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推理

王太卡以為會是多么精彩又深刻的開局，才能讓黃東成這么執著。

但是事實上，故事枯燥的讓人失望。宋智孝在一次《rm》拍攝結束之后，遇見了昏睡在路邊的黃東成。黃東成還拿著一個宋智孝應援的牌子。

難道是粉絲？宋智孝這么想著，就叫醒了黃東成，本來就是想好心提醒一下，結果沒想到，卻神仙噩夢。黃東成從最開始的糾纏，到后來慢慢的威脅，讓宋智孝徹底沒有了辦法。

這個故事的開端太簡單了，簡單到王太卡都覺得，都對不起自己原本預想的心理鋪墊。

“就這樣嗎？”王太卡問道。

宋智孝點點頭：“其實那天的事情，我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所以沒有在意。我只是記得，他當時昏睡過去，臉有些黑的，像是被煙熏的。身上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好像是什么燒焦了。大概的頭發？”

王太卡點點頭，想起黃東成涉及的殺人案。看樣子那就是黃東成殺完人跑到了首爾。結果遇見宋智孝，這么巧？真的是巧合嗎？

王太卡忽然想到：“對了，你身上那個帶著竊聽的東西呢？”

“你放心，我沒有帶著。到了你家之后，我就放在桌子上了。我挺害怕那東西的，睡覺的時候就放在外面了。”宋智孝說道：“我們出來，我沒帶著。”

“好。”王太卡沉思起來：“那黃東成有沒有什么喜歡的？”

宋智孝想了想：“他好像很喜歡看我的節目，《rm》是最愛。我想，應該是因為我，所以他喜歡的吧。有時候我不想理他，他就一個人在屋子里，翻來覆去的看，沒完沒了，不知道為什么。”

王太卡停下腳步，問道：“你確定，他是在認識你之后，才喜歡看《rm》的嗎？”

“我......”宋智孝搖搖頭：“不確定，也許在這之前就看吧。畢竟《rm》的知名度本來也不低的。不過這好像和我們的事情，無關吧？”

“不，有關！”王太卡說道：“除非經由記憶......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任何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他都會有自己自私的那一面。所以言行舉止，都能體現出他的內心。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癡迷于電視節目，而且還是某一個節目的專屬，這本身就是疑點。你覺得這好像只剩無聊的打發時間，但我卻覺得，這個節目對他來說，很重要。或者說，曾經很重要。”

宋智孝說道：“那不是因為我嗎？”

“你確定嗎？你確定在見到你之前，他不看這個節目嗎？”王太卡問道：“我問你，你參加了這么久節目，肯定有一些你鏡頭少，或者你因為別的事情暫時缺席的節目吧。那幾期節目，他看過嗎？你最好準確的回答我。”

宋智孝認真的想了想，說道：“看。對！他看！他不會專門去看我，他似乎只是喜好《rm》這個節目。這是為什么呢？他難道不是因為想占有我嗎？”

“你把黃東成看的太淺了，如果他真的想占有你，何必要繞一個我呢？什么成神，誰會相信？”王太卡說道：“正常人變成神經病，絕大多數情況下，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遭受到了重大打擊，無法接受，于是由一個瘋癲人格來承受這份痛苦。”

王太卡似乎很雜，于是帶著宋智孝到了一家比較安靜的咖啡館，找服務員要來紙和筆。

“我們做一個練習題，首先把知道的線索寫在上面，黃東成的線索是rm，宋智孝，還有精神病，受到打擊，犯下過兇殺案，對自己的親朋好友痛下殺手......”

宋智孝看的有點害怕，低下頭，有些絕望。

王太卡感覺到宋智孝的恐懼，輕描淡寫的說道：“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世界，但我不曾想這才是最接近真相的。所以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呢？不是有些人戴上了惡魔的面具，而是有的惡魔在假裝善良。”

宋智孝愣神，問道：“你是驅魔人嗎？”

“不，我也是裝善良的惡魔。”王太卡笑了。

“可你明明有不怕黃東成的底氣，為什么來幫我呢？”宋智孝問道。

王太卡露出笑容：“嗯，劇情發展到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說點動情的話，來獲得一顆美女的芳心呢？”

宋智孝一怔，她沒想到這個時候，王太卡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不過也因為這個玩笑，她緊張擔憂的心情倒是稍微放松一下。

“如果真的能過了這關，我倒是沒關系。”宋智孝勉強笑了笑。

“開個玩笑，我其實對你沒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放心。”王太卡低下頭，只是說道：“我和黃東成可能真的是同類，我們都是惡魔。只不過我們有一點點微小的不同。”

宋智孝好奇心起來了：“什么？”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王太卡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這倒不是王太卡的話，這是魯迅在《華蓋集·雜感》里面的一句。不過這個時刻倒是真的應景。

