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736處置
說話間,鐘粹宮到了。
“端木四姑娘,這邊請。”
程嬤嬤趕緊把端木緋迎了進去,一直迎到了端木貴妃的寢宮。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混雜著熏香的味道。
端木貴妃靠著一個大迎枕,不似平日里打扮得雍容明艷,今日她沒有上妝,一頭青絲只挽了一個松松的纂兒,額頭戴著一個兩指寬的抹額,神情蔫蔫,帶著幾分病容。
“緋姐兒,涵星可好?”端木貴妃一見端木緋,不等她行禮,就急切地問道。
涵星昨天出嫁后,端木貴妃心就沒放下過,既怕女兒被下了迷藥會不舒服,又怕女兒因為這事氣壞了身子,更擔心李家會不高興,畢竟過了吉時總是有些不吉利……
端木貴妃擔心了一夜,輾轉難眠,一早就覺得胸悶頭疼,這才宣了太醫。
端木緋知道端木貴妃在擔心什么,就把涵星跟她說的那些話都說了,還特意模仿了涵星的口吻。
聽涵星大言不慚說她和李廷攸天生一對,端木貴妃被逗得笑了出來,眉心的郁結也散了一些,屋子里的空氣隨之一松,程嬤嬤和宮女們都是釋然。
“你涵星表姐啊,就是心大!”端木貴妃感慨地說道。
知道女兒沒事,她也放心了,心想:女兒心大也好!這要是別人遇到這樣的事,怕是會影響大婚的心情,進而影響了和駙馬的感情。
他們小兩口好好的,就好!
否則……
想到昨日發生的事,端木貴妃的眼神變得格外幽深。
端木緋笑著道:“涵星表姐這是心胸開闊!”
“是啊。”程嬤嬤在一旁湊趣地附和道,“沒的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壞了四公主殿下的喜事。”
“貴妃姑母,昨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端木緋問道。光憑朝露一個人想完成這調包計恐怕沒那么容易。
說到這事,端木貴妃就來氣,額角隱隱浮現青筋,道:“是一個賤奴背主……”
昨天,迎親的隊伍離開后,端木貴妃就派人把覓翠齋的宮人都喚到了鐘粹宮,讓程嬤嬤一一審了,得出了前因后果。
本來,按大盛朝的規矩,新嫁娘出嫁前一晚,是要由姐妹們陪著的,所以,五公主、六公主幾個公主昨天都是在覓翠齋過夜的,一早上,梳妝打扮的時候,公主們也都陪著的。
后來是六公主與七公主突然腹痛,就鬧得場面亂了,宮女們進進出出,連兩個大宮女都被調開了。
負責梳妝的宮女語蘭伺機在涵星的茶水里下了迷藥,把涵星迷暈了過去。扒下她身上的嫁衣后,語蘭就和朝露的宮女一起合力把涵星藏到了榻下,再讓朝露換上嫁衣,蓋上大紅蓋頭。
等兩個大宮女回來時,就看到新娘子蓋著大紅蓋頭端坐在梳妝臺前,又聽語蘭說五公主也有些腹痛去更衣了,她們也就沒疑心,誰想涵星在短短一盞茶功夫已經被調包了。
程嬤嬤把來龍去脈都給端木緋說了,點到為止地沒再往下說。那背主的宮女語蘭自然沒有什么好下場。
麻煩的是五公主。程嬤嬤心中恨恨地想著。
“那五公主呢?”端木緋蹙眉問道。
屋子里靜了一靜。
端木貴妃的臉色更難看了,恨恨地說道:“在她自己宮里呢。今早她還假模假樣地過來本宮這里哭,說什么她只是一時想岔了,讓本宮‘大人有大量’莫要與她計較。”
端木貴妃心知,朝露這哪是來哭的,她就是來跟自己示威的。
偏偏端木貴妃還真是拿五公主沒辦法,不僅如此,她連五公主身邊服侍的奴婢,也沒權管,沒權罰。
端木貴妃心里不能說沒有怨,她的寶貝女兒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她卻不能讓罪魁禍首付出代價。
就因為她是妾。
端木貴妃心底泛起一股若有似無的酸意,帶著幾分不甘,幾分委屈,幾分憋屈……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在她眼前快速地閃過。
端木緋握著端木貴妃的手,笑著寬慰道:“貴妃姑母,您可別氣壞了身子,讓涵星表姐擔心,明天可是三朝回門的日子。”
端木貴妃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忙道:“緋姐兒,你說的是。”
這要是涵星和駙馬三朝回門時,自己卻病著,那豈不是更不吉利!
