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廚 第九百零一章 起義
第九百零一章起義
李道成捋著胡須:“訶黎的象軍過不了橫山關,可是這次還是出動了五萬,照我看,謀三州是小,謀賓童龍是大。也無怪王珍如此緊張。”
如今王韶手里就孫能和吳逵可用,韋首安在扼控海峽,劉紀黃金滿在鎮守順州鐵州等北方重要礦區:“訶黎大概也是衡量過軍力,給我們遞交了信函,聲稱這是其國內事務,三州叛逆殺官起事,理當懲處,要大宋不得收納叛徒族眾,不得資助叛軍軍器錢糧,話里邊很不客氣。”
蘇油大怒:“太過分了!我們何時資助過三州軍器錢糧?!三州如今大力發展種蔗,從交趾路采購了一批砍伐甘蔗的刀具,難道這都不行?人家賣甘蔗過來,我們還能不給錢?這都是正常的貿易往來!”
蘇油說的是真的,三州如今已經成了宋朝的蔗糖原料基地,糖,在如今可是比鹽還要稀有珍貴得多的東西,一畝蔗田的收益,比一畝稻田要高,蘇油對交趾路境內的稻田改蔗田的行為管理得非常嚴格,但是對三州之地卻是變相鼓勵,價格從優,如今三州大部分可以耕作的土地,都種上了甘蔗。
砍甘蔗需要砍刀,蘇油給三州土著提供的是長達兩尺半的薄鋼刀片子,后邊打孔鉚柄,粗糙得很,不過彈性十足鋼火又好,非常耐用,大受蔗農們好評。
現在這幫人組成了軍隊,這種刀片子削腦袋斷胳膊同樣不是事兒。
在麻令州和布政州交界之處,有一處泥灣。
這里的地是紅泥,富含礦物質,有機物較少,泥土發粘,大象們喜歡在這里打滾抹泥,補充鹽分。
泥灣上便是大道,整個占城地區的交通其實都很簡單,海岸線和山體之間的平緩地帶并不寬,是一條狹長地帶,直到過了最北的地哩州,進入元江沖積扇,地勢才開闊得起來。
清晨的霧氣還在紅泥灣里回蕩,大路一邊是茂密的竹叢,另一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甘蔗地。
甘蔗地中,一群身著麻衣草鞋的漢子,正蹲著身子,忍耐著甘蔗葉子劃在臉上身上的疼痛,一邊啃著手中的冷飯團,一邊偷窺著安靜的河灣。
為首的漢子身量壯大,留著短髯,對周圍人招呼道:“趕緊吃,黃首領那邊傳來消息,說占狗們的糧隊今天要過來,大伙吃完養好精神,等糧車來了,搶他娘的!”
一名年輕人說道:“張大哥,我們這是造反吧?”
張令從給了他一腳:“小四你閉嘴,咱從來都是宋人,你祖堂在漳州銅山宜安堂!叔祖公的信你沒看?說少保遣人尋到了祖堂那里,問候過咱們的情況,叔祖公信里說,一直給咱空著這一支,就等回去續上宗譜呢!”
說完環視周圍:“咋地?還想過回那種‘官給種一斛,計租百斛。’的日子?”
“以前是遠隔萬里,咱漂洋過海來,盡給人家欺負。現在不一樣了,蘇少保平了交趾后,那里到現在還沒有收過錢糧,聽說還要等一年,才收兩分半賦稅。”
“兩分半賦稅針對的,還是有地戶。要是無地戶,那要給地,給房,給農具禽畜!據去南邊的兄弟帶信過來,說是湄洲那邊,一丁給十五畝!沈太守說,不差地,就差人,只要我們過去,就是好日子!”
“現在呢?占城王鎖了邊境,不許我們去,還要在三州加賦,還要派征。”
“憑什么?老子不伺候了!”
立刻就有人接話:“對!老子們不伺候了!斬將奪關,咱投大宋去!”
“干他娘的!干完這一票,咱也跟少保爺好好活一場!”
“最好就是將賊王打退,然后咱將三州之地獻給大宋!張大哥,是不是還能撈個官當當?”