宋智孝琢磨了一下這句話，再看向王太卡的時候，眼里就多了一些信任。王太卡真的是有一種獨特的自信，讓人沒辦法不多看兩眼。

“所以，黃東成會欺負我，因為我是弱者。而你對付黃東成，是因為他和你才是一個等級的對手。”宋智孝不知道怎么，居然有些安心。

“不，我自認為，他不配是我的對手。只不過太麻煩了，像蒼蠅一樣嗡嗡嗡，所以我想解決一下。”王太卡說道：“我這么說，也是有底氣的。人在瘋魔的時候，其實也是有理智的。那么選擇來了，是繼續沉淪，任憑欲望支配自己，成為一個畜生。還是克制住那些黑暗的心思，重新當一個正常人呢？當前者，毫無壓力，一日千里。而后者就是逆水行舟，要不斷忍耐那些痛苦，從一個神經病重新變成人。”

宋智孝明白了：“所以黃東成說，你們是同類。因為你們曾經都面臨一樣的選擇，是瘋魔下去，還是努力變成正常人。黃東成選擇的是瘋掉，而你想變成正常人。”

王太卡笑了笑：“所以，你看我現在這樣，像是一個曾經差點走火入魔的瘋子嗎？”

“還真的不像......”宋智孝想起了剛剛睡醒之后，看到王太卡那個兇殘的樣子，也算是信服了王太卡的話。

事實上這樣的選擇，確實很為難。當一個為所欲為的瘋子，還是壓制脾氣的普通人呢？很多人都會選擇前者吧！就算選擇后者，又有幾個人能像王太卡這樣有毅力，硬生生的從躁郁癥失控的邊緣，重新走到了正常人的人生？

越是這么想，就越能明白王太卡的忍耐到什么程度。

宋智孝說道：“那我們肯定會贏。那你為什么要幫我呢？我覺得你自己也可以。”

王太卡看著宋智孝，笑著說道：“低手害人以克敵，高手救人以克敵。”

宋智孝真的以為王太卡會說什么討好自己的話，畢竟宋智孝也是一個長相不差的女明星，知名度之高，那真的是一般的偶像都比不上的。

不過王太卡的話卻真實的可以，而且仔細想想，居然感覺還有些別樣的智慧。宋智孝聊到這，對于王太卡算是徹底信任了。

信任這種東西其實搭建起來，也沒有那么艱難。王太卡在大事面前，總能有一種特別靠譜的感覺。宋智孝忍不住刮目相看。

忽然之間，就不慌了。看見王太卡，宋智孝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樣。這種依賴有些致命，或許以后會難以戒掉，但宋智孝現在也只能依靠著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你說吧，我都聽你的。”宋智孝的語氣沒有了剛剛的緊張，甚至還溫和起來了。

王太卡感覺到宋智孝的語氣變化，順口開了個玩笑：“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你和我真的睡一覺，破了他的執念，也許就沒事了？”

宋智孝表情尷尬了一下，頓了頓，低聲說道：“其實如果這樣真的可以，我也沒意見。起碼你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哦，抱歉，我就開個玩笑。”王太卡就喜歡胡說八道，但是沒想到宋智孝居然能把這話給接上，反而讓王太卡有些難為了。

“你看！”王太卡指了指面前的紙張，說道：“我列舉了一些線索，你試著做一個連線題。”

宋智孝看著紙上寫著的：rm，宋智孝，還有精神病，受到打擊，對自己的親朋好友痛下殺手......

頓了頓，宋智孝說道：“因為對自己的親朋好友痛下殺手，受到打擊，所以得了精神病，或者......好像反過來更合理。精神病，對親朋好友痛下殺手。可是這和rm還有我，沒有關系啊？”

王太卡說道：“也許是因為，他喜歡看《rm》這個節目，但是家里人不讓，于是痛下殺手呢？”

“這怎么可能啊！”宋智孝嚇一跳。

“別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解釋瘋子的想法。在瘋子眼里，看電視和痛下殺手，也許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王太卡想了想，說道：“不過這個也不太可能。我想想，他喜歡《rm》還有你，這說明這個節目對他來說很重要。瘋掉之后還看，為什么呢？這應該說，在瘋掉之后，或者殺人之前他就喜歡看《rm》還有你。所以那天偶遇你，不是巧合。他手里拿著你的應援物，就證明，他就是奔著你去的！”

宋智孝毛骨悚然，但想了想，發現王太卡的解釋很合理。種種跡象表名，黃東成喜歡《rm》應該是遇見自己之前的事情。要么最開始初見，找自己也是必然，因為手里還有自己的應援物。