端木貴妃急了,催促道:“玲瓏,本宮的藥熬好了嗎?”
大宮女玲瓏見狀,放心了不少,連忙道:“快好了,娘娘,奴婢這就親自去催催。”
端木緋話鋒一轉,起身道:“貴妃姑母,我去五公主那里看看。”
端木貴妃面露遲疑之色,她不怕五公主對端木緋做什么,就怕不巧遇上了三皇子,三皇子還賊心不死,對端木緋圖謀不軌……
端木貴妃想了想后,就吩咐程嬤嬤道:“程嬤嬤,你帶些人陪四姑娘過去。”
程嬤嬤是個聰明人,知道端木貴妃特意強調讓她帶些人的意思是多帶些人,連忙應下:“是,貴妃娘娘。”
程嬤嬤帶著七八個宮女和內侍陪著端木緋浩浩蕩蕩地去了五公主朝露的宮里。
一個圓臉宮女進去通稟后,不一會兒,就又出來了,屈膝福了福,“端木四姑娘,五公主殿下有請。”
端木緋讓其他人在外面等著,只帶了程嬤嬤和一個小內侍隨那圓臉宮女進去了,一直來到東偏殿中。
著一襲丁香色襦裙的朝露就坐在一張紫檀木羅漢床上,手里拿著一本書冊,見端木緋來了,這才漫不經心地從書冊里抬起頭來。
端木緋走到近前,也不說話,直直地看著朝露,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恍如明鏡般清晰地倒映出朝露的樣子。
朝露被端木緋看得難受,心里更不痛快了。
昨天事敗后,朝露的心情也不太好,一夜幾乎沒怎么睡。
她與端木緋素無往來,想想也知道端木緋突然跑來找自己是為了什么,干脆自己主動認錯道:“端木四姑娘,昨天的事……是本宮一時想岔了,還好沒釀成大禍。”
說著,朝露隨手把手里的書冊丟在了一旁的案幾上,那閑適悠然的樣子顯然是沒什么反省的意思。
“……”端木緋還是沒說話,定定地看著朝露。
見端木緋還是不說話,朝露心里更得意了,這種得意直接表現在了她臉上。
朝露勾了勾唇,裝模作樣地又道:“四皇姐昨天還好吧?姐夫沒有為難她吧?聽說李家是武夫,就怕姐夫不知憐香惜玉啊。”
朝露心里嘲諷地想著:涵星也就是有一個好母妃,而自己也不過是差在沒有母妃為自己籌謀罷了。
反正如今父皇和母后都病著,誰也奈何不了她,她不痛快,她丟了臉,也要讓涵星和端木貴妃他們都不痛快。
程嬤嬤等人當然也聽到了,心中越發憤懣,手里的帕子緊緊地攥在一起。可她不過是奴婢,連貴妃娘娘都不能把五公主怎么樣,自己又能做什么!
這時,端木緋終于開口了,淡淡地說道:“涵星表姐的事就不勞五公主殿下費心了。”
朝露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手指隨意地卷著手里的帕子,又道:“端木四姑娘說得什么話。四皇姐怎么說也是本宮的親姐姐。”
“本宮這幾天也不便出宮去見四皇姐,不如端木四姑娘替本宮走一趟李家,代本宮向四皇姐轉達歉意……算了,還是不勞煩端木四姑娘,反正明天四皇姐就要回門了吧,本宮還是親自和她道聲歉。”
朝露笑容溫婉,一派優雅端莊的樣子,心里卻又是另一副面孔,暗道:她過得不好,涵星和李廷攸也別想過得好。等涵星回門那日,她見到李廷攸時,非要設法挑撥得他們夫妻反目才好!
她要讓李廷攸后悔,后悔他娶的不是自己!
