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魔高道長

蕭清知道就是師父說的那片霞光，暗中取出昊天鏡，化為寸許大小，捏在掌心，用自身真火焚化師父所給靈符，輕輕朝霞光起處照了一照，手中靈訣微微一揚，昊天鏡就射出一片若有若無的光華，映在天空。

光影閃動，大殿內射出六七道遁光，飛落至前臺上，現出幾位滿身道氣的女仙人，當頭兩人就是蕭清見過的鄭顛仙和師父楊瑾，身邊還有一位妙齡女尼，容貌甚至端莊。

身后跟著四位年輕女子，其中一位英氣最盛，挽著楊瑾胳膊，開口道：“師叔，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葉姑為何飛升空中？我去幫葉姑。”

蓮足一頓，就化為一道白虹，沖天而起。

就在一兩句間，前面遙空突然傳來一陣極為尖銳的厲嘯。

初一入耳，還在天際，還不等回過神來，就見一點黑光從東南天際的云層中飛星電射地展布開來，才一入眼，就化為一片天幕，遮擋了大半個天空。天色也立刻天昏地暗，四周狂風大作，波濤沖天，聲勢威猛浩大，更是生平未見。

鄭顛仙沉聲道：“爾等小心，萬萬不可離開石臺禁圈！”

話才說完，就見五座丈許高下的旗門，出現在竹林外，各種在一朵祥云的簇擁下，發出萬道金光，將大半個山崖團團籠罩。

就在眨眼間，天空的黑幕已經鋪天蓋地地罩了下來，將山崖前的元江上空連帶千里哀牢山團團籠罩。還不等降臨，黑影中陡然射出億萬點金碧色的火星，猶如天河傾瀉般飛灑下來，勢頭之疾，從未見過，宛如滿天下起了傾盆大雨。

天地一下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只有五座旗門和上方的那道彩霞，依稀可見，就算眾人皆煉就法眼慧目，眼力遠超常人，此時也覺得昏暗異常。

空中一道清濛濛的寶氣，在一道白虹的簇擁下，朝著無量金碧色光星迎了上去。就在兩者剛要接觸間，在場眾人，發現白虹青光，一下輝映出數百丈外，連帶滿空的千萬丈霞光異彩一同爆發開來，猶如一面光城地擋在前面。

但最神奇的是，黑幕和滿空碧光金珠，卻早已經透過滿空攔截的七彩霞光，沖入了一片悠遠無邊的崇山峻嶺中，一閃間就沖出數十里外，滿空的金碧色光珠也徑直穿透一片片崇山峻嶺，林泉樹木。

仿佛在眾人身前，一瞬間出現了兩個互不相干的世界，敵對雙方都彼此打了一個空。

楊瑾在一片金光的籠罩下，飛身空中，大聲喝道：“道友已經陷身太虛幻境，何不醒悟退走？難道還想引發鏡中所藏的太元仙法不成？”

手掌一抬，飛出一道金霞，照在前方的黑影深處。金霞剛一飛出丈許，就消失不見，遙見無盡虛空出的那點黑光前，就出現了一片金光流彩云霞。黑影投入其中，連滿空黑云碧光都來不及收完，就一閃無蹤。

后面還有三分之一未收盡的碧光一下失去了主宰，若沉若浮地懸浮在山林碧空中，或彼此追逐，或靜立不動，數量之多，若有千百之數。

楊瑾才轉身對空中一位身穿淡紫仙衣的宮裝少女道：“小妹奉師命收取這九烈陰雷，本以為能有十分之一已是幸事，不料卻得到少半，真是減去妖孽氣焰不少。不然葉道友將心燈佛火發出，雖一樣功效，卻少得這近千顆九烈陰雷。葉道友還望見諒小妹擅自插手之過。”

宮裝少女卻不以為忤，輕笑道：“此物就是軒轅二寶中的太虛神鑒？怪不得如此神妙，威力無窮，連九烈神君之妻梟神娘都認虛為實，陷入太虛幻境中，果然奧妙無窮。楊妹妹既早有成竹，就請施為吧！讓我等親眼一見這開辟至寶的妙用。”

楊瑾搖頭道：“小妹雖前世法力已經盡數恢復，但與九烈夫婦千年修為相比，差距甚遠。此乃家師靈符妙用，不然就憑小妹和軒轅二寶之力，還難以瞞過梟神娘的一雙魔眼！還請葉道友收轉冰魄神光，代小妹出力如何？”

宮裝少女正是小南極金鐘島主葉繽，見多生至交如此說法，對空中那位駕馭白虹，手持神禹令的凌云鳳道：“凌道友，我們下去吧！”

三人降落回方才竹林前石臺，見玉清師太已經將大方真人借用的伏魔旗門收去，滿地禁制也一道撤去，只剩下前面滿空的幻影奇妙景。尤其最妙的是，本來無窮無盡的天地山川，此時只剩下短短一截，猶如一面巨大無比的晶鏡，屹立在空中。

楊瑾更不多言，將手一舉，前面的晶鏡中現出一張丈許方圓的大口，噴出千萬道夾著紅絲金花的五彩精光，猶如神龍吸水般地投入平滑入鏡的幻境中。

直接鏡面上蕩起一片漣漪，還不等擴散到邊上，就見幻境中的千百顆金碧光華，就朝大口中投去，晃眼就被收盡。

楊瑾將手一舉，大口寶鏡一起失蹤，手中多了一個兩尺方圓的金色寶鼎，少許金花紅絲正從鼎蓋斂去。

鄭顛仙笑著道：“軒轅至寶，果然不比尋常。只是這千百顆九烈陰雷，還需令師重新煉過，不然我等拿在手中，還不等放出，那邊九烈神君已經知曉。心念微動，或許收回，或許讓其全力發威，我等遇上，應付皆有些吃力。諸位弟子，更是無力抵擋，全身化為齏粉了。”

