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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7章 時不我待,只爭朝夕(謝謝善熊諦聽的壓歲錢)

  “將軍,前方送來戰報,那些胡兒又跑來哭述,說是他們又丟了數百人的性命,想求你暫緩攻城。”

  “一過來就遇到這些喪家犬,真是晦氣!”

  彈汗山下的大帳里,鎮東將軍半坐半臥,正在看書看得入迷,沒有分出一眼去看一進來就嚷嚷個不停的趙三千。

  只待趙廣自己尋了個地方坐下倒了一碗奶茶咕咚咕咚喝下去,這才淡淡地說了一句:

  “就算讓你率軍去攻那居庸關,也是一樣的結果,有什么好晦氣的?”

  趙廣一聽,頓時就是把手里的碗往毯子上一扔,兩眼放光:

  “將軍,當真讓我率軍攻城么?”

  開春以來,在這草原上呆了兩個多月,天天騎馬打獵,開始時還算新鮮,但現在早就厭倦得不行。

  只覺得渾身憋得難受不得勁,恨不得立刻提兵上陣,殺他幾個來回才過癮。

  “立軍令狀,攻不下來,軍法處置,如何?”

  鎮東將軍翻了一頁書,目光仍是落在書上,語氣平淡地回了一句。

  “呃…”

  趙廣縮了縮脖子。

  這位從小揍自己揍到現在的阿姊,永遠都是趙老二心里巨大陰影。

  說要軍法處置,那就真的是軍法處置了。

  只是讓他就這么著了,又不甘心,嘴里嘟囔道:

  “可是將軍,我們在這里呆了兩個多月了,什么事都沒有干,這人吃馬嚼的,再這么下去,糧草再多,也不是這么個耗費法。”

  “混帳東西!”鎮東將軍聽到這個話,頓時就是怒叱,“只有你天天跑馬逐犬,什么事都沒干,你道別人都跟你一般不思上進?”

  若不是早早跟了阿郎,以這玩意的能力,能讓他領個三千步卒跟在后面吃灰就算是高看他一眼。

  開春前這一戰,光是需要大漢直接安置的胡兒,就足有二十萬余。

  更不用說那些聞風而降的大小部落。

  還要清掃那些不識天命的雜胡…

  開春之后,大漢南北軍緊急出塞,可以說,大漢八九成的騎兵都被調了過來。

  后面還有平城的張遠加急抽調了一批人手過來幫忙——這里面還有近半是學院出來實習的學生。

  若非如此,恐怕自己等人可沒有辦法像眼下這般安逸,還能在彈汗山這里安營扎寨三個月不動彈。

  所以這也怪不得趙廣無聊。

  塞外有什么好玩的?

  除了草就是牲畜,就連胡女,除了極少數不用干活的部落貴女,剩下的有一個算一個,皮膚比男人還糙就算了,有不少人的腰比男人還粗。

  比涼州的羌女差了一些。

  趙廣真的是佩服那些能下得去手的漢子,真的是不挑啊!

  不過想想,這些跑到草原上廝殺的漢子,有不少人可不就是為了賺個軍田,再娶個婆娘,連帶再造幾個娃,人生就完美了。

  換成以前,絕后是常事,沒絕后是幸運。

  現在草原賣個命,運氣好別說娶一個,就是連帶再夾塞一個兩個三個姊妹也是常事…

  所以阿姊罵自己天天不干正事,跑去打獵是不對的。

  他也經常去聽那些漢子吹噓,回去以后要打算帶幾個胡人婆娘…

  吹得可帶勁了!

  此時聽得鎮東將軍這么一罵,趙三千頓時就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睜大了眼:

  “阿姊怎么這般污人清白?我何時不思上進了?若是當真不思上進,這大漢能者何其多,又如何能輪得到我率這虎騎軍?”

  鎮東將軍一聽,氣極而笑:“你能有今日,難道當真是靠自己的本事,難道不是靠了你兄長?”

  “阿姊你這么說就不對了,難道我靠兄長的本事,就不是本事了?”

  “再說了,以兄長之能,我這輩子肯定是比不過了。既如此,我為何不干脆靠著兄長,讓兄長提攜我算了?”

  趙廣掰著手指,振振有詞地說道:

  “阿姊你看,以我現在的地位,想要再升上去,那就是得和你一樣平齊了吧?”