“哈哈哈……”
見眾人聲音越說越大,張令從趕緊壓低手勢:“小聲點!就咱這點人手,打劫一下糧道還成,不過我和劉先生,黃首領給交趾去信了,咱等朝廷的信吧。”
前方谷口響起兩聲奇怪的鳥叫,張令從一揮手:“噤聲,來了!”
一支車隊從泥路上行了過來,十多頭牛拉著糧車,此外還有四五十的挑夫,上百占城軍士。
軍士們手持弓箭刀槍手牌,中間一輛牛車的糧袋上,坐著一位將領,衣衫窄袖,脛股皆露,戴著皮盔,身上是一身繪著彩色的皮甲。
眼看著牛車進入伏擊圈,張令從當當當敲起了鑼,整個灣子里邊頓時殺聲四起。
蘇木染就的絳紅旗幟從甘蔗林子里打了起來,數百名漢子舉著甘蔗刀,木鍤,鐮刀,鋤頭,從林子里邊沖了出來。
張令從將銅鑼掛在胸前,雙手摘下掛在腰間的兩柄甘蔗刀,揮舞著沖了出去:“殺占狗啊——”
占城人反應也不慢,將領立即抽出長長的砍刀,大呼接戰。
其余軍士用刀槍逼著民夫們將牛車趕到一起圍成圈子,弓手站到糧車上,開始朝著沖過來的泥腿子們放箭。
藤盾兵抽刀站在車旁,身后是手持長矛的槍手,一轉眼就構成了一個防御隊形。
張令從唾了一口,叫了一聲晦氣,今日出師不利,這明顯不是普通運糧隊伍,這是占城人中的精銳,遇到硬茬子了。
羽箭嗖嗖在身邊飛過,百步之內,義軍們只有硬抗敵人三發。
一轉眼便有三十多人倒地不起。
箭羽對義軍形成了壓制,所有人都躲在了路邊的溝里,樹木和大石的后面,不少甚至只能躲在戰死的兄弟們身后。
就在義軍束手無策之際,拉車的牛突然狂跳嘶吼起來,朝四面奔逃,車上的弓箭手一下子就給掀翻了下來,前方槍盾陣也被沖散混亂。
機不可失,張令從立即跳起身來大喊:“殺——”率先沖了過去。
義軍們在身后跟隨。
一百多軍士和數百義軍,終于戰到了一處。
整個泥灣到處都在鏖戰,義軍們的武器較短,只能靠著一股勇氣,以多打少的硬拼。
一名軍士持矛向張令從刺了過來,被張令從左手一刀橫擋,鋒利的軟鋼薄刃甘蔗刀,直接將矛桿劈斷,緊跟著右手一刀,狠狠地從對手的脖子根部劈入體內。
對手猛然跪倒在泥地里,鮮血噴了張令從一身。
前方占城將領身手也是不弱,幾名義軍聯手,都被他一一砍翻戳倒。
張令從看得雙目噴火,狂喊一聲:“兀那占狗!納命來!”朝著那將領瘋狂地沖了過去。
占城將領并不答話,雙腿微蹲,長刀側舉,準備待到對手近前,給他來一個斜劈。
張令從沖到敵將身前,那將領剛剛開始揮刀,張令從卻猛然跪倒在地,身體后仰,整個順著泥地滑行了過去。
敵將認為必定得手的一刀劈在了空處,而張令從的甘蔗刀,從他裸露在外的腳踝處切過,直接削斷了他的左腿。
敵將慘呼著倒地,張令從一個翻身壓到他的身上,手上已經丟開了砍刀,從腰間摸出了一柄硬木的錐子,猛然從對手的脖子根部扎了進去!
錐子透頸而過,錐尖從另一邊露了出來,鮮血噴灑,眼見是不活了。
張令從將敵將狠狠丟進泥中,撿起他的長刀,殺入敵陣,竟然當者披靡。
小四沖到敵將尸體身邊,一刀砍下腦袋,掛到紅旗竹竿上舞動:“敵將死了!敵將死了!”
占城人膽寒了,終于被義軍奮勇撲上,一一砍殺。
戰斗進行得短促而又激烈,短短十數分鐘,紅泥灣躺滿了一百多名占城軍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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