楊瑾道：“小妹功力尚淺，此時寶鼎只能權當容器，禁住九烈神君采集地肺中萬年陰郁戾煞之氣煉成陰雷，道友想借此寶鼎祭煉新得的廣成至寶，也要等峨眉開府之后，再行重集峨眉仙府，聯合家兄和幾位道友，一同開爐煉寶。”

蕭清此時已經暗中收回昊天鏡，對師父方才的言語聽得明明白白，這才知道昊天鏡的種種妙用，皆是太元仙法。可惜太元仙法記載于九天元經最后三章，天書雖有提及，但血神子原本背熟，卻自行忘卻，根本沒有學會。他自然也是望洋興嘆了。

轉眼蕭清啞然失笑，自己可謂是好高騖遠到了極點，人家任何一本天書都是需要學幾年，練上千年才能練到金仙地步。自己這點微末道行，不要說就算學會太元仙法，就算將天下所有天書道法一股腦學會，也是毫無用處。

何況，光是自己能學會九天元經欠三章，已經是蓋世仙緣，至少也要練上千年，才能有所成就。

正在尋思間，卻沒留意到師父楊瑾有意無意地瞟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好像贊許模樣。

鄭顛仙見最后一個大敵已退，元江取寶可謂功德圓滿，將第一層寶塔中的寶物全數取走，下次開啟就容易了許多。于是讓幾位同道好友去庵中小坐，順便分贈后輩弟子從廣成金船中得來的至寶。

蕭清等進入前殿，見自家年紀最小，尤其又是才剛剛入門的“記名弟子”，只好和兩個貨真價實的小仙童坐在末座。

還不等坐穩，就見一個小腦袋湊了過來，小聲道：“我叫石生，這位是我金蟬哥哥。你就是騙走周師姐幾千兩銀子的那個人？周師姐那么聰明的，都被你騙得團團轉，真的太厲害了！”

蕭清一下下巴掉地，什么時候自己騙了周輕云幾千兩銀子？

微微抬眼一掃，卻見余英男嘴唇一咬，一下邁開頭去。

一世清譽毀于一旦！古人有云“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果然不余欺也！不用問都是小姑奶奶和周師姐添鹽加醋，四下毀壞自己的名聲。

話說，自己還有名聲么？血神子傳人，光這個名頭就臭大街了。不過看樣子好像很多人不知道，或者是大家知道也裝不知道。

蕭清微微一想，就知道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各正派高人的心胸氣度，當然不會將他一個不入流的小道童到處宣揚，何況又收為門下，已經是青眼有加了。

剛一想到這里，突然有些明白過來，為什么血神子利用軒轅二寶改朝換代，正道高人不阻止，就是因為有些事情正道做不得，只有魔頭才能做。正邪并存，才是陰陽兩儀之道，偏廢任何一邊都不成。陰疑陽而戰，才有大衍變化。

銅椰島小元大劫的陰就是老丌和妖尸谷辰三個，陽則是峨眉，陰陽相戰，方為一劫。那人間改朝換代，一樣也需血神子這魔頭來掀起事端，正道高人才引導事情走向好的一面。故此師祖和優曇大師早就知曉，卻隱而不發，等事情發生之后，才釜底抽薪，消弭禍害。

改朝換代和自己有關系，血神子山寨了一把自己另外一個世界的想法，那自己必然承擔一點代價。就如同長眉真人為拯救小元大劫一樣，許諾了三千萬外功才獲得老天爺的同意。拯救小元大劫成功后，峨眉上下三輩也獲得了三千萬的功德。如果兄嫂改朝換代成功，那他們三人甚至包括血神子，也一樣獲得天大功德，分攤幾人頭上，也是每人近百萬。

自己承擔少許代價，卻換來無量功德福緣，說是曠世仙緣也不為過。所有正道高人默許此事，也是因為對天下萬民有利，才不阻止。唯一阻止的，就是將血神子所有后著，全數扼殺在搖籃中。自己蒙受魔劫，這也是天道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正謂魔高道長！

這世界，功德不是萬能的，但沒有功德卻萬萬不能。正道之所以為正，就是心懷天下，功德自生。而不是以功德來求正。

“癡兒既明此理，當可安心修道。你短短三年，無半點法力，就渡過道家三劫，能到此地步。皆因早明正邪，不犯貪嗔。今后縱有魔難，也是有驚無險，再無墜落之厄！”

耳邊傳來一人聲音，聽出正是師父傳音，心頭不禁狂喜，大腦一陣恍惚。

就在發愣間，幾位道裝女子從門口轉進，向諸人獻上茶果點心。

蕭清見走到自己身前的是一位略顯得雍容的年輕少婦，容顏甚為清麗。剛一入眼，就認出是剛才正頭疼的歐陽霜，就連忙站起身來，道了一聲：“嬸娘！”

歐陽霜反而一愣，旋露出喜色，小聲道：“原來清侄也拜入仙人門下，正是太好不過了。前幾日我回臥云村，你叔叔還在念叨你當年留書離家出走，渺無音訊，正欲請我向恩師打聽一下你的吉兇，不料今日就遇到了。家中的事情等下再說，先等諸位師長分派法寶。”

要去見叔父？蕭清面有愧色地吐吐舌頭子，要是叔父知道自己鬧出那么多事情，家法大棍絕對打斷無數根。

當中主座上的顛仙對在座諸人道：“此時距離峨眉開府只有幾天，你們都忙著趕過去，我就先將你們這次出力的報酬分發你們。崔五姑侄孫女凌云鳳此番出力最大，我就替你先選一件護身之物，他日遇敵，防身最重！”蜀山問仙 第七十七章 魔高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