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787不滿
許夕玉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纖細的身形緊繃,眸色幽深如墨。
她深吸一口氣,問大丫鬟道:“祖母可回來了?我要見祖母。”
說著,她往前跨了一步,想要出屋,卻被孫嬤嬤攔住了去路。
“三姑娘不妥。”孫嬤嬤皺眉斥道。
許夕玉的臉色僵了一瞬,隨即就客客氣氣地笑了:“孫嬤嬤,我只是想去見祖母,錯在何處?”
孫嬤嬤一板一眼地說道:“既然姑娘問了,那我就與姑娘說說道理。”
“姑娘去找太夫人可有急事?”孫嬤嬤問道。
“……”許夕玉抿了抿唇,一時語結。她總不能當面對孫嬤嬤說,她要去打聽一下慕炎跟祖母說了什么吧。
孫嬤嬤繼續道:“三姑娘,太夫人是你的長輩,她才剛回府,沒有召姑娘過去說話,現在也不是晨昏定省的時辰,姑娘更沒有什么急事,如此這般貿貿然地沖過去,打擾長輩休息,未免也太沒有規矩了。”
孫嬤嬤板著一張臉,以訓斥的口吻說道,一點也沒給許夕玉留情面。
“……”許夕玉仿佛被她當面打了一巴掌似的,啞口無言。
許夕玉心里不太痛快,莫名其妙地,身邊多了這么一個對她指手畫腳的人,太妨礙她了。以后她行事只會更不方便。
許夕玉半垂眼眸,神色間似是有幾分游移。
這時,許太夫人的大丫鬟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道:“三姑娘,太夫人今日乏了,讓奴婢告訴三姑娘,今日就不必過去請安了。”看著許夕玉被孫嬤嬤訓斥,大丫鬟的臉上也有幾分尷尬,覺得她還是趕緊走人的好。
許夕玉的臉色微微一變,急了。
不用去請安,那豈不是就意味著她今天見不到祖母了!?
許夕玉眸光微閃,連忙又道:“孫嬤嬤,你誤會了,其實我是有事找祖母,得親口與祖母說才行……是、是關于炎表哥的。”她想著,這孫嬤嬤是公主府的嬤嬤,關系到慕炎,孫嬤嬤應該會放行的。
孫嬤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額頭露出幾道深深的溝壑,心道:這位許三姑娘不但不知禮,言行還輕狂得很!
他們家公子都與端木家的四姑娘定親了,她還敢覬覦公子,也難怪許太夫人被逼無奈跑去公主府借人。
孫嬤嬤心底有幾分不屑,板著臉再次斥道:“三姑娘又錯了!”
“……”許夕玉一頭霧水地看著孫嬤嬤,自覺自己沒說什么不對的話啊。
孫嬤嬤正色道:“太夫人請我來教養姑娘,那我就要盡我的本分,指出姑娘的不是。”
“三姑娘,你也有你的本分,你現在的本分就是學好規矩禮數,等太夫人給你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好好待嫁。其他旁的人、旁的事別多想,也別多問。”
“這人人都有自己的本分,唯有認清自己,才不會逾越了禮數。”
孫嬤嬤半個字沒提慕炎,但是任何人都能聽出,她是在警告許夕玉不要“逾越”,不要覬覦不屬于她的人。
許夕玉當然也聽明白了,小臉瞬間漲得通紅,想說“我沒有”,可是這個時候,這三個字聽來怎么都有種惱羞成怒、欲蓋彌彰的嫌疑。
“三姑娘,你分不清輕重,今天我就罰你抄五遍《女訓》。”孫嬤嬤又道。
許夕玉自從被接回許家后,還從不曾被人這般輕慢過,又惱又羞。
許夕玉抬眼與孫嬤嬤四目對視,倔強道:“我沒錯,為何要受罰!”
