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0、自由之翼(二十)

布萊克西斯行星，亡者之港酒吧。

“我為米拉的肆意妄為道歉，雷諾指揮官，但并不打算糾正她。”賈克斯向雷諾舉杯，然后咕咚咚把酒一飲而盡。

賈克斯是個看上去年過六旬的老者，頭發胡子一片雪白，臉上的皺紋也比較深，但一對藍色的眼睛仍然充滿活力，他身穿白底黑邊的艦長服，頭上還戴著鑲著錨徽的大檐帽，是典型的艦長裝束。

“啊，理解理解，”雷諾做出同樣的動作：“我的部下們也是一群問題兒童。”

“我原以為，米拉是看上了你手下那個大塊頭，但現在看來，她似乎對和自己同體型的男性不感興趣。”賈克斯一遍給自己倒酒一遍看著那邊米拉和馬特互動。

雷諾偏頭看了看，不遠處米拉正圍著馬特團團轉，不斷地詢問他喜歡什么，有什么愛好，要不要喝點什么，約會想去哪顆星球，婚禮想用什么形式，打算生幾個孩子都叫什么……

馬特正襟危坐，一臉菜色，見雷諾看過去時，投來了“我們什么時候能走”的求助眼神。

相比之下，泰凱斯正同幾個米拉手下的女兵——身材正常——相談甚歡，一副左擁右抱的模樣，而吉米縮在一旁默默喝果汁，一副無人問津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

如果不怕幽魂引起麻煩而把托許也帶來的話……雷諾想了下他在酒吧里瘋狂點菜吃的樣子，默默轉回了頭。

“結婚什么的，她是認真的？”雷諾雖然樂于見到馬特嚴肅的表情裂開，但如果涉及終身大事還是得謹慎，尤其對方看起來很能打的時候。

“呵呵呵……她其實是個好女孩，如果不是因為那只眼睛……”賈克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嘆了口氣繼續頓頓頓灌酒。

不不，絕對不止是因為眼睛吧？他這是老父親看女兒怎么都好？

雖然他們兩個一點也不像。

“嗯……馬特是個工作狂，至今也沒考慮過個人問題，如果兩人能成的話也是好事。”雷諾打算把這事丟給馬特自己決定。

不過現在的語境怎么想都有點詭異，像是雙方家長在討論孩子的終身大事。

這不行，得談正事。

“關于這個‘哨兵’，”賈克斯船長先一步轉回了話題：“同‘雷諾的游騎兵’不是一碼事？”

果然，連諾娃都查不到資料的傭兵團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過類似問題諾娃早已經給出答案了。

“它不是一個只為金錢，或者有政治傾向的組織，”雷諾說道：“它成立的目的是為了應對對人類的威脅。”

“啊，聽起來像是一個民間的銀河警察組織，”賈克斯繼續灌酒：“請繼續。”

“眾所周知，外星人是真實存在的，我們絕大部分的科技都來自于‘先驅者尤特’，”雷諾說道：“由此可知，宇宙中的外星生命絕不止它們一種，而且它們對待人類的態度基本不可能像尤特那樣‘友善’。”

說起來，以尤特的科技水平，在當初完全沒有對人類造成太大的殺傷時便全線潰敗，原因至今仍然是個謎，最靠譜的猜測是，有一種外形同人類非常像的外星種族曾經給尤特造成了巨大的損失，這才導致它們見到人類就跑。

而且，海文和塔桑尼斯鬧的蟲子，可不像是自然進化突變的產物，如果放任它們擴散，殺傷力簡直難以想象。

“另外，對人類的威脅最大的還是人類自身，”由于想到了蟲子，雷諾的表情變得認真嚴肅：“禁忌的科學實驗，瘋狂的軍事行為，以及不計后果的毀滅性開發，對于整個星區的未來都是致命的，而‘哨兵’的職責就是消除這些‘威脅’。”

“唔……”賈克斯這次只喝了杯中一半酒：“這樣的話，公開目的并招募有志之士不是更好？帶著這些魚龍混雜的雇傭兵豈非自縛手腳？”

