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0. 行事風格

她不清楚那枚影子的實體是什么，卻又意外地，不排斥這種意義不清的曖昧。

但巖橋慎一已經陷入了新的思考。

泡沫破滅，偶像進入冰河期之后，他一直在想的，就是打造一個全新的少女時尚領袖。為了能夠積累相關的經驗，這幾年，巖橋慎一簽下了幾個新人，為她們發行單曲，安排她們同時作為模特來活動，但反響寥寥。

少女時尚領袖是天生的，這一點，巖橋慎一深信不疑。外表可以包裝，但對于時尚的嗅覺，以及對時代的敏銳感知，都來自于與生俱來的天賦。

如今，濱崎步所展現出的個性也好，那種既有攻擊性卻又微妙地顯露出脆弱的美麗也好，以及她“無論如何，我都是我”的決心也好，都具備一個舞臺明星的潛力。

幾年前，在福岡的街頭，看到濱崎步的廣告牌時，巖橋慎一被喚起了前世的遙遠回憶。他知道，在這個少女的身上，擁有一種絕對的可能性，只要能加以引導，將其發掘。

但那種跨越前世與今生的模糊印象，比不上和這個少女幾次的面對面相處，了解她的個性，感受到她明星的特質，更能夠讓他確定：新的時代到來，她能夠成為那個全新的偶像。

當巖橋慎一確定了濱崎步所擁有的可能性，對于要如何兌現對濱崎步許下的承諾，便也做出了自己的決斷。

他從思考中蘇醒，看著中森明菜，忽然對她重提舊話：“Ayu的夢想，是成為像你這樣的人。”

中森明菜笑了，和他說：“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從Ayu這里聽到，格外的高興。”

“大概是因為，她真的有可能實現這個夢想。”

巖橋慎一并不是在開玩笑。他向中森明菜告知：“這句話還有后續。那孩子說，就算把明菜桑當作是目標，她也還是她自己。”

中森明菜聽著這句少女的告白，忽然感覺到一種沖向自己的氣勢。

事不宜遲。

隔天，巖橋慎一去了公司以后，立刻給渡邊萬由美打電話。寒暄之后，他直奔主題，“有個新人，想讓萬由美桑知道。名字叫濱崎步，是出身福岡的地元藝人。過幾天，就要轉到東京這邊的事務所。”

渡邊萬由美默默聽完，反問了一句：“濱崎步？”

巖橋慎一跟著重復了一遍，“是叫濱崎步……怎么了嗎？”

渡邊萬由美回答：“有點耳熟。”

“她在《雙胞胎教師》里，有演出一個學生的角色。”

“原來如此。”

渡邊萬由美停頓了一下，回憶關于在拍攝現場的所見所聞。接著，話頭一轉，問他：“你看中了她嗎？這個濱崎步。”

“再沒有比她更有明星氣概的少女了。”巖橋慎一回道。

渡邊萬由美為他有些夸張的話笑了一下。不過，此情此景，巖橋慎一不會跟她開這種玩笑。知曉這一點，渡邊萬由美對這個叫濱崎步的少女，頓時拉高了期待。

她饒有興趣，“你什么時候發現了這樣一個新人？之前的選拔會上，可沒有她的名字。”

“這個說來話長。”

渡邊萬由美半開玩笑半認真，“那就請你長話短說。”

“好的。”巖橋慎一從善如流，“總之，就這樣和她相遇，然后發現了她。”

渡邊萬由美忍不住嘆氣，“還真是‘長話短說’。”她干脆問：“關于這個濱崎步，有沒有能傳給我的資料？還有她所屬的事務所那邊，你和他們接觸過了嗎？”

“還沒有。”巖橋慎一稍微冷卻了一些，“至于她的資料，她在《雙胞胎教師》里，出演的角色名字叫‘立花桃’，除此之外，還沒有參與拍攝過什么作品。”

“這么說，什么都沒有？”渡邊萬由美語氣認真起來，提問：“能請你把剛才的短話再長說一次嗎？”

“還真是麻煩。”巖橋慎一玩笑著吐槽。

渡邊萬由美輕輕巧巧予以反擊，“是你在自找麻煩。”

“說得好。”巖橋慎一投降，向她解釋：“前幾年，我在福岡見過她，那時就對她印象深刻，記得是個很有特色的美少女，剛好，今年她參演了朝日臺的電視劇，來了東京。”

對著渡邊萬由美，巖橋慎一到底不方便說出濱崎步兩次過來找他發生過的事。

“原來如此。”