想到這里,朝露就覺得有些迫不及待,巴不得明天快點到才好。
端木緋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腰桿筆直,優雅如蘭,淡聲道:“五公主殿下,您確實應該好好向涵星表姐道個歉。”
朝露突然覺得沒趣極了,想隨口打發了端木緋,卻聽端木緋不緊不慢地又道:“但不是明天,明天怕是沒有機會了。”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如銀鈴似清泉,可是聽在朝露耳朵里,卻隱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感覺對方似是居高臨下。
不知為何,朝露突然想到了她那位大皇姐,明明這兩人從容貌到氣質都是迥然不同。
朝露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素手攥緊了帕子,眼神變冷。端木緋有什么資格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端木緋,你是什么意思?”朝露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冷聲道,“你以為這里是什么地方!四皇姐回門時,本宮去給四皇姐和姐夫見禮,那是理所當然地事,你還想攔著本宮不讓本宮去不成!”端木緋以為她是誰啊!
端木緋莞爾一笑,仿佛在看一個調皮的孩子般。
她如對方所愿地接著道:“五公主殿下,我以前來宮里玩的時候,有一次曾經路過了北三所,聽說那里是犯了錯的人去的地方。”
北三所?!朝露心里咯噔一下。
北三所還有一個更為人所知的名稱,就是冷宮。
宮中犯了錯的嬪妃、公主都可能被帝后下令關到那里去,在那里,無論曾經有多尊榮,都是過眼云煙,據說,北三所里的日子那是連宮里掃地的宮女都不如。
大盛百余年的歷史上,北三所自是關過不少失寵犯錯的嬪妃,可是被關進去的公主那是屈指可數,恐怕一只手也數不到。
砰砰砰!
朝露心跳砰砰加快,心如擂鼓。
她再也維持不住原本的平靜,霍地從羅漢床上站了起來,聲音更冷,“端木緋,你是在威脅本宮?”
程嬤嬤等人面面相看,心里浮現某個想法:端木四姑娘的意思難道是……
端木緋依舊神色淡然,從容地看著朝露,答非所問:“我的意思是,做錯了事,道歉是應該的。”
對于朝露而言,端木緋的這句話彷如是迎頭澆下一桶熱油似的,朝露心口的怒火霎時轟地炸開了,怒火沖天。
朝露氣勢洶洶地朝端木緋逼近了兩步,形容猙獰。
“端木緋,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么資格來管本宮!”
“本宮可是公主,金枝玉葉!”
“你那個慕炎還沒登基呢,攝政王也無權干涉后宮,而你也還沒當上皇后呢!!”
朝露抬手指著端木緋的鼻子怒道,一字比一字高昂,聲音微顫,一張白皙的俏臉更是氣得通紅。
“程嬤嬤,”端木緋懶得與朝露再廢話,轉頭問程嬤嬤道,“你可知北三所里是誰管事?”
一旁的程嬤嬤等人已經驚呆了,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方向。
聽到端木緋這么一問,程嬤嬤方才過神,連忙答道:“是楊能楊公公。”
端木緋微微一笑,吩咐道:“去請楊公公過來。”
鐘粹宮的一個小內侍迫不及待地應了:“是,四姑娘。”
他用憐憫的眼神看了朝露一眼,心里唏噓地想著:五公主難道不知道這宮里誰都能惹,就是不能惹端木四姑娘嗎?
“端木緋,你,你敢!”朝露跳腳怒斥道,她外強中干的外表下藏著一抹惶恐。
她知道宮里的這些奴婢全都向著端木緋,但是,她怎么說也是堂堂公主,皇帝還活著呢,端木緋仗著岑隱再跋扈再囂張,最多不過是在宮里橫著走,怎么也不能對自己怎么樣,更沒有權力對自己怎么樣!
端木緋的回答是,自顧自地走到了窗邊的一張紅木雕菊花紋圈椅上坐下,信手推開了窗戶。
一個青衣內侍很有眼色地去給端木緋上了茶。
端木緋氣定神閑地欣賞起窗外的景致,窗外是一個池塘,粼粼水光映入屋中,池塘邊的一叢翠竹在暖暖的夏風中搖曳著,沙沙作響。
養竹亦養性。
朝露這處宮室的位置、景致和布置都好,可以看出江寧妃在世時,應該對這個女兒十分寵愛,真是可惜了這么處好居所。
端木緋閑適愜意,朝露緊繃如弓。
沉默蔓延著。
須臾,一個發須花白的胖太監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疾步匆匆地來了,跑的是氣喘吁吁,額角沁出了一層汗液。
這位楊公公管著北三所這種冷宮,在后宮里自然算不上是什么紅人,一聽到端木四姑娘宣自己,那是立刻放下手上的差事,二話不說就趕來了。
“見過四姑娘。”楊公公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了端木緋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仿佛根本就沒看到五公主朝露似的。
“……”朝露面黑如鍋底。
楊公公點頭哈腰地看著端木緋,拱手請示道:“不知道四姑娘有什么吩咐?”
