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節:豐收節第一夜(二)

這是法耶將馬林交給她家裁縫團時說的話。

“玩的愉快，馬林。”

這是法耶將馬林交付之后，在退出房間前笑著說的一句話。

馬林癟了癟嘴，感覺自己突然有點像田中公平，幸好這兒的老師看起來都是挺正常的。

希望自己沒有看走眼，要不然到時候是破窗而逃還是破門而出，就要看各位夫人怎么辦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馬林注意到拿著皮尺的裁縫夫人們微笑著圍了過來。

“小教士先生，脫衣吧。”

馬林一臉問號，然后想起來這應該是為自己測尺碼，于是聽話的解開了教袍，露出里面穿著得體的襯衫與長褲。

“啊，真是庶民的衣物啊。”有裁縫夫人撫摸著馬林的衣領：“粗糙的質感，錯亂的針線，胡亂的裁剪，每一步都令我的心在顫抖。”

“我敢打賭，這一定是南城區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們做的。”還有裁縫夫人走到馬林身后看了一眼褲子的針線走向：“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啊，這不是用心在制作，而只不過是泥水匠一樣的應付。”

“每件衣服可以賺1個銀角子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不錯的生意了，各位，讓我們行動起來，法耶小姐需要在兩個小時內見到煥然一新的馬林小先生。”

于是，夫人們七手八腳的為馬林開始量尺寸，她們甚至解開了襯衫，好好確認了馬林背部的數據。

實話說，馬林不止一次的想要奪門而出，可考慮到夫人們的確沒有別的動作，而且她們……她們臉的上虔誠做不得假。

那種對于裁縫真誠的熱愛，馬林小的時候在孤兒院里見到過，就像是那位老人，拿著針線時，慈祥的她，虔誠得有如一位正在朝圣的教徒。

………………

法耶走出走廊，看到了自己的女仆長：“午安，蓮娜。”

“午安，法耶小姐，那位是……”她說的不是馬林，做為女仆長，什么東西能看，什么東西不能看，那都是生存之道，她想要知道的，是那只正在一樓沙發坐著的小豹子姑娘。

“瑪雅，我的好朋友，對了，為我們準備一份果汁。”

“沒有問題，小姐。”

交待完事情，法耶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下臺階，看著將腦袋轉過來的瑪雅，法耶微笑著從身后拿出一把毛刷：“這聽說是在大林地最熱銷的毛發護理工具，要試一試嗎。”

“哥哥呢？”瑪雅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開口問起了她的哥哥。

法耶指了指樓上：“裁縫夫人們正在為他準備合身的衣服，等他做好了，就輪到你了。”

“咦，我也有嗎？”瑪雅說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

法耶笑著點了點頭：“是的，雖然你是一只潘斯奧貓人，但也是需要新衣服的啊，所以，我也會為你準備一件做為你的生日禮物。”說完，法耶再一次舉起手里的毛刷。

“好吧。”看著眼前的毛刷，瑪雅最終決定了小小的嘗試一下，如果覺得痛就不用。

………………

馬林終于做完了人型模特的工作，被夫人們送出房間，穿好襯衫，套上法袍，走向通往一樓的臺階，在走廊里，他看到了墻上掛著的一位莫威士——就是百元鈔票上的那位。

“午安，先生，這是我第一次在錢之外的地方見到你。”馬林脫下小扁帽，有些惡作劇式的向著這位行禮。

然后馬林笑著小跑下樓，看著正在法耶懷中，享受著這位小姐姐護理著毛發的瑪雅。

“我好了，瑪雅，該你了。”

于是瑪雅一步三回頭的上了二樓，滿臉都是對毛刷的不舍。

“瑪雅真是一個好孩子，我真的也想有一個這樣的妹妹，只可惜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而且看起來這個稱號在未來也不會有所改變。”說到這里，法耶嘆了一口氣：“說起來，蓋亞特閣下真的不會帶孩子，你也是一個笨蛋，瑪雅的毛發有些枯黃，她這樣的貓姑娘可是需要好好保養她的毛皮的。”

馬林笑的有些歉意，說實話他什么都不懂，兩輩子加一塊兒，唯一使用的面部產品，也就是大寶而已。

“不過沒事，交給我吧，我今天給瑪雅洗個澡。”法耶一臉舍我其誰的滿足感：“交給我就好了。”

“那真是謝謝你了。”馬林從來沒有想過像法耶這樣的姑娘愿意做這種事情。

“誰讓我也是瑪雅的姐姐呢。”法耶笑著說完，一位女仆出現在馬林的視線中。

馬林直接炸毛了——這位小姐姐帶給馬林的感受遠超馬林這些日子里見到的所有危險，如果說那些算是危險，這位的存在大概就是世界末日了。

但是她打量了馬林一眼，微笑著將手中盤里的咖啡放到了茶幾前：“咖啡，加了牛奶與糖，喜歡嗎。”

“喜歡。”馬林覺得自己要是敢說個不喜歡，下一秒他就得直面殺人的利刃。

“那真是太好啦。”這位女仆小姐姐微笑著退出，將私人空間再一次留給了法耶與馬林。

法耶似乎對于自己家女仆的出現有些疑惑，但是她很快就將這疑惑丟開，而是看向了馬林：“把瑪雅留在這兒，我們去繼續上課，怎么樣。”

“……不行，父親將妹妹交給我，不是讓我將她置于視線之外的。”馬林搖了搖頭：“今天我準備翹課了，反正實戰課也沒有什么好學的，就當是休息半天。”