本來以為是偶然遇見，沒想到居然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王太卡繼續分析：“從得到的線索看，他殺人案發生之后，來到首爾，然后遇見了你。這期間很短，所以他身上還有放火的痕跡。這么短的時間他脫罪了，所以他背后還有人幫他，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所謂的大師！神神秘秘的，現在他也是為大師做事，也許就是報恩呢？”

“不對，他殺了自己的親朋好友，報恩不可能。所以大師和黃東成應該有別的聯系。那么核心就在于，他為什么要殺自己的親朋好友了。”

王太卡忽然想到他曾經和包流香，一起到黃東成小時候的孤兒院看過，從那得到了一些黃東成的日記。可惜上面的內容完全沒有什么，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孩子話，幼稚的很。后來給別人研究，也沒有結果。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瘋掉，所以這個原因要知道。

王太卡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句話：“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

宋智孝問道：“什么意思？”

“一個精神病，在瘋掉之后還保持了看《rm》的習慣，為什么呢？很簡單，因為在沒瘋掉之前，《rm》對他很重要，也許......也許是生活唯一的依靠呢！這個習慣是重要的線索，我現在想明白了！”

王太卡思維忽然豁然開朗：“我被慣性思維束縛了，所謂的親朋好友，真的是親朋好友嗎？也許幸福的人生是假象呢？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治愈，所以那個福利院的院子，也許性格很暴躁，給兒時的黃東成留下了心理陰影呢？也許他的妻子并不溫柔，甚至無理取鬧呢？也許所謂的上司，只是想剝削他呢？我應該想到的！可是被‘親朋好友’蒙蔽了雙眼，陷入了慣性思維里。”

王太卡比劃著：“兒時不幸，婚姻痛苦，工作壓力，所以《rm》變成了他唯一的解壓方式。這就是為什么，他在瘋掉之后，還喜歡看。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這個節目是他曾經唯一開心的方式！”

宋智孝也明白了，這一刻相比真相，她更欽佩于王太卡這種在繁亂的事情中，能給很快看到人性的弱點，然后不斷抽絲剝繭、順藤摸瓜、推理出真相的能力。

誰能想到，王太卡推斷出這一切的起點，僅僅是因為黃東成喜歡看《rm》而已。

這種洞察一切的能力，太恐怖了！

王太卡繼續說道：“成年人的崩潰，往往是一瞬間的。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崩潰，但又不是因為這一件小事。是前面無數的事情，給了太大的壓力。然后在某一個瞬間，就崩潰了。”

“甚至各種恐怖的磨難都經歷過，但最后卻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間就承受不住，無名的委屈和無名的怒火席卷，所有的事情全都碾壓而來，瞬間情緒崩潰！”

宋智孝點點頭：“對，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歷。連續拍攝的好多天，累的不行，但我都沒覺得生氣。但是最后回到家，想自己煮一碗拉面，卻因為停水了，把家里的碗給砸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那么生氣。現在想一想，原來忍耐的心情，都沒有釋放，而是等待一個契機，一起爆炸。”

王太卡點點頭：“所以在這壓力之下，黃東成崩潰了。于是他異想天開認為，如果把所有人殺掉，然后改名換姓，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重新開始了？”

宋智孝呆了：“真的會有人，出現這么恐怖的想法嗎？”

王太卡微微一笑：“這就是神經病的思維啊。我來韓國之后，曾經也想過，如果我把認識的所有人，所有偶像都殺了，那我的煩惱是不是迎刃而解......別害怕，我就是知道這樣不好，所以才努力當一個正常人的。我現在已經不被那種殘忍的野蠻沖動所影響了。我的躁郁癥，已經被我控制了。”

宋智孝說道：“所以這就是真相吧！可他又什么宣稱自己是神呢？”

“這個就無法推斷了，因為我們不知道，他瘋掉的那一天到底遭遇了什么。”王太卡說道：“這就是關鍵了，知道了那一天他被什么打擊了，那么這個人對我就沒有任何威脅了。”

宋智孝：“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了他的心靈漏洞，我就可以掌控他或者摧毀他。”王太卡微微一笑：“今天的成果十分顯著。最后一個疑點，黃東成瘋掉的那一天，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不過早晚會有答案的。”

王太卡把桌子上的紙撕碎，仍在垃圾桶里，說道：“那么，破案環節結束，要吃點什么呢？”

宋智孝捂著肚子，她現在還真的餓了。剛剛一直擔驚受怕，所以沒胃口。現在慢慢被王太卡的自信所打動，漸漸的心安了，懸著的心放下，才覺得餓。

想到自己擔驚受怕的日子，宋智孝真的是不想繼續了，好像只有在王太卡身邊才心安一樣。

宋智孝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個......最近我能住你家嗎？”

王太卡一愣，看向宋智孝：“嗯？怎么？”

“我現在只能信任你了，拜托！”

重啟全盛時代 第五十一章、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