  “但放眼整個大漢,除了那個姜伯約有這個能力,還有誰?我自認是不行的。”

  “既升無可升,還想要我怎么長進?再說了,我領軍到這里,就是為了殺賊,現在無賊可殺,自然只能是打獵解悶了。”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關將軍終于放下手里的書,認真地看了趙三千一眼,確定他是認真的。

  最后終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也罷,都到這個年紀了,連孩子都長大了,那就這么著吧,想來只要你能一心跟著你的兄長,終是不會吃虧。”

  難得聽到阿姊同意自己的話,趙廣頓時膽氣一振:

  “誰說不是呢?聽兄長的話,肯定不會錯。兄長此次讓我跟隨阿姊出塞,想來也是必有安排。”

  “只是阿姊這數月來一直按兵不動,這么拖下去,九月這塞外就要開始下雪了,到時候大軍須得退回塞內。”

  “故而不但是小弟我心里著急,底下的兒郎們,也是吃了睡,睡了吃,享福都享得造孽。”

  眼看此人又把話題生硬拉了回來,鎮東將軍也有些煩了,擺了擺手:

  “吾之所以讓大軍駐于此,自是有所打算,只是一來時間未到,二來等的人也還未到,故而按兵不動。”

  時間還未到?

  最多三個月后,大雪就要來了,難道還要等到那個時候?

  但馬鹿已經殺完了,想要再來一次,估計少說也要再等個四五年。

  沒有馬鹿拉爬犁,冬日里如何在雪地里行動?

  還有,大漢還有誰敢讓阿姊這么等?

  似乎是看出了趙廣的疑惑,鎮東將軍難得多解釋了幾句:

  “放心,不用再等多久。我給此人定下的時間不得超過六月底,若是他敢超過了時間才來,我會給他先行軍法,再行家法。”

  “這眼下六月都過半了,離七月也不遠了…”

  話未說完,趙廣就再次睜大了眼:

  家法?

  家法!?

  他有些不可置信,失聲道:“莫不成是兄長要過來?”

  關大將軍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外面,吐字清晰:“滾出去!”

  若不是天氣太熱,一動就全身冒汗,關大將軍說不得就要讓此賊回憶起童年的陰影。

  看到鎮東將軍似乎是真的動了怒,趙廣不敢再多言一字,乖乖地滾了出去。

  不過幸好,關大將軍等的人,并沒有讓趙廣等多久。

  兩天后就騎著馬被人護送了過來。

  “怎的是你?”

  趙廣再一次進入大帳,看著來人,不禁有些嘖嘖稱奇:

  “你居然能讓關將軍專程等待,倒是有幾分本事。”

  此時的裴秀的模樣有些狼狽不堪,右衽交領處結著鹽霜——這是連番縱馬疾馳,汗水反復浸透又曬干的痕跡。

  發髻散亂如蓬草,其間還能看頭發上夾雜著兩根燕山北麓特有的沙棘刺。

  腕上露出紫痕,那是連日緊握韁繩留下的淤血。

  脖頸處被烈日灼燒得皮膚翻卷如鱗。

  堂堂河東世家子弟,變成了這副鬼樣子,可見是一接到關大將軍的調令,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一路上估計沒有敢耽擱。

  嗯,以此人與兄長的關系,阿姊說能對此人行家法,倒也正常。

  前番是我想錯了。

  趙廣小心地瞟了鎮東將軍一眼。

  鎮東將軍沒有看他,她的目光,落在裴秀身上,難得地露出些許稱贊之色:

  “我本以為你至少要在兩天后才能趕到,沒想到今日便到了,不錯。”

  裴秀連忙躬身行禮:

  “師…將軍有令,秀豈敢有所耽擱?”

  “很好,既然如此,想必你這一路趕來,也累得不輕,多出來這兩日,你便先好好休息,三日后隨軍出發。”

  “謝將軍。”

  “先下去吧。”

  “喏。”

  待裴秀下去后,趙廣連忙問道:

  “將軍,三日后我們要出發嗎?”

  “沒錯。”

  “去哪里?”

  “向東南,白樺山。”

  “太危險了,此事需要從長計議!”還沒等趙廣說話,張苞條件反射般地跳起來,“將軍塞外一戰,勒石彈汗,群胡倉皇,河北震動。”

  他比趙廣先入帳中,坐在鎮東將軍下首,一直沒有說話,此時聽到關大將軍打算東越白樺山,卻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白樺山下,沼地遍布,稍有不慎,人馬皆沒。更兼白樺山東面,情況不明,又有胡人殘部,孤軍深入,一旦被賊人發現,便有全軍覆沒之險。”

  “將軍塞外一戰已經算是功成,何須再冒功虧一簣之險,多此一舉?”