“那我也翹課吧。”法耶笑著說道。

“你為什么要翹課啊，你們女孩子是什么課。”馬林好奇的問道——說起來他連自己家的小豹子姑娘學的什么都不大清楚。

“針織課，瑪雅沒有跟你說過，就是因為她每次把毛線球給打亂了。”法耶提到了瑪雅，然后被這小豹子姑娘給笑到有些止不住。

這讓馬林也有些想笑——這根本就是天性好不好。

………………

女仆長回到廚房，放下餐盤，然后轉身對著站在廚房門口的女性矮了一下身體，做為行禮一部份，她看向了這位同類：“夫人。”

“我的女兒長大了，不是嗎。”這位有著精靈特性的女士有著修長的身材，金色的長發有如瀑布，金色瞳孔的主人看向女仆長：“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要讓任何一個男人進入這座宅邸。”

“那是蓋亞特閣下的養子與養女。”女仆長低著的腦袋壓的更低了。

“蓋亞特的養子也不行，如果是他的親子倒沒有問題，可就像那個柯林一樣，撿回來的雜草不可能開出盛放花朵。”這位夫人哼了一聲：“愚蠢的人類們總是在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夫人。”女仆長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位長耳朵同類。

“……這可不像是平常的你，說，有什么事。”這位夫人停下了走向客廳的腳步，她轉過身，看著身前的女仆長。

“那個叫馬林的孩子，抵抗了我的問心術式。”女仆長說完抬起頭：“夫人，那是一個真實之子。”

“……真的？”之前對于來路不明的孩子的譏笑飛快的從她的臉上消失。

“是的，夫人，我沒有半句假話，如果可能，您可以親自去看看，這孩子只是一個學徒，他只是本能的畏懼我，而沒有注意到我曾經直視著他，如果他心中有陰暗，在那一刻就會毫無保留的爆發出來……”說到這里，女仆長沉默了數秒，給予自己的夫人以足夠的沉思時間：“但是他沒有，他只是本能的注視著我，像是垂死掙扎的幼獸，無助，害怕，但是絕不坐以待斃。”

“這么說起來，是我看走了眼……”夫人皺了皺眉頭——她突然發現，人類這樣短命的種族中，似乎也不全是雜草才對，她也見過驚才絕艷之輩……只不過，沽名釣譽之輩更多。

“而且夫人，我剛剛過去的時候，從他的發梢間發現一個問題，這個孩子的耳朵不似人類，也不似我們，而是方型的。”女仆長注意到自己夫人臉上的柔和，微笑著說出這句話。

“方型，不可能吧。”這位夫人有些不敢相信于這個事實，而當她看到自己家的女仆長臉上的笑容時，最終也皺起了眉頭：“那個霜巨人……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想要殺掉她。”

“但是夫人，我們都是導師帶出來的孩子，唯一的差別就是她曾經是真心愛慕著導師。”女仆人說著僭越的話語，而她的話卻讓她的夫人笑了笑：“是啊，我們當時還祝福過她，只是沒能想到能夠碰到這個孩子。”這位夫人說到這里沉默了一下，然后嘆了一口氣：“她的族人肯定來找到她了，她留下了孩子卻又不曾通知我們……看起來，她恨著導師啊……但是導師與我們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存在，她卻并不知情，如今導師的事情只剩下傳說，只有做為弟子的我們知道這一切……所以別外傳，別亂說，這個孩子依然是蓋亞特那個孩子的養子。”

“是的，夫人，馬林少爺可是一個好孩子呢。”女仆長微笑著說的：“但是夫人，如果這樣區別對待，會不會對瑪格麗特小姐與柯林先生……”

“……的確，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反對他與她吧。”說到這里，夫人笑著看向自己的女仆長：“你是真的喜歡瑪格麗特呢，蓮娜。”

“是的，夫人，那畢竟是我親手養育大的孩子，那怕是貓狗，都能夠付出真情，何況是一個人類孩子呢，就像是我們的老師當年帶著我們，看著我們長大那樣，瑪格麗特從小失去了她的母親，我覺得……像我一樣呢……”蓮娜提了一下自己的女仆裝裙擺：“夫人，我先告退。”

“……嗯，去吧，我也要走了。”一道幽藍的傳送門自夫人的面前出現，這位夫人邁開腳步，高跟靴的主人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入其中。

女仆長在廚房中準備了兩份餅干，她端著餅干走向廚房，走在走廊上的時候，在經過一幅畫時停下腳步，她扭頭看向這幅畫，畫上的黑發少年有著開朗的笑容，他坐在搖椅上，而在他身后，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孩子，有矮人，有精靈，有人類，還有獸族。

有她，有夫人，還有老爺與他的第一位夫人，大家來自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

有尊貴的皇子，有高傲的貴族，有商人的孩子，更有孤兒與棄嬰。

大家在一起，生活在導師的身邊，學習他的知識與對這個世界的理解。

“導師，我今天見到您的孩子了呢，又是開心的一天。”

灰發的精靈女仆長收回她的眷戀，重新邁開腳步。

蓮娜，你知道嗎，不會動的時間，我是不會要的，人生在世，我們的每一步都要向前，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從那些惡棍與混沌手中將這個美好的世界奪回來。

還記得，這是導師的話語，蓮娜，還有大家，都一直銘記著呢。馬林之詩 二十七節:豐收節第一夜(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