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開畫

交易廣場辦公大樓。

第47層是高盛亞太區總部，總經理皮爾森手握話筒，正與遠在紐約的總部上司商討一件重要生意。

他上司是高盛主管兼并收購部門的羅杰.弗里曼德，自從七十年代美國大肆興起惡意收購的浪潮，這個部門應運而生，他們的宗旨是反惡意收購，只給受害者提供服務，74年他們幫助世界最大電池制造商ESB擊退摩根士坦利的進攻，贏得業界的廣泛美譽，并一舉奠定他們在反收購領域的最大招牌。

同行認為他們此舉是偽善，客戶卻視他們為大救星，美國但凡有企業遭受惡意狙擊，首先想到的防御武器就是高盛。

但武器的使用需要支付高額的報酬，高盛的兼并收購部門每年可以創造上億美金的優厚利潤，當夢工廠與怡和系的戰斗打響時，香江總經理皮爾森第一時間擬定出保衛怡和的方案，并呈交給總部。

皮爾森判斷總部一定會批準他的計劃，但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等待了近一個月，他等到的命令竟然是‘放棄’。

“我不明白，頭兒，為什么要放棄這個唾手可得的撿錢機會？”皮爾森忍著疑慮，

“我給總部的報告書里分析的很清楚，夢工廠不是虛張聲勢，他們對怡和志在必得，不會輕易拋售離場，只要我們擔任怡和的白武士，一定可以把他們的收購成本逼到最高價，我們的獲利空間非常廣。”

“我贊同你的推斷，也信任你的能力，但是皮爾森，這是總裁的意思。”羅杰.弗里曼德釋疑無奈的口吻，“他們拒絕了你的方案，你必須放棄。”

“我要見總裁！”皮爾森大聲囔囔，“我今天就飛到紐約去。”

“不需要，總裁已經到了我的辦公室，兩位先生一塊過來，他們有話對你講。”羅杰.弗里曼德摁了一下免提。

羅杰.弗里曼德立刻收斂暴躁的情緒，臉上堆出洋溢的笑容，“溫格先生，黑特先生，你們好！”

懷特.溫格與懷特.黑特是美國投行界的黃金搭檔，他們聯手創造了高盛金融帝國的輝煌，股災時的做空決策也是他們共同制定。

高盛這間企業在美國非常奇特，尤其看中團隊精神，決策層從來不是某一個人的一言堂，在懷特.溫格與懷特.黑特之前，高盛的掌舵者是三駕馬車，高斯.利文、羅伯特.魯賓、馬克.溫克爾曼。

“皮爾森，你提交的報告具有很強的實施性，但是并不適合針對夢工廠，假如我們同意你幫助怡和，那么我們會永遠失去夢工廠這個客戶，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做法。”懷特.溫格是三十年代奠定高盛帝國的傳奇金融人物悉尼.溫格，這是一個涵養上佳的富二代，對待下屬永遠保持著和和氣氣的姿態。

“但是我覺得，怡和帶給我們的收益，要大過服務夢工廠所獲的利潤。”皮爾森據理力爭，

“況且這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夢工廠在惡意狙擊一間企業，我們有道義幫助怡和，高盛在全世界建立的卓越品牌也會讓夢工廠無視我們今天的對抗，只有未來高盛能夠帶給夢工廠利益，他們照樣愿意與我們合作！”

“這只是你的個人想法，在高盛董事會看來，你的想法大錯特錯！”懷特.黑特毫不客氣進行反駁，他與懷特.溫格共掌高盛，做事歷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夠了皮爾森，董事會的命令就是放棄這樁生意，請你嚴格執行，夢工廠能帶給我們的利潤遠超你的想象，只是你權力有限，并不清楚罷了，你只需要牢記，在你未來的工作中，請優先確保夢工廠的服務品質，盡你所能滿足夢工廠的服務要求，你能做到嗎？”

“放心先生，我百分之百能夠辦到。”皮爾森沮喪的掛掉電話，他心里疑惑難解，夢工廠與兩位總裁有什么秘密交易嗎？但他是香江的一把手，過去四年夢工廠的任何一筆金融生意都必須先經他的手，即使是秘密交易，他也不會被完全蒙在鼓里啊。