  此次出塞,北軍擔任維持平城至彈汗山道路安定的任務,同時兼任護送人員物資。

  張苞所領的南軍,與虎騎軍同駐彈汗山,加大對南邊幽州的壓力。

  張苞說完以后,就聽到鎮東將軍在上頭問道:

  “除了張將軍,還有人有異議嗎?”

  張苞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帳內的諸將。

  趙廣,楊千萬,劉渾,禿發闐立…

  這不看還好,一看心里頓感不妙!

  但見趙廣兩眼正在放光,躍躍欲試。

  這個顯然是指望不上的,不推波助瀾就算是好事。

  但剩下的幾個相互看看,忽而竟是紛紛抱拳,爭先恐后地說道:

  “一切聽從將軍安排!”

  看那模樣,唯恐自己是說得慢的那一個。

  張苞:?

  繼而大怒:

  這帳中諸將,皆是姓馮的爪牙,如此軍議,與一言而決何異?

  還議個屁!

  鎮東將軍滿意地點點頭:

  “既然此事唯有張將軍一人有所異議,那此事就這么定了。”

  關中八軍,以南北軍與虎騎軍三軍為上,人稱上三軍。

  但這三軍主將與鎮東將軍比起來,地位還是要低上一些——至少在軍中是如此。

  看著鎮東將軍開始發布軍令,張苞就算有再大的意見,也只能是先按下不提。

  待諸將都領命出帳后,鎮東將軍把張苞單獨留下,顏若冰霜的鎮東將軍變成了鄰家小妹,溫聲道:

  “阿兄,我帶人走后,這里就交給你了。”

  知道事已不可為的張苞嘆息:

  “非要如此不可嗎?以你現在的戰功,就算是關老君侯地下有知,亦能含笑,又何苦行此險著?”

  關將軍搖頭:

  “我非獨為關家,亦是為了漢室。三興漢室的路,是用血肉尸骨夯出來的路,此所以大人為漢家而亡。”

  “而現在,路才鋪到一半,若就想以戰功保身,無異抽磚揭瓦,漢室何日可興?”

  張苞有些激動地說道:

  “那你也不至于以身犯險,此行由我代之,不是更好?”

  鎮東將軍繼續搖頭:

  “不行,彈汗山這些驕兵悍將,除了我,沒人能壓得住他們。”

  “你帶著他們驅趕胡人騷擾關塞沒有問題,但若想讓他們過沼地越燕山,非我不可。”

  看向張苞仍是一臉憤然不平的模樣,鎮東將軍露出笑容,安慰道:

  “阿兄不必擔心,這數月來,我一直在暗中尋找去過白樺山的老牧人,早就做好了準備。”

  “反而是你這邊,給南邊的壓力越大,我反而更安全,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張苞悶悶道:

  “我素知你心志甚堅,既當眾決定,必不會再更改。只是想到你又親陷險境,就恨不得拿矛攮那小子幾個窟窿。”

  “嗯?”

  “若非姓馮的,你斷無機會領兵,難道不怪他?”

  鎮東將軍失笑:

  “那你得先問問他家的右夫人同不同意。”

  張苞聞言,臉更黑了。

  “阿兄,你也知道,這一戰,乃是大漢舉全國之兵而戰,能在塞外取得如此大的戰功,實是因為出其不意。”

  “若是這一戰拿不下河北,大漢少說也要再休養數年才能再次出戰。”

  “到時候司馬懿有了這一次教訓,再給他數年經營,河北有了準備,就算下一次能攻下來,只會犧牲更多將士的性命。”

  鎮東將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

  “還有一事,算是我自己的私心吧。從吳國傳回來的消息看,孫權前面大病了一場,差點就死了。”

  “吳國因為此事,朝野動蕩,不但陸遜被氣死,連太子都被廢了。”

  鎮東將軍目光閃著冷森的光芒,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孫權眼前馬踏建業,復荊州之恥,報大人和大兄的血海深仇!”

  呂蒙死了,陸遜也死了。

  孫權老了,不知道還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如果所有仇人都已死去,對于鎮東將軍來說,馬踏建業的意義,就少了一半。

  但想要破東吳,則須先滅魏國。

  時不我待,只爭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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