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6章 瑟曦嚴令撤軍

西境和王領地的邊界山脈，一處有小溪流的樹林里，魔山大軍在此扎營。

天色向晚，夕陽西下，陽光如金子般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魔山的巨大軍帳上。

唰啦啦！

一只渡鴉在樹林間飛翔。

渡鴉不怕人，但怕士兵的弓箭。

兩軍交戰，斥候們最喜歡射殺的，就是敵軍的渡鴉。

這只飛進林中的渡鴉在試探人們是否會傷害它。

沒有人傷害它，士兵們都抬頭望著渡鴉，他們知道渡鴉在找尋熟悉的學士。

渡鴉通人性，是靈物；學城的白色渡鴉還會人語。不管是白色渡鴉還是黑色渡鴉，都是學士專養，這項技術來自舊鎮的學城。渡鴉服務于七國貴族，是七國最便捷的通信聯絡方式。千里路途，渡鴉只需要一個白天加黑夜，而且不懼風雨。渡鴉的天敵也很少，最能威脅到渡鴉生命安全的是空中霸王老鷹。

魔山的隨軍學士中，有一個宮廷學士名叫佩吉。

佩吉是凱馮蘭尼斯特安排給魔山的。

魔山和貝勒大圣堂里的總主教聯手，借給托曼拜拉席恩一世王室三百六十萬金龍巨款，換來了七國的稅務權力。為了監督魔山的稅務情況，并記錄魔山詳細的稅務清單，凱馮派出宮廷學士佩吉跟在了魔山的身邊。

佩吉學士是凱馮首相的眼線，只是這眼線，在跟了魔山的第一天，就被魔山收服。

佩吉很明智，當一個人連生命都沒有了的時候，任何夢想、作為和堅持都是一個笑話。

人生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生命之上的。

失去了生命，就失去了一切。

現在的佩吉學士，是魔山的學士，忠誠耿耿，一心一意站在魔山這邊，為魔山服務。

如果無法離開，又沒有力量反抗，那就接受。

佩吉選擇了接受魔山的‘提議’，他站到了魔山這邊。

那只渡鴉在魔山的軍帳上空盤旋，波特學士和好幾個貴族的學士走出帳篷，那渡鴉都掠過他們，并不落下來，只是咕咕鳴叫。當佩吉學士走出來，伸出手，那只渡鴉唰的一聲飛了下來，停在了佩吉的手掌上。

渡鴉來找的是佩吉學士。

佩吉另外一只手里抓著玉米，他攤開手掌，渡鴉飛落另外一只手上，咕咕的啄食玉米粒。

佩吉取下渡鴉腿上的信，上面的蠟封是王室的印鑒。

佩吉不敢私自撤開，他現在是有領主的學士，一切都要為領主服務，這是學士的基本修養。

佩吉拿著信疾步進入中軍帳，把來信恭恭敬敬的交給魔山。

魔山捏碎蠟封，打開信，是瑟曦的來信，瑟曦改變了主意，要魔山停止向君臨進軍。

魔山把信伸到蠟燭上，點燃，看著信燃燒成了一個卷曲的灰色灰燼。

佩吉不知道信上寫的是什么，魔山不說，他不敢問。

佩吉學士來自窮困人家的子弟，他天賦異稟，從學士小助理一步一步成長為大學士并進入了王宮，他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已經取得人生的巔峰。他是自己家鄉人人艷羨的最成功人士，他的一件上等織繡的白色袍袖，就足夠鄉下人一年的生活費用。

佩吉觸摸著自己脖子上的金屬片項鏈默然不語，每一張金屬片，就是一門學科考試通過的證件，也是學士的榮耀，是博學的權威見證。

學士項鏈，學城授予學士的通行七國的證書。

“格雷果大人，大家都看見了渡鴉送信過來，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學士。”魔山明顯佩吉的意思，佩吉希望能說出一個魔山希望說出的消息給將士們知道。