“那樣做的話，首先會被一些自認是對人類的威脅的家伙給針對，其次會被一些認為某人某事是對人類的威脅的家伙要求出手，最后，做這些事并沒有錢拿。”雷諾攤攤手：“所以，以雇傭兵團的形式，接與對人類的威脅有關的任務，達成目的的同時還不引人注意，雙贏。”

諾娃這番歪理自圓其說，但如果較真的話，別人可以質疑：這個對人類的威脅由誰來界定？你們要怎么確定完成任務后這個威脅不再是威脅了？

對此諾娃給出的“標準答案”中沒有進一步解釋，畢竟，能看穿“哨兵”只是張皮，又得知了其目的，最后還質疑這個目的的具體實現形式的人，不會這么無聊……吧。

“我暫時沒有問題了，”賈克斯果然沒有繼續追問：“不過，要我的團隊加入這個‘哨兵’，可不是贏一場梭哈就行的。”

“當然，您請說。”雷諾對此倒也不意外，打撲克贏了米拉應該只是獲得同賈克斯談的資格，真正的要求還得這位團長拍板。

“你覺得，以我獨立團的實力，為什么會停在亡者之港？五百人的日常開銷可不少啊，”賈克斯再次倒酒，“那是因為，這顆星球，布萊克西斯，有外星人的寶藏。”

“……”雷諾一時無語，這話一出口，整場談判的氛圍瞬間就變了，仿佛兩個海盜團伙的頭頭在商量去哪里尋找遺失的財寶什么的。

“你的人幫我們找到寶藏，我就帶人加入你的‘哨兵’，放心，會根據你們做出的貢獻分一部分給你的。”賈克斯拍拍雷諾的肩膀。

“如果您一直沒有成功的話……”雷諾皺眉：“我這次來帶的人也不算多……”

“你會來找我，一定是看過資料了，”賈克斯不甚在意地說道：“我這邊的優勢在空軍，沒有強大的地面部隊和狠角色，而你有，這不是一拍即合？”

“……沒錯。”雷諾只能點頭。

他這是看上了被自己雇傭的那些地面部隊傭兵？明明他自己就可以雇……啊。

比起自掏腰包雇人尋寶，現在不但有免費的打手，還能拿到寶藏的大頭——姜還是老的辣啊。

布萊克西斯地表。

見鬼，被套路了，雷諾一邊在暴雪寒風中跋涉一邊腹誹。

那個老頭子的戰列艦叫做“鋼鐵正義”，一個刀劍相擊加拳頭的大圖標就刷在船頭上，只看這個名字就知道，他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加入“哨兵”了，之后的談判和條件全是套路。

不過，看在他一把年紀還跟著自己一起行動的份上，暫且無視這份狡猾好了。

布萊克西斯行星是一個終年冰封的星球，除了空間站“亡者之港”外，地表只有一些不知道什么勢力的科研站，無論哪方都沒有在這里駐軍。

最麻煩的地方在于，這顆星球的地表和冰層之間的差異以常規的手段根本偵測不出來，所以賈克斯拿出的“藏寶圖”也毫無意義，只能根據大致經緯度來確定一個巨大的范圍，然后動用工程動力裝甲向下挖掘。

唯一的好消息是，無論是土壤還是巖層都被凍得結結實實，完全沒有塌方的危險。

另外，由于環境的關系通訊信號很差，作為斥候的吉米和身為幽靈的諾娃無法參與行動，這次行動的主要人員分別是，雷諾、賈克斯、泰凱斯、托許和……

“好勇敢啊，小馬！”一身冰藍色裝甲的米拉大力拍馬特的肩甲：“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隔著頭盔看不到馬特的表情，但大概是臉色一白：“……如果真的是外星人寶藏，擁有相關知識的我能第一時間給指揮官提出建議。”

“行了！我知道你擔心我，不用解釋！”米拉繼續拍。

不，我覺得他應該只是在躲你，雷諾看了一眼被拍得走路都歪了的馬特，他得知賈克斯會參與行動后就主動請纓參與一線行動，大約是覺得身為副手的米拉一定會留在“鋼鐵正義”上壓陣，結果嘛……

