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舞臺

飛行器使用自動導航模式高速的飛行著，車排前坐上墨鏡男保鏢專心的維持警戒。黑色而厚重的玻璃隔斷后，有一男一女正激烈的擁吻在一起，男人的小腹上是一個穿著一身白領裝的年輕女性不斷的上下擺動著頭部。

這名正在享受美人熱吻的男人就是羅恩秘書長，沉浸在溫柔鄉中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個蜘蛛形的納米間諜機器人，正順著女人衣袖爬入他的制服口袋。

此時海薇因的公寓內，火熱的接吻聲，由薄薄的一層電腦屏幕，透過不斷晃動震蕩的畫面，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爐一般，將一股股熱量的洶涌宣泄而出，給女主人的俏臉染上了曖昧的粉紅色。

“厲害啊！真沒想到你有這種手段，居然只花了一個晚上，就把這個女人給搞定了！”伊文為了化解微妙的尷尬，故意大聲夸獎對方。

“其實也沒什么，這種交際花本來就沒有立場，三百萬聯邦幣足以讓她出賣親生父母。”海薇因強行保持冷靜，以一種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聲音聽上去沒什么波動，然而香腮上俏麗的紅霞，閃爍不定的眼神，已經完全出賣了主人此時慌亂的心情。

“看來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現在就耐心的靜待結局吧。”伊文視線停留在屏幕右上角，衛星定位器顯示的畫面上。

商業飛行器從翡冷翠區出發，中途沒有停留，一路行駛到太空城的工業基地。羅恩掃描了自己的身份信息之后，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和情婦一起進入了工廠林立的基地內部。

“怎么連基本的安檢都沒有？”伊文突然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

“不清楚，不過這應該不是壞事吧。”海薇因也是一臉的迷糊，不過明顯抱著一絲僥幸。

“再看看吧……”伊文沒有多說什么。

在那名工作人員的引領下，羅恩和情婦沿著草皮地面一直往前走，大約徒步前進了兩公里左右。前方出現了巨大的黑影，那是一座廢棄的大型煉鋼爐。遠遠看上去仿佛是一座堤壩，不知道在這里佇立了多久，無形之間給周圍的景物增添染一層歷史的厚重感。

龐大的煉鋼爐底部有一處甬道，被陰影覆蓋的看不真切，畫面中黑洞洞的入口微微搖晃，隨著羅恩的接近變得愈發清晰。接著就是一段黑暗的畫面，伊文和海薇因隔著屏幕，只能觀察到抖動的鏡頭，以及羅恩粗重的呼吸聲。

“這間諜機器人就算不能夜視，至少也該有熱成像吧！”伊文有些無語。

“疏忽了……”海薇因訕訕的說道。

過了幾分鐘，黑暗中的呼吸聲愈來愈模糊，畫面抖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小。當羅恩終于踏上一條地面平整的甬道時，遠處寬闊的空間在燈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那是一座月臺式的建筑，他剛剛走到月臺旁，遠處便襲來一個更深色的陰影。一雙閃著紅芒，仿佛在夜紅燈般的眼睛，帶著粗重的喘息聲，仿佛御風一樣轉瞬而至——這是一臺隧道車。

“別害怕，我們很快就能安全的厲害這里。”羅恩柔聲的安慰情婦。

“嗯……”對方柔柔的應了一聲。

她的聲音在羅恩聽來小鳥依人，令人憐惜，但是在遠處的伊文和海薇因聽來，分明就有一絲緊張不安和心不在焉。

羅恩和他的情婦登上隧道車，靠著窗邊坐下來之后，車輪摩擦鐵軌的聲音再度響起，空氣流動的聲音也是漸漸加快。隧道車速度越來越快，風一樣駛過漆黑無底的甬道，裹挾的氣流嗚嗚作響。不知過了多久，再次看見光的時候，伊文和海薇因在畫面中看到了一整排無限往下延伸的太陽燈，沿途還有全副武裝的警衛巡視。

