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試探
在蘇黎世大學的學業，從九月十九日的周一開始之后，就進入了緊張的節奏。
約納斯的時間被精確到以分鐘來計算，這一節課上完，立即要動作迅速地準備下一節課。
稍微動作慢一點，就會在下一節課遲到。每天上午，最少要上四節課，下午最少要上兩節課。
這不代表下午的時間就更輕松，反而到了下午，會更加忙碌。
六節課主要是接受新知識，剩下的時間，就是在各個學習小組與其他人一起一起消化這些知識。
約納斯原本計劃的是每天都回家，只有偶爾留在叔叔家過夜。
但是開學以后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回家，他也不能忍受每天要花兩個小時的時間在路上。
從早上七點半起床，八點上課，到下午三點，五六個小時的時間都是緊張學習的時候。
三點以后，那些不懂的知識點，通過與學習小組的同學互相討論，才能掌握。
學習會一直持續到十點，回到家里，他還要為第二天的課做準備，每天都是凌晨以后才能休息。
不要說社交了，約納斯現在連吃飯都要計算好時間。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覺自己搞錯了一件事，自己不該讓一幫天才來給自己設計學習計劃。
埃爾溫他們都是天才，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學習就應該進入緊張的節奏，讓自己習慣下來。
而且，他們是按照自己習慣了幾年后的學習節奏安排學習任務的。
所以他們安排的課程，只要時間錯的開，就安排的滿滿的，不能有絲毫懈怠。
他們是一幫天才啊，自己雖然有以前大學的基礎，卻也只是個平常人。
何況，他從來不認為學習是生活的全部。
但是現在，他已經騎虎難下了。
這一周，除了經常跟自己一起上課的同學，約納斯認識的新同學并不多。
每個人看到約納斯的課程表，一副你是BT的表情就浮現了出來。
到了周五的時候，突然沒有了學習任務，約納斯才想起來，原來到了周末了。
雖然表面平靜，但是約納斯的內心也是很崩潰的，他來大學是邊學習邊享受的，可不是為了受虐啊！
背著書包來到了金融研究所，推開了雨果教授的辦公室門，一幫坑貨看到約納斯，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維爾廷根看到約納斯，立即向古斯特說道：“你輸了，要請客。”
古斯特看著約納斯問：“你真的把所有的課程都堅持下來了？”
約納斯看他們的表情就明白了過來。“原來你們是故意的？”
埃爾溫笑道：“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天晚上跟你分開后，我們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古斯特認為你不可能承受下來，跟維爾廷根賭了一把。”
“那你們就沒有想過幫我調整一下學習進度？”
“如果你能承受，能提前一年甚至是兩年時間拿到所有的學分，完成學業，為什么要換呢？”
約納斯嘆了口氣。“我知道學分重要，但是對我來說，大學的社交，大學的美女，還有比賽，這些更重要啊！”
塞倫笑道：“約納斯，你就別裝了。如果你真的承受不了，也不會今天來找我們，恐怕上課的第一天你就過來找我們了。你現在來找我們，已經證明了你跟我們是一類人。”
這是他們對約納斯的考驗，如果約納斯承受不了，恐怕連跟他們當朋友的資格都沒有。約納斯之所以熬過這一個星期，目的也是為了證明自己有這個資格。
約納斯故意翻了個白眼，說道：“你不知道真正聰明的女人應該在男人面前學會裝傻嗎？”
“那你認為像我這么聰明的女人，還需要討好男人嗎？”
她的狗腿子尼特爾立即說道：“當然不用，只會我來討好你。”
她得意地笑了起來，約納斯卻不去吃狗糧，扭頭跟埃爾溫說道：“我今天來是想證明我能承受這樣的課程，但是，如此密集的課程已經影響到了我的生活。沒有社交，沒有美女，連我美國的女朋友都以為我移情別戀了。而我的家人更擔心我，因為并不重要的學歷，影響到我人生里面更重要的東西。”
有些內向的赫姆斯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不給我倒一杯咖啡嗎？”約納斯有些等不及了，看到雨果教授的桌上放了幾瓶沒有開過的礦泉水，拿過來開了一瓶。
喝了兩口他才又說：“對我來說，跟你們這樣的學長交朋友，實際上比完成學業更重要。我這么說，不會傷害到你們的自尊吧？”
這是約納斯的反擊，自己也不是沒有小傲氣的。
