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日光之下

不對，太不對了。權萌兒給王太卡帶來的那種陰森感，居然比雪球還強！

雖然韓國心理疾病的發病率，在全球都算是高的。但這種密集的程度，還是讓王太卡有些驚訝。

最驚訝的是，權萌兒居然隱藏的如此好。

王太卡甚至有一種更恐怖的猜想：權萌兒忘掉過一些事情。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猜想，是因為王太卡確信，權萌兒根本沒有忘掉。

嗯，這么說起來很糊涂，不過王太卡倒是想求證一下。于是王太卡繼續問道：“好，那我還有第二個問題。”

權萌兒點點頭：“問吧。”

王太卡問道：“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在她家人的葬禮上，看到了一個非常喜歡的男生。等葬禮結束之后，女孩拿起刀就把自己的家人殺了，這是為什么呢？”

權萌兒皺眉：“這是什么問題？”

王太卡笑著說道：“一個稀奇古怪的問題，你猜猜就好了。”

權萌兒想了半天，搖搖頭：“猜不出來。”

“呼......還好！”王太卡松了口氣。

說真的，這個問題如果權萌兒回答上來了，那么王太卡第一個反應，應該是先和權萌兒拉開距離，然后再想想自己該怎么辦。

因為這是一個心理變態的反向問題，正常人是根本回答不上來的，只有心里扭曲的變態才能想到。

這個問題變態到，王太卡其實都回答不上來，因為王太卡的心理還不夠變態呢！

答案就是，女孩是在家人的葬禮上看到了喜歡的男孩，所以她回家馬上又殺了一個親人，就是為了在下一場葬禮上，再次看到那個男孩。

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嗎？

這個問題是一個完整的系列，有幾十個之多。這是葬禮問題，除此之外還有企鵝問題、火車問題、水草問題、木屑問題、隧道問題等等。

這些問題看似是有關聯，其實是完全沒有邏輯的，很多問題都是一個暗示，沒有任何的線索，全靠猜測者去自己推理，這樣一來內心的很多變態思維就會產生作用，從而腦補出一個恐怖的答案。

好在，權萌兒沒有到這種程度。

權萌兒看著王太卡忽然陰晴不定的樣子，更是奇怪了：“你在想什么？”

王太卡轉回頭，看著權萌兒，忽然問道：“好，作為你的心理醫生，我想你肯定有一些事情是要告訴我的。不如說說看？”

權萌兒反問：“比如呢？”

王太卡指了指手腕：“比如這些傷口。自殘或者自殺，總需要一個理由。”

權萌兒搖搖頭：“沒有理由，只是覺得這樣開心。”

“你在說謊哦。”王太卡說道：“我認識一些人，他們有一種名叫軀體完整性認知障礙的病，一個精神正常的男人，用自制的斷頭臺，把自己的胳膊給砍下來，并且威脅醫生，如果給他把胳膊接上，他就再切下來。雖然從任何角度來說，他們都不需要截肢，但是他們就是不想要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分。通俗的說，這個叫截肢癖。”

權萌兒有點害怕：“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理由。”王太卡說道：“就算是軀體完整性認知障礙，他們這樣做的核心也是讓自己舒服。那你為什么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讓自己舒服呢？”

“不知道......”權萌兒看向王太卡，認真的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感覺我好像忘了什么，但是就是覺得心里很難受。這樣是不是很奇怪？”

“事實上，大多數人經歷過這種感覺。”王太卡說道：“青春期，人總是會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種抑郁之中。但成年人肯定是不會這樣的。我想......也許你是真的忘了。”

權萌兒看向王太卡，有些驚訝。

“為什么這個表情？”王太卡反問。

權萌兒說道：“其實，其實我看過很多的醫生，我說，我好像忘記了什么。但是每次檢查之后，都確定我沒有遭受過什么失憶的事情，可是我就是覺得，好像......不知道怎么說。你是第一個相信我這些話的人，所以......你可能真的不是心理醫生。”

王太卡無語：“這是什么鬼轉折啊！我和那些庸醫是不一樣的。我相信這種事情是存在的。事實上，我想這些事情對你來說并不是遺忘，而是太深刻了，所以細枝末節的東西忘記了，但帶來的影響，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你。”

權萌兒皺眉：“你的意思，是我記憶力太好，所以忘掉了事情？”

王太卡點點頭：“是的，這是精神上的一種說法。”

權萌兒連連點頭：“對對對，不過說起精神，我倒是認識一個非常好的精神病醫生，我現在就叫他過來。”

王太卡問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權萌兒氣笑了：“因為記憶力太好，所以忘掉了一些事情。這是人類能說出來的話嗎？”

王太卡輕輕笑了：“記憶的最高境界，其實就是忘記。”

權萌兒：“你繼續，我先跟那個醫生聊一聊。”

王太卡也不生氣，而是繼續說道：“其實想證明這件事非常簡單。一加一等于幾？”

權萌兒：“等于二，你再逗小孩嗎？”

王太卡點點頭：“對，就是等于二，這太簡單了吧。那么，你能把‘一加一等于二’的答案忘掉嗎？就是當再有一個人問你，一加一等于幾，你根本就想不到。”

權萌兒皺眉：“這怎么可能？”

