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種距離 175、決死戰
李延河繼續道:“在軍火庫外圍,我們遭遇到敵人最頑強的抵抗,敵人用大口徑高射機槍封鎖入口,我們犧牲了兩個戰士,卻無法突進去。
眼看任務要功敗垂成,你爸想了個好主意,他在軍火庫一個死角上用火藥在外墻上炸開了一個洞,再用長桿裹著炸藥直接炸開了內墻。最后一個戰士身上背滿了炸藥沖了進去,與整個軍火庫同歸于盡。
這場戰斗無比慘烈,到完成任務后,我們12個人只剩下了5個人,而且個個掛彩。
敵人瘋了,據后來情報得知,他們連正規部隊帶民兵出動了三萬多人的隊伍,設置了重重防線,把所有回去的路堵了個水泄不通,要求必須把我們留在敵境內。
敵人太多了,而且不怕死的連續進攻,粘著我們讓我們無法脫離,我們被迫與他們一路開始追逐戰,這期間,又有一個戰士負了傷,他為了不連累我們,直接把敵人引開,最后我們只聽到一聲手榴彈的爆炸聲。
敵人的防守越來越密集,我們意識回去的路恐怕已經難以走通,所以我們決定反向而行,深入敵境內,繞道臨國,再從云南返回。
可是敵人的戰斗經驗很豐富,我們的行蹤很快被發現了,我們在三國邊境的從林里高速穿插,與他們開展了追逐戰,最后,我們奇跡般地突到了邊境線,可是這時候只整支隊伍只剩下了兩個人,你父親和我。
而且你父親也身受重傷,他為了救我,被一把三棱軍刺刺傷,幸虧他被刺入后及時抓住了刺刀,才沒有當場致命,但是傷口很深,我給他勉強進行了縫合,可是我知道這種縫合效果很差,血根本就沒法止住。
就在我們要越過國境線地時候,我挨了一發敵軍的迫擊炮彈,當場被炸進了一條河中,暈了過去。
我順著河水飄流,運氣很好,被我們邊境的老百姓救了,只是當時我們身上沒有任何標識,一身衣服也被炸成了碎條,他們吃不準我的身份,只是把我送進了當地部隊醫院。
我們一路戰斗,早就嚴重偏離了原來的防區,所以在當地的駐軍醫院里,根本沒有人認識我,幸虧我在迷糊中偶爾說幾句陜西本地土話,否則他們很可能會認為我是敵軍的間諜。
直到近六個月后我才醒過來,并且恢復了記憶,我對所部部隊說了我的身份,他們一開始的時候不信,因為部隊早就給我開了追悼會,直到我把所有的戰斗經過詳細的敘述了一遍以后,他們才開始將信將疑。
我原來部隊的領導聽到這個事情后趕了過來,這才確認了我的身份,原來你父親把情報送到以后,跟部隊領導說,十一個人都已經犧牲了,所以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還活著。
我回到部隊,想找到你父親,卻只找到你父親的墓,軍醫說你父親的傷實在太重了,從我們的邊境線一直到部隊駐地,整整有四公里的路程,中間還有一個雷區,他們根本無法想象以你父親的傷,是怎么樣把情報送過來的。
部隊進行了全力的搶救,但是你父親最終還是沒能挺過來,而他送來的情況卻是價值連城。
根據這份情報,我們得知了敵軍313師準備對我們的老山地區進行一次襲擊,我們的偵聽部隊加大了對敵軍的偵聽力度。
不久以后,敵人兩個團試圖潛伏到老山下面發動突然襲擊,被我們及時發現,結果敵人的襲擊還未發動,我們的炮兵就對潛伏地區進行了地毯式的轟炸,敵人潛伏失敗,想反擊又無法集結力量,從此再也沒有主動進攻。
可以這樣說,因為我們那一次偵察行動的成功,直接為老山的休戰奠定了基礎。
我雖然活了下來,可是渾身差點被打成了篩子,所以不久以后也退了役。”
李延河想說的其實不止這些,這場戰斗幾乎是一場奇跡,小分隊的功勞大到無所復加,李延河因為在犧牲名單職務最高,又負責指揮,張人苗回來以后又特別強調因為李延河犧牲生命,自己才得以順利把情報送達。
所以李延河除了烈士之外,還追授“戰斗英雄”的榮譽稱號,只是偵察小分隊全員犧牲,由其他人代作報告總是覺得不夠生動,總覺得是個遺憾。
可是意外發生了,一個烈士居然沒有死,部隊大喜過望,把李延河作為典型,大力宣傳,所有的鮮花、掌聲和榮譽全都堆到了他頭上,而這些榮譽,奠定了李延河一生的政治基礎。
今天面對著宋秀,李延河覺得很羞愧,他曾經一生所珍視的最大的榮耀,原來在張慕父親的眼中一錢不值,他更珍視的是兄弟間的感情,他只是在遺憾沒有能夠把兄弟們帶回來,與張人苗一比較,自己徹頭徹尾成了一個卑劣的小人。
他所有的一切,原來都應該是張慕的父親所擁有的,可是張慕的父親卻主動放棄了一切,這才成就了自己,從某種角度說,自己撿了張慕父親的一切。
莫名的,閔秀瞪了李延川一眼,李延川似乎有點羞愧,把眼光轉到了別的地方,張慕很奇怪李延川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表情。
李延河又道:“其實我還失去了我最寶貴的東西,我原本有個戀人,已經有了孩子,可是在聽到我犧牲的消息后,一時想不開就投了河,我回來以后曾經找尋過,有人說曾經在不遠的地方撈到過一具無名女尸,我想去鑒定,可是尸體已經高度腐爛,根本就認不出了。
我存了萬一的希望,之后一直試圖找尋,卻一直沒有找到,大概那具尸體,就是她吧。”
所有人都黯然!
