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694功勞
青楓見主子的臉色比來時更差了,心里也覺得沉甸甸的。想了想后,她小聲地問道:“殿下,您要不要進宮見見皇后娘娘?”
舞陽抿了抿略顯蒼白的嘴唇,神色間似有一絲遲疑。靜了幾息后,她搖了搖頭,還是拒絕了。
現在她終究還是戴孝之身,不適合進宮,而且,讓母后先冷靜冷靜也好。
舞陽心煩意亂,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本來承恩公貪腐行賄、結黨營私,是大罪,可是按律還不至于會牽連到九族的,偏偏還搜出了火器。
大盛朝對火器管制嚴格,私藏火器可是重罪!
承恩公死不足惜,可謝家九族卻有更多的人是無辜的,根本對承恩公所為毫不知情。
青楓看舞陽心煩,默默地給她點了定神的熏香,又悄悄地掀起窗簾一角,透透氣。
這一掀窗簾,青楓就看到街邊有一道眼熟的倩影,登時眼睛一亮。
這不是……
“端木四姑娘!”青楓脫口喊道。
原本心不在焉的舞陽這才回過神來,順著青楓的視線往街邊的一家點心鋪子看去,就見裹著一件緋色斗篷的端木緋正站在一隊長龍的中間,顯然是在排隊買點心。
端木緋根本沒注意到舞陽的朱輪車,目光灼灼地看著點心鋪子的方向。
只是這么看著端木緋的側顏,舞陽忽然覺得心情稍微輕快了一些,吩咐馬夫把朱輪車停在了街邊。
青楓下了車,快步走到端木緋的身旁,端木緋立刻順著青楓指的方向朝舞陽看了過來,嫣然一笑。
端木緋使喚碧蟬替她繼續排隊,自己跟著青楓朝朱輪車走了過來,步履輕盈,淺笑盈盈。
“舞陽姐姐!”端木緋沒上朱輪車,直接站在窗外與舞陽說話。
端木緋一看舞陽來的方向就猜到她方才是去了承恩公府,也沒多問,笑瞇瞇地與她說閑話:“舞陽姐姐,我和姐姐待會要去祥云巷看望外祖母。”說著,她抬手指了指停在斜對面一條巷子口的一輛馬車,“我順路來香酥記買些點心,香酥記的點心還是剛出爐時最好吃!”
她說話的同時,香酥記門口排的長龍有了些動靜,一爐新的點心出爐,那條蜿蜒的長龍開始縮短。
端木緋笑著又道:“舞陽姐姐,我記得你喜歡吃玫瑰花餅,香酥記的玫瑰糕做得好極了,我讓碧蟬買了好幾盒,你也試試怎么樣?”
街上,春風陣陣,把香酥記那邊的香味也帶了過來,一股玫瑰點心特有的香甜味鉆入她們的鼻端。
舞陽微微一笑,眉宇間的疲憊似乎也隨著這一笑消散了,道:“緋妹妹,那本宮就不跟你客氣了。”
青楓在一旁猶豫地揉著帕子,一會兒看看舞陽,一會兒看看端木緋,微咬下唇。
碧蟬很快就買好了點心,小跑著朝端木緋和舞陽這邊走來,笑吟吟地說道:“四姑娘,奴婢每種點心都多買了一盒。”
碧蟬笑得十分可愛,話語間帶著幾分邀功的味道,仿佛在說,四姑娘,奴婢夠機靈吧。
于是乎,舞陽不止得了一盒玫瑰糕,還額外又得了一盒玉米蜂糕、千層餅和核桃酥,全都熱氣騰騰的。
端木緋沒久留,送了點心后,就揮揮手與舞陽告別:“舞陽姐姐,我和外祖母說好的,要先走了。下回我去你那里看你。”
舞陽也揮手與端木緋道別,青楓看著端木緋離開的背影,更猶豫了,囁嚅地喚道:“殿下……”她想說是不是讓端木緋幫著給謝家其他無辜的族人說說情。
舞陽一看青楓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默默地搖了搖頭。
承恩公府犯的事并非是小事,雖然她不知道承恩公具體在貪腐上犯了哪些事,但是那涉及足足幾千萬兩白銀,那些銀子肯定不干凈,怕是都沾滿了鮮血與人命!
這已經不是家事,而是朝事!