但魔山根本不需要。

“是，大人！”佩吉躬身告退。

從西境的克里岡村到君臨城，超過了兩千里的路程，一萬八千大軍中，步兵為主。步兵需要一步一步走路到君臨去打仗，加上糧草牲畜，隊伍的行軍不會快。

魔山如果要突襲，親率精騎，三、四天就能奔行到君臨的城外樹林。而大軍，則需要一個月。

魔山行軍十天才走出西境的地盤，進入了西境和王領地的邊界。

佩吉退出營帳后，魔山陷進了沉思。

瑟曦在信上說，她和凱馮首相達成了和解，她命令魔山撤軍，退回西境，解散西境聯軍。

瑟曦是個很容易被人說服和左右的人，她小精明很厲害，但是大局觀很欠缺。從她逼走御林鐵衛隊長無畏的巴利斯坦賽爾彌這件事情上，明眼人都看出了她的昏庸和愚蠢。

誰獲得無畏的巴利斯坦賽爾彌的服務，誰就能擁有民心。巴利斯坦賽爾彌是前朝坦格利安王室的真正的騎士，絕對的錚錚英雄，在七國將士和子民們心中威望極高，正直無私，他雖然殺死了勞勃的好朋友，相當一部分勞勃的封臣，但勞勃依然赦免了他，并請他做了王室的御林鐵衛隊長。

這樣一個深得七國貴族和子民們崇拜、熱愛、尊重的大英雄，但瑟曦逼走了巴利斯坦。這令君臨的子民深惡蘭尼斯特家族，至今無法消除那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

魔山本以為挑撥起瑟曦和凱馮的矛盾，那是權力之爭的矛盾，瑟曦是絕對不會讓步的，但是，僅僅是十多天時間里，事情就發生了翻轉，瑟曦命令魔山撤軍。

魔山燒掉了瑟曦的命令！

凱馮對他已經亮劍，他務必殺掉凱馮。

泰溫之死對凱馮的震懾力度還不夠嗎？

很顯然，這不是震懾的問題了，這就是無法調和的敵我矛盾。

一旦瑟曦和凱馮和解聯手，魔山就師出無名。

做一名小混混，無須師出有名；做一個大惡人，無須師出有名；但做一個七國的軍務大臣，西境守護，龍石島公爵，克里岡軍團的總司令，蟹爪半島之王，克里岡領地、卡斯特梅領地、塔貝克廳領地的大領主，做事就得區別于街頭的小混混和殺人不眨眼的大惡人。

凡事，需要一個表面的名分！

誰說服了瑟曦？

魔山想不出！

妻子簡妮夫人的預言里，也沒有這個變化。

血巫師道爾蒂昆蒂娜夫人也沒有預見到這次出戰的變化。

變化來自瑟曦！

瑟曦很容易的被魔山的信件說服，但是她也很容易的被另外的人說服。這就是她的性格，她的短淺目光決定了這一點。

在瑟曦身邊的，并無高明的陰謀家，像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這等厲害人物，并不存在。小指頭至今還在谷地的鷹巢城，有消息傳出來，鷹巢城的遺孀公爵夫人萊莎徒利正在和小指頭籌備盛大的婚禮。

那么，是誰說服了瑟曦改變了主意，決定先和凱馮達成和解的？！

魔山失去了瑟曦的命令，強行進入君臨，就從情理上、律法上、御前重臣的守則上，都說不過去。

磨砂雖然燒掉了瑟曦的命令，但他卻知道并沒能消除掉瑟曦的命令。

瑟曦的命令，為何用佩吉學士來傳達，佩吉學士明明是凱馮首相的人。

難道是凱馮首相假傳瑟曦的命令？

這個時候的瑟曦，正在河灣地返回君臨的路上。

難道是瑟曦聽從了凱馮的建議，故意送信給佩吉學士，這樣佩吉學士就有可能知道信的內容，他們是希望佩吉學士會把信的內容在不經意間說出去？傳播給西境將士們聽？

可即使不用西境人，不用鐵種降兵，魔山八千戰士，也能打下君臨城。

事情突然變得很復雜！

不過，政治從來都不簡單！

魔山晚上放出了渡鴉，送信給大國師科本和情報大臣伯尼克里岡，他需要知道瑟曦為什么改變了主意，而科本和伯尼兩個助手，為什么這次的嗅覺這么遲鈍，事前都沒有向魔山報告任何的敏感的消息。