赫姆斯還在理解約納斯的意思，但是塞倫已經明白了過來，指著古斯特說道：“其實他跟你一樣，家族實力并不比你的小。”
古斯特搖頭笑道：“不能比，我的爸爸都還在爭繼承權，我更沒有話語權。約納斯的家族只有他，身上的責任是完全不同的。”
的確，家族有五個繼承人，每個人就會承擔不同的責任。但是像約納斯這樣的只有一個，就必須全面起來。
赫姆斯明白了過來，忍不住笑道：“雖然我們大部分都是中產階級，但是未來都有成為大銀行家的可能，你認為我們會嫉妒嗎？”
約納斯點頭坦然說道：“所以對我來說，跟你們建立長久的友誼，比我自己拿到一份學歷更重要。”
雨果教授突然出現在了門口，說道：“那要看你對自己的人生定位了，這不是一個有標準答案的認定。”
他們幾個異口同聲問好：“教授好。”
只有約納斯稱呼是：“雨果教授好。”
他點了點頭，關上了房門，才又說道：“一個藝術家，一個科學家，一個詩人，一個銀行家，這些成功的人其實都已經實現了自己的人生價值。哪個更成功呢？沒有標準。約納斯，你比你爸爸可愛的地方在于，你是個真誠可愛的混蛋，他是一個虛偽的混蛋。”
約納斯不知道他跟雅尼克之間有什么矛盾，問了雅尼克他也不說。據約納斯猜測，恐怕是雅尼克曾經搶過他的女人。
埃爾溫他們都笑了起來，約納斯讒著臉嬉笑問道：“教授，我怎么就變成個混蛋了呢？”
“從一開始認識，你就暴露了你的功利心。送咖啡豆，我什么樣的咖啡沒有喝過？我給他們喝速溶咖啡，只是因為想讓他們多磨練一番。”
塞倫這個女學生有著天然的優勢，不太怕他，說道：“可是教授，約納斯拿過來的咖啡豆你喝的最多。”
雨果笑道：“我是不想你被他這個混蛋腐蝕了。”
開過玩笑，他又轉向約納斯說道：“你能完成埃爾溫制定的學習計劃，說明你是個有潛力的學生，難道你就不想在學術上多發展一下嗎？”
約納斯說道：“雨果教授，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社會定位，我的背景是我的基礎，也是我的負擔，我必須學會取舍。”
他點了點頭說道：“你是個很難讓人討厭的人，一切都是這么的真誠。可惜你做不了我的學生。”
對約納斯來說，只要掌握了基礎的金融知識就足夠了。
金融學如果有一百分，雨果這樣的人就有九十五分，而埃爾溫他們，差不多八十分以上。
約納斯如果完成了大學基礎教育，有六十分，就足夠了。因為他有了事業基礎，只需要利用知識鞏固自己的事業就好了，實際上，鞏固這些事業，可能四十分就足夠了。
這樣的時候，約納斯根本沒有必要耗費更多的精力來攀登更高的學術巔峰。
所以，雨果說他做不了自己的學生。
約納斯真誠說道：“但是在我心里，雨果教授永遠是我的教授。”
雨果教授點了點頭。“以后如果經營遇到困局，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而為。”
這個承諾可不小，約納斯連忙答應了下來。
經濟學家和銀行，和企業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關系。但是相比較而言，經濟學家還是站了優勢地位，因為企業，銀行肯定比經濟學家多。
經濟學家想要錢，有無數的渠道，企業和銀行想要請一個有真本事的經濟學家，要難的多。
埃爾溫這個時候拿出了另一份課程表遞給了約納斯。“很多課程在內容上大同小異，我們幾個為你精簡了一部分，不會影響你對知識點的掌握。這樣一來，你每天最少可以多出兩個小時的時間。”
約納斯點頭說道：“非常感謝。我現在每天急急匆匆，忙忙碌碌，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但是放棄什么課卻拿不定主意，要是因為不重要的課放棄了重要的課，那就要哭了。”
“你不怪我們？”
“當然不。”約納斯說道：“能跟天才為伍是我的榮幸，能完成跟天才一樣的課業，我其實很驕傲。只是因為人生定位的不同，我才需要變化。”
“你是個很有意思的朋友，很難相信你才十八歲。”
這是埃爾溫第一次說出朋友這個詞，約納斯已經非常滿足了。
“十月底的時候，我們琉森隊又會分別跟兩支蘇黎世球隊比賽，到時候我給你們送門票。”
尼特爾笑道：“我更希望，下個月你代表瑞士隊踢的國家隊比賽能贏。”
“我會盡力的。”
當天晚上，約納斯回到了離開一周的家里，換上了新的課程表。
漢娜跟著研究了半天，長舒了一口氣。“勞逸結合才好，以前你連鍛煉身體的時間都沒有，我都怕你學傻了，我們家不需要一個經濟學家。”
“奶奶，那些經濟學家可一個都不傻，比誰都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