涉及朝事,她去求端木緋,只會讓端木緋為難。
而且,若是端木緋真的去求了岑隱,反而會連累她……
舞陽微微嘆了口氣,她也知道,現在端木緋之所以在京中地位超然,人人敬她幾分,不是因為她是端木家的姑娘,而是沖著岑隱的面子。
她不能讓端木緋為了自己,惹得岑隱不喜。
舞陽靜靜地望著端木緋的背影,目送她上了馬車。
端木家的馬車很快就沿著街道一路西行,在京中七拐八彎,一炷香后就來到了祥云巷。
李太夫人早就派了管事嬤嬤候在了大門處,那管事嬤嬤親自領著端木紜和端木緋去了李太夫人的屋子里。
屋子里,竟然還有一個熟人也在。
“趙太醫!”
姐妹倆笑吟吟地跟趙太醫打了招呼。
趙太醫客氣地對著二人拱了拱手,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老夫今日過來給李太夫人診個平安脈。”
趙太醫看著端木緋的眼睛閃閃發亮,暗道:他今天的運氣真是好。
端木紜與趙太醫也算頗為熟悉了,趙太醫不僅給李太夫人看了病,上次季蘭舟差點滑胎,也是趙太醫帶著擅婦科的何太醫去的端木府。
端木紜便與趙太醫寒暄起來,問候了對方幾句,又問起李太夫人的狀況:“趙太醫,外祖母身子可好?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兩位姑娘放心,李太夫人的身子已經大好了,也可以試著每天打個太極或者五禽戲什么的,活動下身子。”趙太醫含笑道,有問必答,事無巨細,“最近早晚溫差大,李太夫人千萬注意別著涼,以免風寒入體。”
趙太醫想著姐妹倆應該與李太夫人有體己話要說,識趣地沒久留,笑著拱手告辭道:“端木大姑娘,四姑娘,老夫還要回太醫院,就先告辭了。”
李太夫人便吩咐管事嬤嬤替她送送趙太醫。
自打去歲臘月里李太夫人的痹癥發作,這幾個月來,趙太醫每隔五天就會來李宅一趟給李太夫人請平安脈,李太夫人心知肚明這到底是沖著誰的面子。
李太夫人看看端木緋,又看看端木紜,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姐妹倆圍著李太夫人坐了下來,端木緋笑吟吟地賣乖道:“外祖母,我在來的路上給您帶了香酥記的點心,香酥記的點心可好吃了,每一爐出來都是立刻賣空,我還是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
大丫鬟眼明手快地接過那幾盒點心,連忙下去裝碟擺盤。
李太夫人抓著端木緋的小手拍了拍,慈愛地說道:“外祖母知道你孝順!”
“是啊,外祖母,蓁蓁每天都惦記著你,知道天麻對痹癥好,就托人去長白山尋了些上品的天麻來。她這幾天還翻了許多菜譜,給您找了十八種含天麻的藥膳方子呢。”端木紜笑道,替妹妹邀功。
端木緋昂了昂下巴,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就差在臉上寫“我最孝順”這四個字了,逗得李太夫人忍俊不禁地笑了,配合地說道:“我家緋姐兒最孝順了!”
姐妹倆也在笑,妹妹笑得可愛,姐姐笑得明艷,兩人清脆的笑聲彌漫在空氣中。
看著這對融洽的姐妹花,李太夫人欣慰不已,整個人容光煥發,照她看,整個京城也找不出比這兩個丫頭更好的姑娘了!
偏偏……
李太夫人的目光落在端木紜越來越嬌艷的面龐上,心情又復雜了起來。
李太夫人定了定神,不再去想那些事,隨口問了一句:“緋姐兒,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你的功課怎么樣?”
端木緋對著李太夫人傻呵呵地笑,心虛地想起她上次答應祖父“過幾天”就去女學,可是后來又“忙”忘了。
端木緋避開功課不提,一本正經地數著指頭說道:“外祖母,我最近可忙了,除了給您找藥膳方子,還要給阿炎繡披風。”
“我還給祖父雕了個新的閑章。”
“對了,前天我和姐姐還跟岑公子去京郊放紙鳶了!最近京郊太平多了,也沒那么多流民了,等天氣再暖和些,我們帶您一起去踏青吧!”
