊。”

于是馬林有些尷尬地笑著又看了一眼車外，看著那些穿著黑白配色的女仆裝的小老鼠們，馬林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挺不錯的——他聽到鼠人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拿著大戟，穿著板甲的老鼠們，斯卡文鼠人科技天下第一嗷。

然后事實告訴馬林，那些都只不過是他在地球時看到的一些故事里的小小設定，在這里，老鼠姑娘們身高不足一米二，看起來超可愛。

“是她們對嗎。”

法耶看了一眼，立即開心地點了點頭：“對，就是她們。”

列車這個時候已經停穩，于是法耶干脆從車窗翻了出去，這個穿著像一個男孩子的姑娘兒張開雙手，抱起了其中一只并舉高高。

“真可愛。”瑪雅這么說道。

馬林扭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個世界貓是不是吃老鼠的？

然后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老鼠姑娘們看到瑪雅的時候，全都是視死如歸的表情，直到法耶笑著給她們做了說明，又和馬林說了一遍，馬林這才知道，原來莫斯鼠人和潘斯奧貓人在中古時代的關系并不好，雙方時有交戰，還能互有勝負。

在那個時代，莫斯鼠人有著強壯的身軀，也有著擁有術式天份的子嗣出生，這一切在他們的守護神明被混沌所污染之后就全都變了，莫斯鼠人開始向著深淵滑去，直到化身公正之主的無名氏終結了鼠人神明。

但是莫斯鼠人的血脈在失去了混沌的滋養之后就開始劣化，他們原本和人類一樣，屬于黑鐵之民，但是在上百年的劣化后，她們變得矮小，智慧低下，不再有術式天賦的孩子誕生，甚至在生育方面都更像是野獸而不似人類。

不過聽說最近十五年鼠人的血脈劣化開始漸漸的緩和下來，雖然沒有變好，但只要沒有變壞，這一切對于鼠人來說，就已經是恩賜了。

而這一切就是因為據說是無名氏伸手拉了一把鼠人。

他給予鼠人在文明時代幸存下來的智者與神職者重新獲得了他們的力量，將他的信仰散布在鼠人們之中。

聽說這讓大林地的貓人們非常不開心，但是無名氏這么做的好處還是有目共睹的——至少大林地的各位還是可以感覺到鼠人重新學會說人話之后，作死的能力就沒有之前那么強了。

只不過鼠人的家族構成是母系社會，男性鼠人比女性鼠人還要柔弱，這讓馬林之前想到的讓鼠人們來工廠工作的想法落空了——連一米二都不到的鼠人還能干什么，總不能讓他們過來賣萌吧。

再說了，就算能夠賣萌，馬林還是覺得像瑪雅這樣的更可愛。

至于為什么……那還用說嗎，鼠人姑娘們的尾巴光禿禿的，看起來就沒有讓人想要觸碰的想法，而瑪雅這樣的小豹子尾巴又蓬松又可愛，馬林拿它當圍巾都沒有問題，從這一點來看，雙方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想到這里，馬林跟著羅根下了列車，他要去見一見他的客人。

好像是叫科恩·凡斯特吧。

聽說是一個伯爵的長子，真是好狗命的小子。

“嗨！羅根！”

“喔！科恩！”

羅根和一個小子非常夸張地抱在了一起。

馬林看著他們兩個摟著還親了一個，立即退后了兩步，等到他們結束了，那個叫科恩的小子這才打量起馬林：“對了，羅根，你說的那位小巨人馬林先生在哪兒。”

羅根楞了一下，他追著科恩的視線看到了馬林，然后飛快的扭頭看向他：“你現在看著的就是馬林。”

“……他是巨人？”科恩確認了一下馬林的身高，然后看著羅根的臉色都變了：“表弟你沒騙我吧！”

馬林翻了一個白眼。

羅根，你到底有多少個表哥。

馬林之詩 二百十二節:細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