孫嬤嬤面不改色地看著許夕玉。
她抬了下右手,身后的一個圓臉丫鬟立刻就上前一步,將一把戒尺送到了她手中。
那厚厚的戒尺足足有半寸厚,可想而知,誰要是挨上一尺,怕是要疼上好幾天,更別說小姑娘家細皮嫩肉的。
許夕玉的兩個大丫環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孫嬤嬤硬聲道:“三姑娘,我得了太夫人的允許,讓我‘管教’姑娘。姑娘如果不服我的管教,我也只好上戒尺了。”
孫嬤嬤壓根不在乎會不會得罪許夕玉,她是公主府的人,不是許家的下人,也不靠許家吃飯。
便是許夕玉去找許太夫人告狀,許太夫人心生不滿,自己最多也就是回公主府去,不痛不癢,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
孫嬤嬤自是拎得清輕重,人有親疏遠近,對她來說,端木四姑娘才是他們公主府的小主子,這許三姑娘算什么東西!
孫嬤嬤是最懂規矩的,再說了,長公主將她外借,那么她此刻代表的也是公主府的臉面,就算她心里再不屑,面上也沒表現出一絲一毫,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這人簡直是軟硬不吃!許夕玉在羞惱之余,又多了幾分焦急。
她院子里要是有這么一個人盯著,她以后要怎么才能把消息遞出去?
她得想想別的法子,必須把這孫嬤嬤弄走才行。許夕玉在心里琢磨著。
她有些心不在焉,就聽孫嬤嬤冷聲又道:“三姑娘,把手伸出來!”
許夕玉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孫嬤嬤拿著戒尺朝她逼近了兩步。
不僅如此,孫嬤嬤帶來的兩個丫鬟也朝許夕玉走近,透著些許威逼。
很顯然,如果許夕玉不伸手,這兩個丫鬟就會幫著孫嬤嬤讓她伸手挨罰。
許夕玉惱怒之余,卻是冷靜了下來。
她不能著急,孫嬤嬤是祖母送來的,一時半會兒怕是趕不走了,那就只有先穩住她再說!
許夕玉眸底掠過一道利芒,一閃而逝。
“孫嬤嬤。我錯了。”許夕玉低頭認了錯,乖乖地伸出了雙手。
孫嬤嬤意外的多看了她一眼,舉起了手上的戒尺。
“啪!啪!啪!”
戒尺重重地打在許夕玉柔嫩的掌心,發出一下又一下的脆響,每打一下,她的身子就會輕顫一下。
許夕玉咬牙忍耐著,但是她也知道如今想要弄走孫嬤嬤,就必須從祖母身上下手,畢竟這許家的后宅祖母說了算。
許夕玉的兩個大丫鬟根本就不忍直視。
不一會兒,空氣中又多了許夕玉吃痛的悶哼聲,時重時輕。
這里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屋里屋外的下人,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地夾起尾巴做人,生怕也被牽連進去。
許夕玉足足挨了三十下戒尺,連手都被打得腫了起來。
可饒是如此,孫嬤嬤也沒松口讓她去見太夫人。
但是許夕玉被孫嬤嬤用戒尺罰了的事,卻很快就傳到了許太夫人耳中。
管事嬤嬤臉上有幾分猶豫,“太夫人,要不要給三姑娘送點傷藥?”
許太夫人垂眸看著手里的佛珠,搖了搖手示意不必了。
她既然是親自去公主府求的孫嬤嬤,當然不會隨意干涉孫嬤嬤要怎么教導孫女。
許太夫人沉吟一下后,吩咐道:“你讓三姑娘明日也不用過來晨昏定省了。”
說話間,許太夫人的心思已經轉到別處去了,眸色又深了三分。
相比之下,她更擔心的是外孫慕炎。
接下來的幾天,許老太爺在朝中并沒有再聽到任何關于岑隱和端木家大姑娘的風聲。
也是,岑隱在朝中積威甚重,東廠和錦衣衛在京中更是耳目眾多,這件事牽涉到岑隱,誰敢隨意亂嚼舌根,這不是不要命嗎?!