李太夫人冷不防地聽到岑公子,一不小心被嗆到,猛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端木紜連忙給李太夫人撫了撫背,給她順氣,又給她把一旁的茶盅端了過來,確定茶溫正合適,才送到李太夫人手中,柔聲道:“外祖母喝點茶吧。”
李太夫人喝了兩口溫茶水,很快就緩了過來,只是面色因為咳嗽微微有些潮紅。
“外祖母,您可是著涼了?要不去請個大夫回來給您看看吧。”
迎上端木紜關切的目光,李太夫人揮了揮手道:“我沒事。就是一時岔了氣而已。”
隨著氣息的平復,李太夫人也冷靜了下來,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不想了不想了,她不是早就想好不管這事了嗎……
這時,大丫鬟把裝好的幾碟點心送了上來,李太夫人就招呼兩個丫頭一起吃點心。
外祖孫三人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
李太夫人年紀大了,也不敢多吃甜食,吃了一塊,就點到為止,順著端木緋的話題與她閑聊:“緋姐兒,放紙鳶好玩嗎?”
“好玩!”端木緋笑得眉飛色舞,“紙鳶是我和姐姐一起做的,姐姐扎骨架,我畫的圖案。我們的紙鳶飛得可高了!”
“就是小八這家伙愛搗亂,老追著紙鳶亂撲,差點沒把紙鳶給啄壞了,幸好岑公子把它管住了。”
“這個小壞蛋,明明我才是它主人,可是它不聽我的,就聽岑公子的!它都賴在岑公子那里好幾個月不回家了!”
端木緋噘了噘小嘴,笑吟吟地抱怨著。
一旁的碧蟬默默地垂眸,心道:是啊,小八在岑督主家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了,自家姑娘簡直是把小八送給了岑督主,也難怪小八不聽姑娘的。
端木紜但笑不語,那雙幽黑漂亮的柳葉眸里,眼神變得更柔和了,波光瀲滟。
李太夫人自然注意到端木紜臉上那種微妙的變化,暗道:岑隱哪里會稀罕一只八哥,這約莫就是“愛屋及烏”了。
想到這個,李太夫人又覺得心口有些悶,再次寬慰自己:不想了,不想了!
生怕端木緋再說下去,這話題就一直圍在岑隱身上了,李太夫人干脆主動轉移了話題:“紜姐兒,緋姐兒,我前兩天收到了你們外祖父的信了。”
端木緋眼睛一亮,問道:“外祖父他們可好,他在信里說什么?”
“你上次不是給你外祖父出了個主意嗎?”李太夫人笑瞇瞇地說道,看著小丫頭的眼神除了慈愛外,又多了一抹驚嘆。
那次端木緋提議讓閩州衛學鏢局跟往來商船收銀子,彼時,李太夫人還覺得這個主意驚世駭俗,沒想到啊……
李太夫人接著道:“一開始大部分商船都是排斥的,只有幾家閩州本地的商戶交了銀子,又沿著你大舅父他們給出的航線行駛,后來那些商隊幾次在海上遭遇了倭寇,海軍即刻就趕到了,救下了商船。”
其實當時這些閩州商戶之所以交銀子也不過是為了給李家面子罷了,畢竟閩州這幾年的太平都是得益于李家。
“那之后,越來越多的商船都主動加入,現在這個計劃開展得十分順利,這都多虧了你。”
商人逐利,那些商戶聽說那些商船避過了船毀人亡的噩運,自然是心動了。
“你外祖父讓我問你,你要什么‘賞賜’啊?”李太夫人臉上的笑容更深,慈愛地揉了揉小丫頭柔軟的發頂。這丫頭啊,真是讓人不得不愛。
李太夫人說了,端木緋也不跟她客氣,“那您替我跟外祖父討兩車茶!”
小丫頭愛茶如命,這一點李太夫人也是知道的,小丫頭不但愛泡茶、分茶,也喜制各種花茶,以茶入饌,簡直就是個“小茶癡”。
“好好好。”李太夫人笑呵呵地應了,“我正給你們外祖父寫信呢,正好跟他提……”
說著,李太夫人朝著屋子東北側的一張紅木書案望去,案頭鋪著一張絹紙,以白瓷鎮紙壓著,筆尖沾著墨的狼毫筆擱在筆擱上,那信紙上還沒寫了幾行字,就被趙太醫的來訪打斷了。
李太夫人之所以寫這封信,也并非是突發奇想,而是事出有因。
想著這件事與端木家也算有幾分關系,李太夫人就坦然地直言道:“今早,大皇子殿下親自來過了,說是想和我商量一下,四公主殿下和攸哥兒的婚事。”
照理說,李家是臣,皇家公主的婚事應該都由皇家決定的,李家也只能配合,現在端木貴妃讓大皇子親自來李家與李太夫人商量,代表著對李家的尊重,這讓李太夫人心里覺得頗為舒坦。
端木紜和端木緋彼此對視了一眼,端木紜笑道:“涵星表妹已經及笄了,也是該早些操辦起來。外祖母,攸表哥的婚事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可千萬別跟我客氣!”
