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廚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再次出發
第四百四十六章再次出發
除了觀測星空,還要觀測太陽,觀測它在不同時間里對當地的入射角度。
經過十年來不斷的摸索和改良,蘇油啼笑皆非地發現,有了玻璃鏡片和角度精準的黃銅儀表盤,經緯儀被道士們改造得越來越趨近于后世的六分儀,連黑色的遮光玻璃片都安裝上了,還分成不同的層數,以抵擋不同時間段不同強度的陽光。
沒有人是傻子!這與后世的六分儀幾乎毫無區別!
等到全國性統計數據一匯總,司天監和玉局觀發現,相同時間點不同呃位置,太陽入射角度是不一樣的!按照星表計算出來的時間,和按照太陽測量計算出來的時間之間,有差!
對百姓生活來說,這玩意兒其實沒什么影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就對了。
可是對司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首先就是一個合法性的問題,那處時間,才是標準?
這事情還引來諸路神魔撕逼,從禹貢九州,天下之中扯到日出扶桑,最后司天監老大鄭重上表表示,陛下,汴京城皇宮紫宸殿御座位置,必須是天下唯一的標準時間觀測點!
趙曙一聽都傻了,愛卿你說得很有道理,只有一個問題你們這是要爬到我頭頂上觀測嗎?
好在理工的一項重要應用方法就是變通,司天監回答:“這個問題很專業,但是經過我們觀測發現,這時間與地域的東西位置關系比較大,與南北相對關系較小,我們可以在御座的正南和正北方向各設一個觀測點,精確測量就可以了。”
趙曙這才松了一口氣,好險,幸好有完美的解決辦法。
數年之后,以這個點為原點的天文歷便制作了出來,道士們又有了新發現,那就是相同時間點連接起來的線,不能在地圖上將大地按正常取直劃分!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司天監的人都快哭了。
誰能解決?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個人。
不是蘇油,是蘇油的族兄,蘇頌。
蘇頌研究了一番地圖和上面的經線,提出了一個設想。
《淮南子覽冥訓》:“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于是女禍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
那會不會,大地它并不是完全平的?而是如同鰲背一般?這樣太陽光照上來,才會出現這樣的效果?
我的個去!蘇制誥果然厲害!這是唯一的解釋!
這么愉快的決定之后,九州經線出臺了。
中國古代一直存在分野之說,經緯儀用得順手之后,道士們便將星宿對應的地理分野,轉換成了經緯儀的刻度分野,這樣測量起來更加的精準。
這就還需要緯度的測量。
緯度的測量相對來說就簡單多了,因為北半球有一顆天文學家們一直在用的標準定位星體北極星。
北極星的高度角,就是緯度。
于是,在種種鬼使神差之下,早已存在的天球經緯,就變成了地面上的經緯。
至于沙漏,則是測量出一天的長度,然后分成二十四份,讓沙漏里的沙子,一次漏完剛好是半個時辰就行。
沙漏是玻璃的,可以很方便的看到里邊沙子的泄露情況。
還是精細純老三樣,太陽的每一天時間是不一樣的,這叫真太陽日。
于是需要取一個年平均,這叫平太陽日。
張散對數學的三角關系,光折射這些東西都是明白的,但是蘇油將這堆東西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懵。
小七哥當年拿著窺天鏡看月亮,可是惹出好多事情來。
蘇油耐心地畫圖講解,六分儀在大海上才好用,在眉山還真沒辦法方便地玩。
因為這東西,需要海平線。
不過原理是可以畫出來的,而且一點不復雜,就是一個角度尺,一邊是地平鏡,一個指標鏡,一個望遠鏡。
當指標臂與角度尺零度重合時,地平鏡與指標鏡平行。
觀測者用望遠鏡觀測海平面,視線透過地平鏡,地平鏡一半透明,一半是鏡子,這個時候,鏡子里是沒有太陽的。
望遠鏡不動,轉動角度尺,角度尺帶動指標鏡跟著調整角度,漸漸的,太陽通過指標鏡反射,出現在地平鏡上,最后與海平面相切。
記下這個時候六分儀刻度尺上的角度讀數,通過一系列的計算,就能夠得到太陽的入射角度。
不同緯度,正午時分太陽入射角度是不同的,這個可以通過天文歷查閱,就算不在九州天文歷的統計范圍之內,便可以通過計算,得到所在地的精確緯度。
經度的計算,則可以通過時差進行。
通過星歷,可以在夜里觀測出汴京的標準時間,然后用沙漏記錄這個時間,再在白天測量船只所在地正午的太陽,可以得到測量點和汴京的時差,然后算出經度。
對于張散來說,這是一套救命的法寶。
茫茫大海之上,知道離自己最近的港口在哪里,知道往哪個方向開,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還有,以往只能貼著海岸線航行找陸標的前進方式,從此便可以調整為走捷徑方式。
眉山諺語怎么說的來著?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當然,這些都只是原理上的可行,還要通過反復的測量,試驗,與經驗相結合,最終才能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
這個任務,就落在了張散身上,相比造船,這更是錢家人一時半刻掌握不了的核心技術。
以后每次出海,就是一步步完善海圖,航線圖,有了巨型高速縱帆船和航海測量術,大海將不再是畏途。
至于人的威脅,就算再過幾百年,也沒有哪個國家的海船能是裝備了弩炮的武裝縱帆船的敵手。
六月,新帆船改造完成,蘇油開始了在自己的轄區內的巡視之旅。
人老了,就不愿意挪窩,八公一輩子都沒出過可龍里,蘇油想讓他去汴京享福,那是一種奢望。
何況在汴京,還真不一定就比在眉山享福。
在八公眼里,那里除了人擠人,離官家近,還有什么比眉山好?!
就算是再舍不得,蘇油也只能朝送行的八公一行人揮手告別,很多人,這一去之后,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見。
種誼的數學突飛猛進,因為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水洛川六千夏軍精銳,在手榴彈的助威下,被刀切黃油般的全殲;渭州城外一把大火和爆炸,讓七萬大軍陷入混亂群龍無首。徹底推翻了這娃對戰爭的認識。
未來戰爭的決定力量,必須是火器!
要想靈活自如的運用弩炮,數學和物理知識少不了,后世任何一位優良的炮兵指揮者,首先必須是一位精通數學的學者。
蘇油自是無可無不可,數學題,十年時間,翻譯整理加回憶,還有理工工程中的實際應用,一一積累起來,那是汗牛充棟。
以后自己領軍征戰的機會或許不會太多,這幫小子成長起來,才是大宋真正的爪牙。
漕船順這新漲的江水一路東下,每到一處,蘇油便召集夷漢,宣講朝廷新政,核查倉儲,道路,橋梁,稅收,聽取漕吏們的工作匯報。
作為新興商業金融財團的代言人,推廣蜀鈔使用自不用多說,有商號會計精英小隊作為統計和核查力量,胥吏們想要在賬目上蒙混過關,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蜀中十幾年的經濟形勢良性增長,掩蓋了諸多地方執政上的瑕疵。
此次蘇油出行,針對的偏偏就是這些瑕疵。
蘇廚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再次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