外頭這些個風言風語也沒有傳到端木家,對端木紜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妹妹的笄禮。
距離妹妹的生辰,只有短短一個月了。
端木緋當日要穿的禮服、首飾、鞋子等等已經都備好了,這幾日,端木紜在忙著確認當天的儀程、廳堂的布置以及賓客的名單等等,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端木緋則閑了下來,端木紜事事親力親為,半點都不讓妹妹插手,力求及笄禮當日一切都盡善盡美。
忙碌之余,端木紜還不忘給許太夫人遞了張拜帖,并帶著端木緋一起去了一趟許家。
許太夫人還是第一次見到端木紜,忍不住就多打量了她幾眼。
端木紜今日與端木緋穿了姐妹裝,姐妹倆都穿著一襲嫣紅色褙子,只是繡花的紋樣不同,姐姐的衣擺繡著折枝菊花,妹妹的衣擺則繡著蜻蜓戲粉蓮。
端木紜今天梳了一個彎月髻,插了支赤金飛燕步搖,步搖垂下的三縷流蘇搖曳地垂在她頰畔,映得她的柳葉眼比寶石還要熠熠生輝。
她款款走來時,身姿筆挺,神態舉止落落大方,步履輕盈而不失優雅。
十九歲的少女猶如那怒放的牡丹般雍容明艷,透著幾分普通姑娘家沒有的大氣與颯爽。
與她的妹妹容貌、氣質皆是大不相同,姐妹倆可說是各有千秋。
許太夫人暗暗地在心里贊了一句,此刻再想到許明禎說得那些閑言碎語,不禁心生義憤,那些人還真是不知所謂,這般亂嚼舌根,害人不淺!
“許太夫人。”
“外祖母。”
姐妹倆給許太夫人行了禮,端木緋嘴甜地喚著外祖母。
許太夫人一看到這聰慧機敏又可愛的小丫頭,心里又軟得一塌糊涂,笑道:“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姐妹倆坐下后,端木紜就開門見山地道明了來意:“許太夫人,下個月舍妹及笄,這張是笄禮的請帖。”
她說話的同時,紫藤就把一張大紅灑金帖子遞給了許太夫人的大丫鬟,帖子上撒發著幽幽的蘭香,很是雅致。
許家是慕炎的外祖家,所以端木紜特意帶著端木緋親自跑了這一趟,以示鄭重。
許太夫人也知道端木緋快及笄了,卻沒想到端木家會親自送來請柬,心里暗贊端木紜做事妥帖,也難怪小小年紀就能把首輔府的中饋管得妥妥當當。
也是,妹妹這般出挑,姐姐又能差到哪里去!
許太夫人看著姐妹倆的神情更溫和了。
“端木大姑娘,”許太夫人笑著與端木紜寒暄,“緋姐兒的笄禮安排得如何?要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你可千萬別客氣。”
許太夫人微微笑著,眸底掠過一道流光,心里遲疑地想著:她要不要提醒一下端木紜呢?
念頭才浮現,又被她自己否決了:算了!端木紜為人處事確實爽利,但是畢竟只是一個沒出閣的小姑娘,沒的讓那些污糟的傳言弄臟她的耳朵。
端木紜落落大方地笑道:“多謝太夫人。笄禮的事已經安排得七七八八了,左右還有一個月可以查漏補缺。我已經想好了,請安平長公主當正賓,四公主給妹妹當贊者,丹桂縣主當司者。”
笄禮除了端木緋這個主角外,最受關注的大概就是正賓、贊者與司者的人選,這也代表著及笄者的身份與地位。
安平長公主既是慕炎的養母,又是姑母,更是堂堂的長公主殿下,由她出任正賓,那自是最合適不過了。
待小丫頭及笄,她和外孫的親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外孫都十九歲了,是該成家立業、生兒育女了。
許太夫人連連道好,笑得合不攏嘴,整個人看著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神采煥發。
端木緋在一旁笑呵呵地說道:“這幾天我和姐姐忙著備請柬呢。別的事我都沒幫上忙,就這請柬是我親手寫的。”
