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短婚長 第216章 強行樂觀
倒不是繼續那不近人情的安慰了,而是說到了林溪的情緒問題。
“我也不是感覺不出來她在壓抑情緒,但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將情緒發泄出來,她總是堅強,太過堅強了……”薄揚低低說了句,垂眸下去,盯著被子里那杯橙黃色的橙汁兒走神。
越澤雙手合十,思忖了片刻就說道,“沒辦法,林溪就是這樣的性格,是她的成長環境和家庭結構造就的,易怒的暴力的并且重男輕女的父親,一走了之的母親,懦弱的存在感極低的繼母,心理狀態不健康的弟弟。”
越澤把這一條條都列了出來,聽起來對林溪非常了解。看到另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愛人這么了解,這個感覺讓薄揚有些不快,但又不得不說的是,越澤說的每一條都是非常正確的。
不僅如此,越澤此刻說到這些的姿態,讓薄揚沒有辦法將心中那些不快保持太久。
“你這樣好像一個心理咨詢師……”薄揚說了句。
越澤聞言一怔,旋即笑了起來,“不瞞你說,我的確修過心理學,講老實話,當初在國外進修的時候,在我看來心理學的學分比其他的專科都要好搞。”
越澤說完這句就很快言歸正傳,“總之,在這樣的環境和人生際遇中,雖不說所有的事情,但起碼百分之八九十的事情,尤其是不幸的事情,林溪從來都把自己當成一個主要責任人。”
越澤一一細數起來,父親的易怒,對母親的暴力,來源于林溪的性別,母親的一走了之,也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兒,不能滿足父親那個傳宗接代的目標。
因為有了這些前提,才有了之后繼母的進門,小洵出生之后,逐漸展現出與正常小孩兒的不同,從而遭到父親的怒火,在林溪的潛意識里,把這也看作了自己的責任,自己如果是個男孩兒,就不用小洵來承擔父親的期望,以至于父親的期望落空之后對小洵的遷怒了……
當然,還有發生在薄揚身上的不幸,想都不用想,林溪也完全認為是自己的責任。
越澤說完這些,就輕嘆了一口,“不得不說,她的確是個極其堅強的人,不然,就她這樣總把自己當成主要責任人的狀態,怕是早就熬不下去了,要么自我厭棄,走上叛逆的歪路,要么抑郁,走上絕路,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越澤繼續說了下去,他說,也正是因為林溪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在自己的人生中,對于那些不幸的事情,總覺得是自己的主要責任。
“以至于她的情緒從來就是內斂的,不外放的,她不會發泄情緒,收斂得很好。她太注意身邊人的情緒,不希望自己的任何負面的情緒會對周圍的人帶來不好的影響,所以,強行樂觀,強行豁達,強行開朗。”
字字珠璣啊。薄揚將杯中的橙汁一飲而盡。
“這和她的主觀意愿都已經沒有什么關系了,她早就形成了習慣,所以哪怕是你在旁邊循循善誘,讓她不要憋著,有情緒就發泄,想哭就大聲哭,想笑就放聲笑,她也是做不到的。她習慣了,所以只能給她空間,讓她自己去把那些積攢下來的情緒調節好。”
越澤說完,也端了杯子把橙汁喝光,像是說了這么多,有些口干舌燥了。
喝完橙汁兒之后,越澤就笑笑的伸手輕輕敲了敲桌面,“好了,麻煩薄總把咨詢費先付一下吧。”
薄揚無奈笑了起來,玩笑般說道,“薄總下崗啦,負擔不起高昂的咨詢費,越醫生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把這頓飯錢付了,咨詢就當您免費勞動了,如何?”
越澤嘖了一聲,“行吧,反正我也不是專業的。”
雖說不是專業的,但越澤的分析還是很到位的。
林溪獨自在病房里的時候,身邊沒有人再盯著了,似乎終于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雖不能說徹底放松吧,但明顯沒有再端在表面的那些樂觀和堅強。
她的淚腺仿佛不受控制了,眼淚像是開了閘一般,汩汩的往外流,從眼角滑落,循著滑過太陽穴流進頭發里,兩鬢的頭發都被淚水浸濕了。
沒有什么大聲嘶吼哭號,就連崩潰都崩潰得默不作聲。似乎被生活的起起落落過度打磨過的人,都是這樣的,崩潰都崩潰得默不作聲,就連釋放情緒,都怕給周圍人帶來困擾。
或許是因為習慣了,又或許是因為其實心里非常清楚,無論再大吼大叫放聲痛哭,無論是這個世界也好還是生活也罷,都不會因此有什么改變。
該要承擔的壓力,依舊沉甸甸的壓在肩頭。
哭過了,哭累了。還不敢用力過度,大口喘氣的話,腹部的術口會疼痛。
到最后也就疲憊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似乎有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摸著她的頭發,動作很輕很柔。林溪很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卻是徒勞無功。
或許真的就只是夢吧……
林溪睡得更沉了,以至于并未聽到那一聲輕輕的嘆息。
她再醒來的時候是護士過來給她檢查的時候了。
林溪睜開眼睛,護士正在給她換吊瓶,看到她醒了,就微笑道,“吵醒你了吧?”
“沒呢。”林溪搖了搖頭,睜眼閉眼了兩下,覺得眼睛腫得不大厲害,就放心了些。
目光就開始朝外間看,但是病房里間和外間的門是關著的。
護士注意到她目光,就笑道,“都在外頭呢,想讓你多睡會兒,我剛進來的時候是被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別吵醒你,你這還是醒了,我死罪啊……”
林溪微微笑了一下,“我也睡了有一會兒了吧,也該醒了。”
“也還好,沒多久。都還沒到晚飯時間呢。”護士說,“而且你本來就需要更多的休息。”
反正就林溪現在這狀態,除了睡覺,好像也沒別的事兒可做。
林溪忍不住想到了剛剛那似夢非夢的夢境。
那只溫柔的摸著她頭發的手……
她看向護士,問道,“我……有探病的訪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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