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曲終人散

果酒也同樣令人難忘，口感清甜順滑，混雜在一起的果香和酒氣醇厚濃郁，度數并不算高，但后勁悠長綿綿不絕，卻又并不凜冽，不至于過度影響飲用者的神經和意志，只是讓飲用者處于一種微醺的最佳狀態。

與會者同樣也都是有趣之輩，幾位頂級強者壽命漫長，大半生來的經歷沉淀出了無數的故事，雖然挑出一個，都能讓人聽得悠然神往，再加上五位強者本來就沒什么架子，烏鴉三人又不是什么拘束之輩，旁邊還有個拉尼亞妙語如珠的助興，宴會的人數雖少，參與者卻都相當盡興。

但再熱鬧的宴會，也有散場的一刻，就像再多的秘聞，也有說盡的一天一樣，當天色漸暗，篝火慢慢燃盡，幾十條十多米長的怪魚被一掃而空，幾個果酒桶變得空空蕩蕩，刻畫著時光深處秘密的畫卷，也在烏鴉三人面前展開到盡頭，終于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獨眼巨人雙手虛握，放在嘴前嗚嗚的吹起哨子，最原始的樂器奏響古老的曲調。隨著巨人的哨聲，蒼白的巨龍懶懶的趴在地上，或者說趴在同伴的背后，低沉的龍吟回蕩在海面上，耳邊仿佛響起一首來自遠古的歌謠。老祖母好像睡著了一樣沉靜，海風輕撫著樹冠，樹枝跟隨著歌謠的節奏微微晃動，仿佛在樂曲的伴奏下飄然起舞一般，枝葉輕輕的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微不可查，卻又無處不在，讓聽到的人心靈平和安寧。

不知具體是何時，也許是月亮剛剛升起的一刻吧，石像鬼體表厚厚的石頭自動碎裂，露出石頭下黝黑厚實的皮膚，但他并沒有動，依然保持著原本蹲據的姿勢仰首向天，凝視著空中緋紅色的圓月，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在回憶著什么。

噗，又是一道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夜色中雖然沒有彩虹，但緋紅的月光下，飛濺的水花被月光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巨型海獸寬厚的背上，到處是紅色的水霧飄散，若隱若現，亮晶晶的，猶如進入了童話的世界。

曲已終，人將散，眼前的一切，正是五位強者對三名年輕的后輩做出的最后送別，此地一別，后會無期，即便還有再見面的機會，也早已物是人非，到時是敵是友尚且未知，就算還能處于同一個陣線，擁有相同的目標，恐怕心情也早就變得截然不同了吧。

遠遠地，華貴的船車踏著月色分開波浪，一路駛到了海獸島嶼的邊緣，收斂的能量的海獸太過龐大，連狹齒鯊都無法發現對方的真實面貌，還以為自己只是靠近了一座真正的海島而已，毫無壓力的在巨型海獸身邊翻滾嬉戲，倒是魚頭御手很恭敬地朝拉尼亞鞠了一躬，把四人迎上了船車，船車靈活的掉頭回航，駛出很遠距離了，還能看到月光下，四個龐然大物在島嶼上揮手告別。

輕輕地嘆了口氣，烏鴉關上了車窗，車頂的魔力寶石散發出明亮的白光，拉尼亞蝶翼上星星點點的鱗粉在白光下時明時暗，和窗外的月光相映生輝。

車廂里陷入了凝重的沉默，誰也沒有說話，聽過了綿延兩百多年的秘聞，此時誰也沒有說話的心情，四人都在默默地想著心事，羽火花的三人偶爾交換下眼神，最終也還是一言未發。

五位頂級強者透露的信息，對三人來說還是有點過于震撼了，即便以烏鴉的頭腦，一時間也很難梳理清楚，各種雜亂的信息在腦海里糾纏著，讓他一時間頭痛欲裂。

從聽到龍九和龍十三當年的故事起，烏鴉的心里就始終對龍九的行為有所疑惑，雖然之前蒸汽世界的伯爵夫人和源能之都的雪公主都做了一些解釋，但在烏鴉看來，這些解釋的力度明顯不足，很可能是連她們都不知道真正原因，只能靠猜測來解釋。

實際上烏鴉覺得，像龍九那樣據說是心懷天下的人，絕不可能僅憑著自己的好惡，便做出改變七個世界命運的決定。他既然決意關閉第八扇門，就說明第八扇門背后，一定藏著某種足以威脅到整個世界的東西，只有關閉它，七個世界才有未來可言。但烏鴉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甚至連支撐他這種想法的證據都沒有，所以他一直對自己的猜測將信將疑，不過，現在證據已經被送到面前了，恐怕剩下幾個神靈的復仇對象，就是不得不關閉第八扇門的根本原因。

但這樣一來，又和百合的決定產生了矛盾，很顯然，百合從五位頂級強者口中得到了一切，她已經確認龍九關閉第八扇門的原因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想要重新開啟第八扇門，這個決定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她可不是魔能世界的戰爭親歷者，也沒有替魔能世界億萬無辜亡魂復仇的興趣，唯一能驅動她做出選擇的，也就只有糾正祖先錯誤的責任感，以及對自己信念的堅持了。

也許正如雪公主所說，第八扇門關閉導致了世界正在漸漸變化，但至少從目前來看，還談不上危險，根本不值得去冒喚醒第八扇門背后潛藏的危險存在這種風險，烏鴉很難想象，到底百合看到了什么，才促使她做出這一冒險的決定。剛才烏鴉也曾經詢問過五位頂級強者這個問題，但他們了解的也都是表象，他們不知道百合的真正想法，只是雙方的目的一致，一拍即合而已。

“呼，恐怕只有到了百合姐姐那種程度，才有機會理解她所看到的世界了。”按著脹痛的額角，烏鴉長長的嘆了口氣，苦笑著搖頭道，“我覺得我就想夏天的蟲子，誰來告訴我冰是什……噗噗噗。”

他的祈求被實現了，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雌豹就把為飲料準備的冰塊塞進了烏鴉的嘴里，隨即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穿窗而出，躲在車頂上笑的直打滾。

砰，夜幕下，一朵煙花飛上了天空，五顏六色的光芒，讓大貓純粹的笑容更加燦爛。

七界之都 第二十七章 曲終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