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情緣 第十八章 字中自有千層力
春雨如綿,時下時停。卯時剛過,夏清風撐著傘來到周佛海的閣樓外,正欲輕敲房門,門卻緩緩而開。只見二位儒杉老者,圍棋而坐,一人手捧香醇,怡然自得。一人輕捻棋子,聚眉凝思。
周佛海見夏清風進來,撫須笑道:“早早認輸,莫要誤我傳道。”
溫行知把棋子往棋盤上一扔,‘哼’了一聲便道:“不過如此,下次定讓你輸掉那幅秋夜落雪貼。”
溫行知說完打量起了夏清風,半響說道:“恩,傷好了大半,下次出手需慎之又慎,切不可自不量力。”
夏清風忙道:“是,師父。”
溫行知又道:“我此趟出門,為你尋一位故人求得一把絕世好劍,劍曰:‘炎涼’!此劍乃無情只劍,劍成便飲血而鳴,鑄劍之人為之而死。可此劍偏偏又寄有情之主,三十年來,未遇有緣人。你雖是我等之徒,卻依然不配,待到你劍成之日,便來找我取劍。”溫行知說完,便踱步而去。
夏清風前面聽到能有一把屬于自己的劍,自是激動不已,想他前些年長居深山,一不染市井之氣,二不貪紅塵之念,唯有聽師父講起熊天揚與戴子雄等人的故事,才能激起他的無限憧憬。現雖奉道祖呂洞長師父之命下山來到南山學院,并未只是寄情于山水,而是志在江湖。
可是夏清風聽到要劍術有成,方可配有此劍,卻又是黯然神傷。溫行知通幽湖畔出手,便己猜想到所遇之師皆是大能,而自己又偏偏不是那灼灼美玉,功法劍術皆習不會,文脈武脈一脈不存。無情之劍需遇有情之人,而即便是有情之人又奈何這身無情之軀。
夏清風望著溫行知的背影愣愣出神,周佛海卻是笑道:“別灰心,劍法雖難練,但是你可以練字!”
夏清風疑惑道:“師父,練字有什么用?我已絕了功名之念。”
周佛海哈哈笑道:“誰說練字是為了功名,師父與你初見時的話難道都忘了嗎,有道是大道之爭,在于一個‘悟’字,為師我三十七歲學武,十年大成,又何曾學過他人一招半式,你學不會道祖的神功,卻偏偏能用為師的‘隱心決’,不如便試試為師的路子。”
夏清風聽得心頭一震,忙問道:“還請恩師指點。”
溫行知正色道:“我飽讀詩書,參研道經佛理,一通則百通,一法便能破萬法,心中悟道,水到渠成,其技自現。劍法之大成者,皆是書法名家,那些人一介武夫,又有幾人真正練過字?你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以‘書法’為寄,另辟蹊徑,成無上劍道!”
夏清風聽到此言,心中疑慮盡消,忙急聲道:“師父,那我現在就開始練字!”
周佛海見他急成這副模樣,哈哈笑道:“徒兒,急不得,所謂心正則字正,人正則字成,你如此急功近利,又哪能練得好字,我剛所說之法,也不過是一種可能,萬一失敗,你如此心境之下,豈不是有損本心?”
夏清風被如此提點,不由臉泛紅光,羞愧不已。卻是又馬上平靜下來道:“師父,那我就當是修身養性,以’趣‘字待之。
于細微處見心性,胸懷壯闊如山海,放眼量于萬物卻如芥子。這是老和尚對夏清風的評價。
周佛海從二樓上拿出一個古式竹筒對夏清風說道,此’貼‘為先晉書法大家陳亭的秋夜落雪貼,乃為師心愛之物,若是早十年所得,怕是我的書法便已登堂入室,無奈我早年字法皆已定型,雖反復研模有所收獲,卻是終有不足。
夏清風如獲至寶,忙雙手接過,動情道:“謝過師父。”
周佛海只是淡淡一笑道:“回房去練吧,切記凡事張弛有度,不可操之過急,此’貼‘雖筆意雄奇,姿態嫻雅,但是不可只模其形,有道是真者在前,氣焰懾人,定要守住武道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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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風回到小院書房,小心翼翼的將字帖鋪開,一股盎然生氣撲面而來,先晉奇人陳亭即是一位書法大家,同樣又是一位江湖游俠,他的作品筆豐墨滿,結體縱橫抑挫,富有動感,深得江湖中人喜愛追捧。此貼名秋夜落雪貼,為陳亭出世為官前所書,感嘆十年江湖行走之味。
十年劍俠情,一把心酸淚。
春秋心上事,俠義酒中杯。
清貧月夜舞,笑中談富貴。
情緣恩義重,風月指間摧。
梵音普古曲,輕功有大美。
江湖酒還行,與爾共酣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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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風讀此,心懷激蕩,研磨沾筆,在一旁練起字來。這一練,便是一天。
練字又豈非一日之功,夏清風苦練一日,愣是弄得腰酸腿麻,而再看自己所書所寫,靈動不足,而字結閑散,卻是還未入門。夏清風抬眼看天色,已是近黃昏,輕輕放下筆,走出了房間。
通幽湖畔,霏霏雨歇,夕陽西下,層云盡染。湖面似被洗練,落日余輝灑下,說不出的美輪美奐。夏清風倚立樓下,目光往’醉月樓‘三層望去,然而并沒有對上那哀思極重的一雙眼睛,不由輕輕一嘆,便準備回去。只聽后背有人說話道:“如此微末道行,卻整天游湖觀景,不思勤練武功,怪不得被那和尚打成重傷。”
夏清風猛然回頭,便見楊樹下一個面容枯槁的老者負手而立。
熱血情緣 第十八章 字中自有千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