“地下避難所！？”伊文有些驚訝的說道。

“我在太空城生活了這么久，都不知道工業區下面還有另一片天地。”海薇因忍不住湊近了畫面，看上去有些既好奇又害怕，就像是一只正在觀察未知事物的貓。

一一一一一一

蒼白單調的畫面中，時間悄悄流逝，就這么不知不覺的過去了十分鐘。隧道盡頭的光芒愈來愈強烈，伴隨著驟然消失的風聲，一個巨大的空間陡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伊文和海薇因的瞳孔同時放大……那是一座都市，或者說，地下的城市。

大大小小的無人機像是飛鳥一樣，在這個巨大的空間里穿行，各種巨大機器表面上紅綠色的燈光頻繁閃變，持續進行著細分到數百個小組的專業實驗。那些縱向的高架結構道路上，一條條螞蟻般的隊列整齊有序，那是二十輛一組的載重車。機械設備源源不斷的將物資從隧道另一頭運過來，然后推進城市的存放點，經過智腦的掃描再分發集散到各個部門。

城市各處都能看到一座座巍峨如山的超巨型熔爐，直徑數十米的輪轉式機械臂將數以噸計的原材料倒入熔爐。閥門開啟的時候，它會噴吐出幾十道幽藍色的火柱。即便站在城市的另一邊，也能看到熾紅發亮的金屬液體從熔爐中爆開，仿佛一座座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

顏色各異的金屬液體從熔爐中流出，有的呈明亮的銀青色，有的是沉重的暗紫色，有的卻泛著令人不安的暗藍色。從伊文和海薇因的角度看，它們就像是一道道游動的閃光帶，在光線昏暗的地下空間內顯得無比璀璨。

伊文眼瞳深處倒映著城市的光影，仿佛是水色的火焰之流，不自覺的提高音量，以一種驚嘆的語氣說道：“這是一座地下城市……原來太空城的下面藏著一個工業基地！”

“我們生活的城市下面……居然有這樣的龐然大物……我現在已經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本地人了！”比起伊文的驚訝，此時的海薇因明顯有些懷疑人生。

地下工業基地，中心實驗樓的最高層。

“我締造了它的基本輪廓，我賦予了它工業的靈魂，我注視著它茁壯成長。”

莫斯提馬屹立在巨大的落地窗旁，細長的手指仿佛鋼錐，在冰冷光滑的玻璃表面劃過一道刻痕，依依不舍的俯瞰著整個城市。

“我們的暗線最多還能牽制調查團一天時間，請你盡快撤離。”教授背后的魁偉身影沉聲說。

“不要跟我說調查團的事！”

莫斯提馬深邃的瞳孔一圈圈縮緊，透出森林的殺意，手指瞬間劃過落地窗的表面，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尖銳異響。他慢條斯理的轉過身，從白色工作服的衣襟開始，一顆顆的解開紐扣，露出內部筆挺修長的黑色禮服。

“我們的觀眾已經入席了吧。”

莫斯提馬卸下工作服，像是獲勝的斗牛士拋甩紅布一樣，隨手擲出了那件掛著純凈之盾銘牌的制服。這個男人昂首闊步的走向三號工作臺，形態舉止變得無比昂揚，仿佛一名資深的表演藝術家，迎向屬于自己的華麗舞臺。

“這場長達三十年的舞臺劇終于走到了盡頭，就讓它的主角站在聚光燈下，親自為降下華麗的落幕吧。”

他此時的目光平靜柔和，唇角綻出愜意的笑容，伸手握住工作臺上的機械輪盤，輕輕轉動——空間內的光芒隨之偏轉，在某種特殊力場的牽引下，緩緩聚焦到了他身上。

“很可惜啊，你沒能堅持到這一幕。不過現在的你，應該不會感到恐懼了吧？”