此時，懷特.溫格與懷特.黑特已經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兩人同樣存在一些與夢工廠相關的疑問，

“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們代理的那份期權合約是來自瑞士第一波士頓銀行的委托，對賭方南方公司已經轉賣了他們的股份，我們也與債權人達成收購意向，這筆交易馬上完成，第一波士頓銀行同時委托我們購買投資國債，交易量超乎尋常的龐大，但他們為什么要給予我們警告，不準我們介入怡和收購呢？”

警告就是撤銷國債的投資代理，那么高盛不止要承擔金錢的損失，還有客戶的不信賴。

“顯然第一波士頓銀行與夢工廠有密切的生意往來！要知道這間瑞士銀行也是反狙擊的專家，但他們更不會介入怡和收購。”

兩人都猜不到這是雙重委托，僅僅覺得夢工廠業務做的大，遍及全世界各個經濟發達地區，導致那些有名的金融機構甘效犬馬之勞。

“那么，到底誰才是怡和真正的白武士呢？”

怡和系牽動的資產規模高達100億美金，很容易被國際巨頭給盯上，即使是怡和系請來白武士，最終性質也會演變為黑衣武士，黑衣武士不止要擊退夢工廠，而且會順便搞垮怡和系，趁機竊取怡和策略的控股權。

任何一個資本家都不是傻子，辛辛苦苦與夢工廠廝殺幾個月，肯定要摘取勝利果實，不可能讓怡和系白白占便宜。

一開始凱瑟克家族首席物色印度財團，原因就出在這里，他們非常明白自己的企業有多大吸引力，‘白武士’是一把雙刃劍，能傷敵，同樣能傷己！

所以凱瑟克家族引入的‘白武士’不會是收購界的超級財團，太容易反噬他們了。

自從怡和系與夢工廠大戰打響后，現今世界的杠桿收購之王‘KKR集團’曾經派人拜訪過怡和，他們愿意與夢工廠對壘，但是被拒絕，KKR集團立刻轉移目標，盯上另外一個龐然大物，也就是美國的煙草巨頭納貝斯科，籌集的資金量更多，不會低于200億美金，股災過后正是下手的好機會，這個生意比怡和系還有搞頭。

類似KKR集團這些資本大鱷的股市收購往往有兩大殺手锏，一是發行并購債券進行融資，也就是高利息的杠桿型垃圾債券，二是銀行的并購貸款，使用目標公司的資產做抵押，等到收購完成后，把銀行債務轉嫁給目標公司。

但夢工廠的收購很不同，他們的所有資金沒有使用任何銀行借貸，這也導致他們的戰斗力超過以往任何惡意收購集團。

即使KKR，在他們的評估分析報告上，也給出了這樣一個定論，‘與夢工廠爭奪怡和的控股權十分艱難，炒高股價，增加夢工廠收購成本，然后套利離場，這才是盈利的穩妥策略！’

其實這個策略適用于怡和系的所有潛在白武士。

1987年12月22日，這一天是冬至。

此時已經逼近夢工廠為期一個月的要約期限，港交所突然出現第三股力量，攪局般介入到夢工廠與怡和系的收購戰役里。

以華爾街新崛起的收購界狼王卡爾.依坎為代表，共有七間來自海內外的財團聯合為一，以投資基金的名義向怡和策略發起要約收購，這個基金內有一位港資股東，他叫劉欒雄，第三方背后的貸款金團以美國的信孚銀行，德國的德意志銀行，英國的蘇格蘭皇家銀行為代表，涉足的英資金融機構其實有四五家，其中包括勞埃德銀行。

怡和系已經與白武士達成協議，若防御成功，股份轉給銀行持有，套利離場，若防御失敗，股份仍舊轉給銀行持有，同樣可以套利離場，怡和系負責善后，總之凱瑟克家族不會給白武士入主怡和策略的機會。

這一天休市后，陳維云把怡和白武士暫時擱置一邊，真正的對手已經浮出水面，只要白武士不是美國華爾街那一群老牌惡狼，他就不存在壓力。

他提前離開辦公室，前去參加《力王》的首映禮，這部電影已經到了開畫時刻，今晚他要好好放松，以便明天精力充沛的應戰。

本港風情畫 604、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