渡邊萬由美的態度緩和了下來。她稍作思考，“既然看中了那個孩子的潛力，還是按慣例，先聯系她的事務所，正好，請那邊送一份她的資料過來。”

去和濱崎步的事務所接洽，告訴他們，唱片公司這邊相中了濱崎步，想要把她作為歌手來培養，這是擺在臺面上，最理所當然的解決方式。當然，就算是巖橋慎一相中的新人，慣例的面試也是必要的。

渡邊萬由美想到是個少女新人，又向他建議：“還有小室桑那邊，也請他見上一見。”

“小室桑已經見過她了。”

“什么？”

“之前我帶她去錄音室，剛好小室桑也在。”

巖橋慎一又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渡邊萬由美已隱約意識到，他和這個少女的相識，或許沒有剛才他所說的那樣簡單。不過，在巖橋慎一給出了解釋之后，這就已經不再是重點。

渡邊萬由美問他：“小室桑的‘面試’結果如何？”

“我還沒有問過。”巖橋慎一回答，“而且，小室桑如何看待她，其實也不是那么重要。”

渡邊萬由美捕捉到他話里的重點：“你不打算把她交給小室桑？”

“現在還說不準。”巖橋慎一模棱兩可。

如果是要打造一個真正的超級偶像，那么，濱崎步就不能被貼上“小室系”的標簽。甚至，巖橋慎一也不想讓小室哲哉的音樂制作理念染指濱崎步。

巖橋慎一心中對濱崎步有著種種期許，但無意在這個時候，將這些話說出口。

這并非是出于一種事情未成之前的保密，說到底，他表露出的態度，已經告訴了渡邊萬由美，自己對這個濱崎步寄予厚望。

之所以暫時按下這一切不談，是因為，濱崎步如今只是個剛剛有了唱歌意識的普通少女。在這個少女真正下定決心，并發散出旁人也能看到的光芒之前，巖橋慎一都不愿把對她所寄予的期望擺在臺面上。

巖橋慎一向渡邊萬由美解釋，“這孩子才十五歲，還為時過早。”

“十五歲……”

渡邊萬由美不由得斟酌起了巖橋慎一的用意。

多年以前見過一次，就對這個少女念念不忘。如今相遇，迫不及待就要把她定下來。不僅如此，巖橋慎一還向她表露出不愿意把這個少女交給小室哲哉制作的意思。

以多年合作積累的默契，渡邊萬由美自認猜得到巖橋慎一的真意。

每當巖橋慎一在某件事上，顯得缺少章法，有失他一貫以來的謹慎，渡邊萬由美就會意識到，面前展開的畫卷，是一副殘缺的拼圖。

而她并不介意，在巖橋慎一遞上這副殘缺拼圖時，以自己的想法將其補全。

與小室哲哉的合作，開啟了全新的流行，但巖橋慎一始終帶著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的理念，積極發掘不同風格的新人。

這個被選中的少女，如果不能成為小室系的新人，或許，就會成為巖橋慎一放在另一個籃子里的雞蛋。

渡邊萬由美意識到這種可能性，繼而又想起濱崎步的年紀。

十五歲的少女，不急在一時出道的少女，作為少女模特和演員展開活動的少女……

她想到巖橋慎一打這通電話給自己的用意，忍不住皺眉。

就在渡邊萬由美沉默思索的時候，巖橋慎一再度開口，告訴她：“總之，當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拿到這個孩子的合約。拿到了合約，之后不管要如何安排，也會從容許多。”

渡邊萬由美反問：“你說的合約，是指什么合約？”

巖橋慎一不由得笑了。他語氣中滿是贊賞，“不愧是萬由美桑，什么都想得到。”

“少來。”渡邊萬由美不吃他這一套，她對巖橋慎一說出本應該的事實：“在這個叫濱崎步的孩子能夠正式作為‘歌手’出道之前，這幾年的時間里，她都會作為少女模特和演員活動。”

巖橋慎一回答的是一種解決的方式，“所以，我要做的，就是避免這一點。”

在濱崎步到來，確定了不愿繼續演員的活動，并重新有了夢想之后，在她展現出了她超級偶像的特質之后，在她表現出了決心之后，巖橋慎一就做下了決定。

巖橋慎一說出渡邊萬由美心中所想的那個答案，“把濱崎步的經紀合約，從她現在的事務所那里要過來。這樣一來，在她能夠正式作為‘歌手’出道之前的這幾年，就既不會是一片空白，也不會染上別的顏色。”

“萬由美桑，”巖橋慎一告訴她，“這孩子對我說，她無法做演員的工作。”

飛越泡沫時代 1450. 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