李太夫人點了下頭,“之前也是因為皇上重病不醒,不適合提婚事,才一直拖著。”
本來李廷攸和涵星都正值談婚論嫁的年紀,李家這邊當然是巴不得早點娶媳婦,也好延續血脈。
“不過,”李太夫人微微蹙眉,臉上似有幾分猶疑,“皇上也就剛醒,怎么這么急……”公主的婚禮應該由皇帝主持,以皇帝現在的龍體,怕是根本沒法出現在婚禮上。
端木緋抿了抿唇,唇角的笑意收了起來。
靜了片刻,她意味深長地低語道:“怕是會有什么不好吧。”
屋子里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李太夫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心里咯噔一下。小孫女的意思是……
迎上李太夫人和端木紜復雜的眼神,端木緋干脆把話說白了:“比如皇上大行。”
李太夫人心跳霎時漏了一拍,又端起茶盅,連飲了幾口溫茶,才算稍稍平靜下來。
端木緋這么一說,李太夫人也明白了。
皇帝大行,涵星身為公主必須是要為父守孝的,這么一來,婚事一拖就是整整三年。
而且,現在的朝局錯綜復雜,皇帝雖然醒了,卻也一直沒定太子的人選。
再說得難聽一點,今時不同往日,以皇帝的現狀,太子的人選恐怕也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李太夫人不動聲色地瞥了端木緋一眼,想到了此刻遠在南境的崇明帝之子慕炎。
要是將來慕炎真的登基的話,那么涵星這個公主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了。
這一點,端木貴妃應該也心中有數,假若婚禮拖到三年后,涵星恐怕難免會受到些“怠慢”。
這也是端木貴妃的一片慈母心。
當然,李家并不在意涵星是不是公主的,經過這一年的相處,李太夫人也喜歡涵星這小丫頭,再說了,李廷攸的年紀也不小了。
好像是一眨眼間,過去那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就長成了如今這副玉樹臨風的樣子,現在又要娶媳婦了,李太夫人頗有種歲月如梭的感慨,笑道:“也好,你們攸表哥早點成婚,我也能放心回閩州了。”
端木紜和端木緋一聽李太夫人要回閩州,臉上就露出幾分不舍來。可也不好一直留著她老人家,畢竟李家人都在閩州,閩州才是外祖母的家。
外祖母終究是要回去的。
端木紜默默地開始琢磨起要準備些什么送去給閩州的外祖父和幾位舅父舅母。
端木緋拍拍胸脯,笑著道:“外祖母,您就放心回去吧。攸表哥在京城,有我罩著呢!”她存心說些俏皮話哄老人家開心。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李太夫人聽著根本就笑不出來,心里暗暗嘆息:哎,其實她也沒那么“放心”!
看著這對漂亮的姐妹花,李太夫人就發愁,本來她已經沒力氣愁大外孫女與岑隱的事了,卻沒想到小外孫女更讓人犯愁!
她這兩個外孫女在婚事上怎么就這么“波折”呢!
這時,窗外一陣夾著花香的微風吹了進來,把那壓在案上的絹紙吹起了一角,“簌簌”作響,彷如那飛蛾的翅膀拍在燈罩上一般。
李太夫人怔怔地看著那張絹紙,滿腹心事卻無人可說。
尤其這件事也實在不適合寫在信上。
當年因為慕炎出手幫了李家,李家早早就被綁在了慕炎這條船上,某種意義上,慕炎登基對李家而言是一件好事。
但是,其實這幾年李家也沒能為慕炎做過什么,慕炎就順順利利地自己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李家既然沒有功勞,以后也就沒有臉面以功勞“要挾”慕炎好好對待自家外孫女。
盛世嬌寵之名門閨香 694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