兩天后，大軍推進到卡格塔小河，天空中，君臨方向，又飛來了一只渡鴉。

魔山騎在高高的赤煙獸上，第一個看見了空中飛過來的渡鴉。

是伯尼的來信還是科本的來信？

還是瑟曦再次命令魔山撤軍的來信？

眾目睽睽下，渡鴉落到了學士佩吉的肩膀上。

這是佩吉收到的第二封信。

這封信和第一封信一樣，暗紅色的蠟封上，蓋有王室的印鑒。

佩吉解下信，恭恭敬敬遞給魔山。

魔山在赤煙獸上捏碎蠟封，打開信，依然是瑟曦的來信，信上再次要求魔山撤軍。

瑟曦重申了她和凱馮首相達成了和解，不希望看見西境人自相殘殺。

魔山也是西境人，魔山主力騎兵和步兵，都是西境人。

如果魔山堅持進軍，凱馮將召回河間地的兩萬余河灣地大軍和西境聯軍，并集結風息堡拜拉席恩家族的封臣，但瑟曦和凱馮并不希望和魔山開戰，他們希望能和魔山坐下來，為了王國的和平，凱馮、魔山、瑟曦之間達成和解。

魔山把信卷起來，交給身邊的鐵種爵士葛雷頓古柏勒：“爵士，燒了它。”

“遵命，大人！”葛雷頓古柏勒接過信，把信放進嘴里，咀嚼幾下，吞咽了下去。他表情毫無變化，仿佛吞一封羊皮紙信很稀松平常。

這比掏出打火石來點燃更方便！

大軍繼續向君臨推進，這一次，魔山命令晚上不休息，加快進軍速度。

三天后，大軍推進到斯馬村，這里距離君臨還有八百里的距離。

第二天清晨，軍團繼續拔營推進，藍藍的天空中，魔山看見又出現了一只渡鴉。

渡鴉飛到魔山的頭頂，唰的落下來，落在了哈利學士的肩膀上。

這令魔山稍微松了口氣，他擔心瑟曦再次來信，勒令退兵。

哈利解下渡鴉信交到魔山的手里，魔山捏碎沒有印鑒的蠟封，展開信，信是伯尼克里岡和大國師科本一起寫來的，這是一封長信。

信上說，他們查明，從多恩返回君臨的詹姆蘭尼斯特帶著公主彌賽拉拜拉席恩和蘭尼斯港的羅莎蒙蘭尼斯特在離開多恩不久，遭到了反悔的道郎親王派出的多恩艦隊的追殺。

為了逃開多恩人的追殺，詹姆命令艦隊繼續北上，向君臨的黑水河港口逃跑，自己卻偷偷帶著彌賽拉和羅莎蒙駕駛著皇家戰艦在夜晚拐道向西，在風息堡附近的小漁村棄船登岸，悄悄進入了御林，通過御林里的風暴大道返回君臨。

多恩的道郎親王反悔送還了彌賽拉公主？

這不可能！

魔山了解道郎親王的性格，親王謹慎小心，思維縝密，他并不想靠多恩一個國家的力量來開戰，時機還不成熟，魔山知道道郎親王在等一個人：龍母丹妮莉絲坦格利安。

如果多恩艦隊追擊詹姆，那么這個艦隊得到的命令，一定不是來自道郎親王，而是來自道郎的繼承人：多恩公主亞蓮恩馬泰爾。

亞蓮恩馬泰爾有個崇拜的人：叔叔奧伯倫馬泰爾。她精通槍術，就來自叔叔奧伯倫的指點。她的生活習慣，恣意風流，和奧伯倫是一模一樣。在亞蓮恩公主的心里，紅毒蛇奧伯倫更親。