莫斯提馬扭頭望向西南方的墻角，總督達利爾背抵著兩面墻壁，敞開雙腿，安靜的坐臥在陰影里。腦門上那處黑洞洞的槍傷，仿佛是另一只眼睛，默默凝視著光柱中心的莫斯提馬。

咔咔咔——！

伴隨著一連串電閘跳斷的聲響，整個地下城市的燈光，仿佛是巨大而繁復的多米諾骨牌，從四周的邊緣往中心熄滅，很快就將整個空間籠入一片靜寂的黑暗。

嗖——！

漆黑的城市中心，一束束明亮光柱的自上空打下，整齊的傾斜著環繞成一圈，交織在實驗樓頂。仿佛是巨大的聚光燈一般籠罩著整座大樓，將建筑物的輪廓線條照射的無比清晰。光影浮動之間，整棟大樓仿佛幻影般的消失不見——莫斯提馬放大的身影，取而代之的佇立在都市中心。

“我，莫斯提馬，由衷的感激各位能夠參加這場送別晚會。”

他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環視著整個城市，目光從包括羅恩在內的‘自己人’身上掃過，興奮且熱烈的高聲說道：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們同僚中的一部分人，也包括利用各種間諜設備觀看這幕演出的所有觀眾。你們關注著總督府的一舉一動，并且無比期待調差團的到來。但是在此時此刻我不得不宣布一個壞消息，調差團永遠也抵達不了太空城！因為我，莫斯提馬教授，將帶領著這顆星球進行一次星際旅行！”

響亮的話音稍作中斷之后，城市各處頓時響起了置疑的聲音。除了羅恩這類一頭霧水的死忠之外，那些或是被策反，或是考慮重新下注，或是偽裝潛入的諜報人員，全都心虛的議論紛紛起來。

而在城市上方，利用間諜機器人觀看著這一幕的伊文和海薇因，也是不約而同的擰緊了眉梢。

“他在說什么瘋話？帶著這個星球進行一次星際旅行？這種事做得到嗎？”伊文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的問道。

“我也不能確定，但是這家伙不像是在吹牛啊。”海薇因嘴角翹起一絲勉強的笑容，故作輕松的回答，目光卻直勾勾的凝視著畫面，生怕錯過一絲細節。

仿佛是故意留給眾人充足的討論時間，莫斯提馬含笑站在原地，直等到那些蚊蚋的議論說漸漸熄滅，才緩緩的張開懷抱，像是調侃一樣說道：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很多人都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然而我確實有，我能做到！因為這個舞臺的主角在我身后，和它相比，整個總督府的軍力都不值一提！那么話不多說，有請我們的主角閃亮登場！”

莫斯提馬熱情萬丈的高舉雙臂，用力昂起頭，盡情享受著萬人矚目的感覺。就在這一瞬間，他眼瞼深處仿佛有一層膜皸裂，顯現出赤紅如火的瞳孔，如同鏡面一般，倒映著一塊造型奇特的圓輪。

圓輪表面溢滿了湛藍的電流，隱隱勾勒出奇異的立體紋路，仿佛是某種龐大而獨特的機械天體——表面凹凸不平的線條時隱時現，全都淹沒在厚厚的電光里。而在更深的內部，則透出一種虛實不定的游離感，仿佛連通著另一處遙遠而恒定的空間。

“那是什么東西！？”海薇因看著莫斯提馬的眼睛，下意識的驚叫出聲。

“一種你無法想象的……龐大大物。”

伊文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凝重，胳膊上泛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遇到了無法對抗的天敵一般，心靈沉重的幾乎落向地面。

嗚嗚嗚嗚——！

窗外的風很大，帶著那種如同狼嚎一般的嘯叫聲。天空烏云密布，世界陰暗，烏云密布間就向科幻片里時空穿越時的場面感。那相公寓的窗簾因為風大而抖動，屏幕也跟著抖動不已。就向狂風巨浪中隨時會傾覆的小船一樣。畫面中的內容卻在不可阻止的延續著。

機械王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