張慕又發現閔秀給了李延川一個白眼,李延川分明有點逃避。
作為一個上位者,張慕的印象中李延川的氣度更要超過李延河,可不知道是不是張慕第一次對李延川就有了誤會的緣故,張慕發現李延川在飯桌上突然很閃爍,閃爍到不象一個領導,也不象李小午的父親,自己的老丈人。
閔柔伸過一個手握住了李延河。
李延河流著淚向她道歉:“柔柔,這些年委屈你了,我一直都沒有跟你說清楚,是因為我的心里有個心結。
做夢的時候,我經常會夢到我十一個兄弟血淋淋地站在那里,還有她和孩子,他們在向我招手,問我什么時候才去見他們,問我為什么不早點去陪著他們。
而且我的身體被炮彈擊傷后也出了大問題,這么多年都沒法給你一個孩子,都是我不好!”
閔柔搖搖頭:“延河別這么說,這些年中我無數次聽到你在夢里痛哭和呼喊,所以雖然你沒有說,我也知道你的心里有多苦,你的精神壓力有多大。”
她低下了頭:“而且我們沒有孩子的責任不在你,在我,是我的原因,是我讓你沒有一個孩子可以緩解心中的苦悶和孤獨!”
李小午搖了搖頭:“三叔,其實你應該去好好去醫院治療一下的,其實這是PTSD,戰爭創傷應急障礙,是一種心理和精神問題,雖然我們的自衛反擊戰是正義戰爭,但是對戰友犧牲后的傷痛和悼念,也會形成這種PTSD。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三叔你可以找個心理醫生,可惜上次我們ENG沒有把藥物生產出來,否則這種藥物對你這種情況的治療很對癥!”
李延河白了她一眼:“別胡說八道,我自己就曾經擔任過指導員,我們的人民子弟兵是鋼鐵戰士,我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祖國,為了人民,什么PTSD,別胡說八道。”
李小午吐了吐舌頭好吧:”這個事情我不管。“
她抱著張慕的腰:“現在我知道我為什么會去上虞,會遇到張慕了,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我們李家和張家注定會有這樣的緣份。”
她嘻嘻地笑了:“小慕,你看,我們的緣份是天定的,跑都跑不掉!”
是的,張慕都覺得確實好神奇,自己從部隊退伍,無意中見到了李小午,而李小午這個天之嬌女,居然誰也看不上,卻看上了自己這個一無所有,一無是處的小退伍兵,除了宿命以后,再也沒有什么可以解釋這一切了。
李延河點點頭:“是的,一定是人苗在冥冥中把張慕帶到這里,帶到我身邊的。
小慕,要不以后你認為當干爹吧,你爹是我兄弟,他一定不會反對的!”
“不行!”李小午首先反對,“小慕成了你兒子,我們豈不是成了堂兄妹,還怎么戀愛結婚生寶寶!”
眾人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雖然只是干的,但是聽起來怎么都覺得怪怪的。
“要不,要不。”李延河把目標盯向雅怡和心怡,“弟妹,要不兩個丫頭過給我一個,我一定待她比親生女兒還親!”
張慕哭笑不得:“三叔,你要不要這樣,跟我媽一見面,先搶兒子,兒子搶不成,再在又搶女兒,你到底想怎么樣啊?”
李延河立刻糾正他:“以前你跟著小午叫我三叔,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得喊我伯伯,得從你爸那兒開始排輩。”
八種距離 175、決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