許太夫人本來不急著看請柬,聽端木緋這么一說,被挑起了幾分興趣,從大丫鬟手里接過那張帖子,打開一看。
一手漂亮絕頂的簪花小楷映入眼簾,這手字一看沒十幾年的功力怕是練不成。
“好字。”許太夫人勾唇贊道,“字如其人。”許太夫人驚嘆不已地看著帖子上的字,反倒忽略了帖子的內容。
端木緋把最后四個字當作對她本人的贊美,笑得眉眼彎彎。
端木紜與有榮焉地笑道:“妹妹的字便是蕙蘭苑的戚先生也是贊不絕口的。”
許太夫人也聽過戚氏的才名,其實她也曾經打算把許夕玉送去蕙蘭苑讀書的,希望她的婚事可以因此順利些,只可惜啊……
許太夫人壓下心頭的復雜,含笑道:“正好我收藏了幾本前朝名家的字帖,在我這里不過蒙塵,干脆就給了緋姐兒吧。”
說話間,一個著青藍色褙子的鵝蛋臉丫鬟打簾進來了。
許太夫人動了動眉梢,她當然認得這個丫鬟是三孫女的大丫鬟百靈。
“太夫人,三姑娘病了。”百靈快步走到許太夫人跟前,屈膝稟道。
百靈當然也看到了一旁的端木紜和端木緋,不著痕跡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二人一眼。
她低眉順眼地繼續稟道:“太夫人,三姑娘一早起身時就說身子不適,可是孫嬤嬤還非要勉強三姑娘練站姿、坐姿,三姑娘實在熬不住,方才暈了過去。”
百靈說著,眼圈泛紅,眼眶中閃著霧蒙蒙的水光,乍一聽是為主子叫屈,其實根本就是在告孫嬤嬤的狀。
端木緋和端木紜默默地端起茶喝了起來,只當什么也沒聽到。
許太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暗贊道:端木家這對姐妹教養真是不錯。
京中人多說端木家是寒門,腿上的泥巴都還沒洗干凈,家中子孫沒規沒矩,上不了臺面,可是,就她親眼所見,親身體會,只覺得這傳言真是不靠譜。
百靈說完后,屋子里就陷入一片寂靜。她維持著屈膝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許太夫人也端起了茶盅,慢慢地以茶蓋撥去茶湯上的浮葉,一下又一下。
那沉沉浮浮的茶葉映在許太夫人瞳孔中,映得她的眼神有些復雜,紛紛亂亂。
從安平那里求了孫嬤嬤來后,許太夫人也并非就全然當了甩手掌柜,畢竟那終究是她的親孫女。
過去這幾天,她悄悄留意過,孫女也沒有再鬧了,本來她還想著能把孫女的性子扭過來就好,沒想到,這才幾天,就又裝起病來了?
許太夫人飲了口茶后,這才看向了百靈,眸光變得銳利起來,百靈與她對視了一瞬,嚇得連忙低頭。
許太夫人淡淡道:“三姑娘已經交給了孫嬤嬤教養,若三姑娘真有不適,孫嬤嬤自會讓人去請大夫。”
“是誰讓你這么沒規矩,隨便跑來告狀!”
許太夫人的聲音平靜無波,不輕不重,卻又不怒自威。
“……”百靈的臉色不太好看,頭垂得更低了。
孫嬤嬤不但把三姑娘管得緊,連她們這些丫鬟也管得很緊,本來她昨天就該設法跟外面遞信的,卻沒有找到機會。
實在不得已,三姑娘才會裝病,她也是借著去提膳的功夫溜過來告狀的。
百靈只能乖乖地認了錯:“太夫人,是奴婢的不是。”半垂的眼簾下,隱隱浮現陰霾。
許太夫人淡淡地掃了百靈一眼,也懶得與她多說,打發道:“你退下吧。”現在有客人在,也不是處罰下人的好時機。
“是,太夫人。”百靈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乖順地退出了屋子。打簾的同時,她又飛快地往端木緋的方向瞥了一眼。
百靈出去了,許太夫人的大丫鬟又進來了,捧來了一個木匣子。
在許太夫人的示意下,大丫鬟把匣子中的幾張字帖捧到端木緋跟前。
這是……端木緋登時眼睛發亮,彷如滿天星辰倒映在了她的瞳孔中,熠熠生輝。
“這是顏孟真的字帖!”
“我以為這張《流觴序》失傳了呢!”
“這個是《龍藏寺碑》的拓本吧?”