在原本的世界軌跡中，亞蓮恩為了復仇，就陰謀謀反道郎親王，希望控制住父親，掌控多恩，然后擁戴彌賽拉公主為國王，撕裂王室，然后起兵殺向君臨。

如果多恩艦隊突然追殺離開的詹姆，那么多半是亞蓮恩聯合奧伯倫的幾個沙蛇女兒后下的命令。

看起來，可能多恩已經發生了兵變！

亞蓮恩公主和奧伯倫的六名沙蛇女兒，都不是好惹的！

魔山繼續看信。

信上說詹姆中途得到了凱馮蘭尼斯特送出的渡鴉信，這封信令詹姆改變了路線，詹姆在風暴大道、玫瑰大道和國王大道三條大路交匯的三叉路口拐了彎，去了玫瑰大道和瑟曦會合。

詹姆去多恩接回彌賽拉公主，公主的身邊本身自帶一個隨行隊伍。隊伍中有負責接收和發送渡鴉信的學士，還有一名負責保護公主的御林鐵衛亞歷斯奧克赫特爵士。

瑟曦離開君臨后，首相凱馮掌控一切，詹姆發送的渡鴉信，接收人就不再是瑟曦，而是凱馮。

科本和伯尼分析后認為，改變瑟曦的主意的，可能只有詹姆和彌賽拉公主。而凱馮首相送出給詹姆的那些聯絡信也是關鍵。

事情變化得很快。

凱馮并非待宰的羔羊！

他有謀略，看出了問題的關鍵。

他不想和魔山展開軍事對戰，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勝算。

皇家海軍艦隊又招收了兩千海軍戰士，總兵力達到了五千戰士，戰艦新建造了二十艘，總戰艦達到了五十艘。但海軍總司令是魔山的人：來自蟹爪半島的瓦格納加爾。

情報大臣伯尼也是魔山的人。

魔山一旦得到瑟曦的支持，瑟曦一旦離開高庭返回君臨，凱馮的處境就非常的危險。

但凱馮抓住了一個關鍵人物：詹姆蘭尼斯特！

這是個對功名富貴毫不在心的富二代，但做事卻并不糊涂的家伙，除了在瑟曦的問題上犯迷糊外，詹姆有是非觀念，也有審時度勢的眼光。他只要不迷戀瑟曦，就還是個正常的真正的騎士。

詹姆！

魔山考慮的環節中，就缺了詹姆這一環。

但偏偏詹姆就在最關鍵的時候回來了，并且，詹姆是個好的戰將。他對西境將士的號召力，遠遠超過了凱馮和現在的總司令亞度沙略特。這個家伙具有一種很特別的本事，三言兩語，就能令西境士兵熱血沸騰的為他去作戰，這是小惡魔提利昂非常羨慕的能力。

信的最后，伯尼和科本提醒魔山：鴉眼攸倫到了君臨，秘密進入了首相的首相塔，凱馮首相已經在御前重臣會議上提到過，準備接受來自鐵群島葛雷喬伊家族的臣服，并請國王赦免鐵民的背叛之罪，鴉眼將臣服拖曼，下跪宣，凱馮將會得到一個大功勞：收服鐵群島。

這一招也很厲害！

魔山在西境打仗，凱馮坐收戰果，鴉眼投降凱馮，托曼國王就完成了對鐵群島的統一。

襲擾搶劫河灣地的鐵艦隊已經全部撤離河灣地。鐵群島鐵種們最強大的艦隊并不是追隨鴉眼攻打西境的艦隊，而是維克塔利昂葛雷喬伊領導的鐵艦隊。

西境戰，鴉眼損失最厲害的并不是鐵種艦隊，而是他自己的海盜艦隊。鐵種艦隊真正的核心實力，沒有被擊潰，他們在河灣地。

魔山的目光停留在信上的一句話上：最近，鴉眼的殘兵敗正陸續進入君臨城，在龍穴山丘頂上會合。

很顯然，鴉眼在撤退逃離的時候，做了最壞打算，一旦隊伍被伏擊被打散，大家無法按照原計劃撤離，就到君臨找他。

魔山卷起信，把信遞給身邊的葛雷頓古柏勒：“燒了它，爵士。”

“遵命，大人。”

這是一封長信！

葛雷頓古柏勒在侍衛隊長埃林、喬伊斯福卡、貼身侍從柯姆華納、養子蘭登加爾、死士諾里斯、學士哈利、學士佩吉等人的注視下，把羊皮紙信塞進了嘴里，大口咀嚼幾下，吞咽了下去。

掏出打火石點燃羊皮紙，說實話，葛雷頓古柏勒爵士并不習慣。

魔山大軍繼續前進！

半個時辰后，天空中，又飛來了一只渡鴉，落在了佩吉學士的肩膀上。

瑟曦來信，嚴令魔山撤軍！

瑟曦沒有收到魔山的撤軍回信，連發三封撤軍令，一封比一封措辭嚴厲！

冰與火之魔山 0566章 瑟曦嚴令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