“所以，事實證明，忘記的難度其實比記住更大！因為忘記是不受你控住的。你可以選擇記住一個答案，但是會不會忘掉，卻不被你控制。更簡單的說，你學會了一種語言，就算你失憶了，那么你還是會說這一種語言。是不是很奇怪，你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但是怎么說話卻還記得。因為說話，已經從小時候的課本知識，變成了潛移默化的存在。你已經忘記了課堂上學過的那些知識，但是卻還知道知識帶給你的那些東西，比如......語言。”

權萌兒真的懵了，因為王太卡說的居然還很有道理。

王太卡趁熱打鐵：“你看，其實你上學的時候考試分數，真的不能代表什么，因為你學過的知識，會忘掉。你還能記得曾經上學的時候，你背的很順的那些知識點嗎？換句話說，你還記得你出道單曲里，你每一個舞蹈的動作嗎？”

權萌兒搖搖頭。

王太卡說道：“但是如果現在我播放音樂，你會跳嗎？”

“當然。”權萌兒說道：“出道曲練習過幾百遍了，聽音樂就下意識做動作了。”

王太卡笑了：“看，你已經完全忘記了如何跳那個舞蹈，可是聽到音樂卻能下意識的做出動作。這難道不是記憶的最高境界嗎？就像知識一樣，等你把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全都忘掉，剩下的那些就是你永遠也忘不掉的，而只有剩下這些，才是你真正可以運用的知識！這才是衡量一個人有沒有文化的最佳標準。”

“愛因斯坦說過，所謂教育，是要將學校學到的知識忘掉后剩下的本領。”王太卡反問：“那么這不是很好解釋了，忘記才是記憶的最高境界？”

“好吧！”權萌兒被說服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王太卡說道：“同類相推，我推測你可能也忘掉一些事。也許因為你刻意的回避和遺忘，所以你已經記不清是什么事了。那肯定是一段不好，甚至糟糕的回憶。但......你以為自己已經忘掉了，可事實上恰恰相反，忘掉才是最好的記憶，因此你非但沒有真的忘掉，反而越加深刻，甚至讓那些負面的東西無時無刻都在影響你，把你拖入深淵。”

王太卡站起身，掀起權萌兒的衣袖，露出那些傷口：“你連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都不知道，就做出了這種事。沒想到吧，有些東西時間也無法抹平。因為腐爛的傷口，必須要割掉才行。”

權萌兒絕望了，因為她發現好像真的是這樣。這個答案簡直太恐怖又太可笑了。

記憶的最高境界，居然是忘記！

以為很多事情被自己忘記了，可真實情況卻是因為忘記，所以變成了一種本能。那種絕望和痛苦，變成了人生的基調。

分析到這里，王太卡也總算知道，為什么權萌兒能隱藏的那么好，好到自己沒有發現了。因為權萌兒居然真的把很多事情給刻意遺忘了。

權萌兒看向王太卡，微微閉上眼睛，然后睜開，說道：“我想，我應該回去好好想一想。謝謝了。”

王太卡看著權萌兒站起身，忽然問道：“所以，你打算回去之后，把今天的這件事也忘掉？你好像很擅長遺忘。我覺得你似乎并不是想被治愈，你無法面對心里已經腐爛的傷口，所以只能一遍遍的消毒麻醉，延緩疼痛。我用親身經歷告訴你，不管用，甚至會癌變。”

權萌兒整個人有些呆呆的：“說的好像你能救我一樣。”

“我能啊！”王太卡微微一笑：“只不過，我需要一個救你的理由。”

權萌兒又絕望了，王太卡有權有勢的，她只不過是一個剛剛有些起色的女團成員，而且還不是女團里面熱度最高的，她有什么資格讓王太卡幫她？

“你想怎么樣？”權萌兒說道：“你直說吧，看我能不能做到。”

王太卡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回去想一想吧，你也需要冷靜的時間。這不是沖動之下，就可以做決定的事情。”

權萌兒嘆了口氣：“好。嗯。不管怎么說，還是謝謝你。說真的，你比我之前遇見的那些家伙，都厲害太多了。我感覺在你面前，似乎沒有秘密。”

王太卡聳聳肩：“我忽然想到了第一個要求，就是以后不許叫我炸雞暴力狂。”

權萌兒一愣，終于露出了往日里傻乎乎的笑容：“我就叫！”

不得不說，權萌兒真的是一個非常奇葩的特例，有時候把遺忘做到極致，也是一種很厲害的事情。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但也有一些事情，一味的逃避只會讓自己越來越痛苦。王太卡曾經也誤入歧途過，最后還是選擇了面對。

東野圭吾有一句話特別好：不可能的感情，就像是不斷去按發炎的智齒，從痛苦中獲取莫名的快感。

其實生活也是如此，在某一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不幸和痛苦的降臨，于是瘋魔之下可怕的爆發，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從自我虐待的痛苦里獲得快感。

就像是女偶像日日夜夜想用刀割開動脈，攝影師自我驅趕被放逐到了野外。或者在某一刻祈禱世界末日來臨，和全世界都準備好說拜拜。

但最后還是要收拾好傷口，站起來繼續走。

日光之下，再無新事。

重啟全盛時代 第十三章、日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