“賈克斯先生，目前已經從地表向下挖掘了……”雷諾看了一眼體型巨大的工程動力裝甲：“600米，但沒有發現任何疑似外星遺跡的構造，是否要轉為橫向挖掘？”

“不，”同雷諾黑漆漆的動力裝甲不同，賈克斯的動力裝甲是純白款，同冰天雪地莫名合拍：“至少得向下挖一千米才行，而且，這次的外星人寶藏本來就沒有遺跡。”

“……”這情報也詳細過頭了吧，那張“電子藏寶圖”上莫非還有什么沒有解析出來的情報？

“雷諾，你要相信我們……朱庇特帝國的……情報能力。”賈克斯拍了拍雷諾的盔甲手臂。

那兩個可疑的停頓是什么？你既不屬于朱庇特帝國，寶藏也不是通過情報能力發現的吧！

雷諾越發覺得自己被坑了，不過既然來了，而且沒有看到明顯的危險……挖洞就挖洞吧。

接下來的時間，就在工程裝甲的轟鳴，米拉對馬特單方面的打情罵俏，以及雷諾和賈克斯互相試探中過去了。

周圍的土質水含量，或者說冰含量隨著逐漸深入而越發多了起來，導致整個螺旋向下的通道顯得有些晶瑩剔透。。

泰凱斯時不時發呆，或許在回味之前遇到的幾個女兵，而托許則時不時打開頭盔偷吃一塊不知是什么的零食。

轟轟轟——咔嚓。

等等？那是什么聲音？由于試探多次未果，雷諾的思緒有些僵硬，聽到工程機械鉆頭下面傳來奇怪的響動之后一時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那好像是……冰面破裂的聲音？

“喂！停下！”雷諾大聲向開工程機甲的游騎兵喝道。

駕駛員倒是停止了動作，但機甲可沒那么容易消除慣性，隨著機甲停步的動作，之前出現過一次的可怕聲音驟然響成一片。

咔嚓嚓嚓——轟！

滿是冰花，看上去十分結實的結冰地面以一種夸張的速度布滿了裂紋，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前便轟然炸裂。

向下掉落時，雷諾看著那明顯超過安全高度的距離和一看就很結實的地面，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希望這身盔甲的減震系統還好用。

“重力噴涌”

在眾人即將摔落到地面時，米拉大喝一聲，從她的手炮發射出一團奇怪的藍光，這團藍光在距離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轟然炸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而后產生了強大的吸引力，將雷諾等人連她自己一起吸了過去。

大約五六秒之后，藍光漩渦消失，而只從一米左右跌落的眾人自然毫發無傷，唯一的損失是那臺因為太重而無法受到吸引的工程機甲，雖然駕駛員順利脫離，但機甲本身算是報廢了。

“小馬！你沒事吧！”米拉落地之后第一時間把馬特拽起來連連搖晃。

“我，還，好，別，晃，了。”馬特被晃得只能一個字一個字講話。

“我們從古代文獻解析的內容果然沒錯！”另一邊，賈克斯一個戰術翻滾就站了起來，四下打量之后直接望向地下洞窟的一角。

“嗯……外星人？”雷諾也把視線轉向他看的方向。

他們掉落的地方，是一個頂部足有三五十米高，半徑數百米的巨大空間，無論是墻壁還是地面都光滑可鑒，而賈克斯看著的方向，是一座突兀升起的，大約十米高的小型冰山，冰山的半山腰，安置著一座鐵黑色的巨型王座，而這王座的上面，正端坐著一名身穿奇特幽黑護甲的高大身影。

在雷諾看過去時，那身影所戴尖銳頭盔的眼睛部位驟然亮起兩道藍光。

在這兩道藍光亮起的同時，那身盔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光，變色，最終變成了一套銀白做底，金黃打邊，鑲嵌有多處冰藍水晶的華麗盔甲。

然后，那個“外星人”以一種奇異的，雷諾完全無法聽懂但卻能明白意思的語言開口了：

“我是塔薩達爾，星靈的高階圣堂武士。”

“你們特意喚醒我，是否因為遭遇了異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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