端木緋的眼睛牢牢地黏在了字帖上,舍不得移開目光。
看著小丫頭歡喜的樣子,許太夫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笑著道:“緋姐兒,阿炎的外祖父那里收藏著不少字畫,下次等他休沐時,你再來,我讓他把他那些寶貝都拿出來,你也一起品品。”
屋子里,三人言笑晏晏,天南海北地聊了一番,賓主皆歡。
姐妹倆在許家待了一個時辰后,就告辭了。
現在還不過巳時過半,姐妹倆的馬車慢吞吞地從許家的角門駛出。
端木緋小心翼翼地把剛得的字帖收了起來,笑呵呵地說道:“姐姐,我們繞道去一趟香酥記吧,我許久沒吃香酥記的點心了,聽出香酥記又出了一款新點心。”
端木紜對于妹妹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應,笑著道:“蓁蓁,既然去了香酥記,干脆去西洋街那邊逛逛。”
說話間,馬車外傳來一個小姑娘清脆的聲音:“貨郎,你這脂粉賣多少錢?”
“只要五個銅板。”貨郎笑呵呵地說道,“比這鋪子里賣的脂粉可便宜多了。要是你連著這口脂一起買,我就算你便宜一點。”
端木緋信手挑開馬車的一側窗簾,往馬車外看去。
只見柳葉巷的巷子底,一個三十幾歲、著青色短打的貨郎正笑容滿面地招呼著圍著他身邊的兩三個女子,他的腳邊放著兩擔貨物。
“還有我這梳子、發簪,可都是從江南來的,你們看雕工可好了。”
“大姐,你可真有眼光。這黛粉的顏色多好看!”
貨郎熱情地介紹著自己的貨品,舌燦蓮花。
端木緋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這個相貌平凡的貨郎上,挑了挑眉。
她記得這個貨郎,之前她和姐姐抵達許家時,剛巧看到這個貨郎挑著擔子經過許家。當時,綠蘿還贊這貨郎擔子里挑的梳子很是精致。
所以,進門時,連端木緋也多看了這貨郎兩眼。
當時端木緋也沒多想,只當這個貨郎是想做許家的生意。
畢竟像許家這樣的官宦人家,手頭有些銀錢的丫鬟仆婦不少,這些下人平日有差事在不方便出門,再說,鋪子賣的東西往往要更貴一些,她們更喜歡光顧這些挑著擔子、走街過巷的貨郎,這些貨郎賣的東西樣子新穎又便宜。
問題在于,她和姐姐在許家已經待了一個時辰,現在出來,這貨郎居然還沒走,這就不太對了。
貨郎賣貨自是走街串巷,到處吆喝。總待在同一個地方,又算是什么“貨郎”呢?
這附近的高門大府又不止許家一個。
端木緋白皙的手指在窗檻上微微摩挲了兩下。
馬車在出了角門后,朝著巷子口的方向轉過了彎,與此同時,巷子底的那貨郎也做成了兩筆生意,圍在他身旁的那幾個女人也散去了。
貨郎動作嫻熟地又挑起了貨擔,往巷子口走來,左手搖著一個貨郎鼓,嘴里扯著嗓門吆喝著:“瞧一瞧,看一看,胭脂水粉,針頭線腦,梳篦銅鏡……應有盡有。”
貨郎吆喝著走來,在靠近許宅時,步伐明顯放緩了,好似龜爬似的挪著步,硬是把一步走成了三步。
這些貨郎為了招攬生意走路經常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許家的門房也沒在意。
貨郎一邊走,一邊往許宅角門的方向打量著。
一眼,兩眼,三眼……
端木緋默默地替他數著,這短短也不過五六丈的距離,這貨郎的眼睛往許宅至少瞥了五次。
端木緋興味地彎了彎唇角,暗道:有意思。
她突然開口道:“綠蘿,我看剛才那個叫晴空的丫鬟戴的抹額繡功很不錯,似乎是蜀繡。你替我去問問她,她的抹額是何處得來的。”
綠蘿有些驚訝,但是也沒有多問,立即就應下了,匆匆地下了馬車。
端木家的馬車暫時停在了許宅的大門口。
端木緋大大方方地挑開窗簾一角,直視著馬車外的那個貨郎,眸底閃著興味的光芒。
貨郎路過馬車時,也難免朝馬車看了兩眼,他并沒有停留,挑著擔子繼續往前走去,嘴里還在吆喝著千篇一律的話:“瞧一瞧,看一看……”
“……”端木紜看著妹妹,疑惑地挑了挑眉。
端木緋笑瞇瞇地對著端木紜眨了眨眼。
以姐妹倆的默契,端木紜立刻就心領神會,什么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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