端木緋抬手指向了朝露,嬌蠻地說道:“我看五公主殿下性子嬌蠻,實在應該好好養養性。”
端木緋的小臉上笑得眉眼彎彎,理直氣也壯。
反正她有人撐腰!
雖然端木緋半個字沒提涵星,但是楊公公立刻就明白了原委。
宮里本來就什么秘密,再說了,五公主欲替嫁的事從禮部到后宮那么多人都親眼目睹,自然是瞞不住的,昨晚就已經鬧得宮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楊公公毫不猶豫地附和道:“四姑娘說得是,五公主殿下是該去北三所好好修身養性。”
頓了一下,楊公公拔高嗓門喚道:“來人。”
四個形容枯瘦的中年內侍立即一前一后挑簾進來了。
“快把五公主殿下帶走。”楊公公吩咐道。
朝露的眼睛瞪得渾圓,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她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她可是公主,他們竟然這樣對自己!他們這些奴才是不要命了嗎?!
“你們敢!”朝露尖聲厲斥道,“你們就不怕父皇治罪你們嗎?”
楊公公躬身站在一旁,沒說話,心里卻是不屑:誰不知道如今皇帝是有了今天沒明天的,恐怕是活不過今年了。這拔了牙的老虎還有什么可怕的!
那幾個中年內侍步步逼近,朝露怕了,對著兩個大宮女吩咐道:“快,給本宮把他們攔下!來人,快來人。”
朝露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然而,除了兩個大宮女擋在她前方,沒有任何人進來,外面的人像是都聾了似的,沒有一點動靜。
朝露心底更涼,眼睜睜地看著其中兩個內侍輕而易舉制住自己的兩個大宮女,另外兩人朝自己逼得更近了,臉上皮笑肉不笑的。
“殿下,得罪了。”
其中一人沒什么誠意地說道。
幾乎同時,那鐵鉗一般的手就鉗上了朝露的雙臂,一股陰冷的感覺自心底傳遍她的全身,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惡鬼纏上了似的。
朝露怕了,真的怕了。
她下意識地掙扎起來,“放開本宮,快放開我!”
她形容癲狂,掙扎間,原本梳得十分漂亮的彎月髻也散了,發釵歪斜,恍如瘋婦。
但是冷宮里的這些個內侍最明白怎么對付不聽話的嬪妃,對待朝露這種小姑娘更是輕而易舉,其中一個人隨意地用一方帕子捂上了朝露的嘴。
楊公公生怕朝露沖撞了端木緋,悄悄地對他帶來的這幾個內侍使了個手勢。
兩個中年內侍自是意會,手下的動作也更利落,更不留情了,三兩下就把朝露拖了出去,不僅如此,連朝露的兩個大宮女也被帶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變得空曠了不少。
楊公公自覺自己這件差事辦得十分漂亮,笑呵呵地對著端木緋道:“四姑娘放心,小的會好好‘照顧’五公主殿下的。”
“煩擾公公了。”端木緋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滿意地想著:唔,等見到涵星時要好好說說,她替她出氣了!
在程嬤嬤等人復雜的目光中,端木緋又回了趟鐘粹宮,之后,她就出宮返回了端木府。
等黃昏端木憲回府后,端木緋立刻跑去對著祖父好生顯擺了一番。
“……”端木憲一臉復雜地看著自家小孫女,心頭說不出的滋味。
端木紜對于妹妹所言所行一向是無條件支持,淡聲道:“五公主也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她做出這樣的事,該罰。”
否則涵星的委屈豈不是白受了!
這場鬧劇有驚無險,全靠李廷攸反應快,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端木憲能位列首輔,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驚愕唏噓后,也就恢復如常。
這一次,若非自家小孫女的后臺夠大,以現在皇宮的混亂,涵星就只能吃下這記悶虧,也只會讓五公主越發無狀!
五公主是該受點教訓,小小年紀就敢這般肆意妄為,以后還得了!
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736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