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之莊稼漢 第1190 先退一步
“射!”
“放!”
看著魏軍已經沖至弓弩射程之內,站在營寨高處的孫韶立刻揮旗,大聲下令。
“蓬蓬蓬!”
守在營寨內的吳國守軍,立刻發射出一大波箭雨,落向正在沖過來的魏軍頭上。
正在奔跑的魏軍,有不少倒霉者,發出慘叫聲,仆到在地。
但更多的,是著小木盾,盡量護住自己的要害,趁著第二波箭雨沒有到來,加快了速度。
而跟在他們后面的,則是抬著輕梯的將士。
同時還有十幾個魏兵,舉著大楯,護著沖車向前推進。
“陛下剛離開,大伙一定要拖住賊子,讓陛下平安到達船上!”
孫韶不斷大聲地給將士們鼓勁。
留下來斷后的吳軍,自然都是最值得信任的將士。
聽到孫韶的鼓勵聲,同樣是大聲應喏。
三十里路而已,最多一天,就陛下就能平安回到船上。
到那個時候,一切就不用擔心了。
相比于孫韶的死守,王凌則是要心急得多。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孫權竟然是如此警覺。
算算時間,自己派往側翼的精騎,可能僅僅是剛剛露面,孫權就立刻做出反應。
如今看來,就算真想要擒住孫權,至少也要先擊潰對方留下來的斷后之軍。
而要擊潰退兵之軍,則須得先破了對面的營寨。
“殺!”
“破營之后,如有抵抗者,一個不留,軍中但有財物,皆歸將士所有!”
這些日子以來的對陣廝殺,王凌已經摸透了孫權領上岸的大概兵力。
在確認孫權領著主力撤退之后,王凌相信,此時留下斷后的吳軍,定然不會太多。
所以他根本沒想著要試探,更沒想著要留有余力。
黑壓壓的魏軍,一波接著一波,不斷地沖向吳軍的營寨。
留守的吳軍雖有地利,但臨時用木頭圍成的營寨柵欄,終究是比不過真正的城墻。
臨時的營寨,絕大部分是無法像城墻那樣,讓將士立在寨墻上進行防守。
只能是靠著寨墻,立起梯子之類。
這就導致箭羽要稀疏一些。
沖到寨前的魏軍,就算是不用輕梯,也能找到攀援之處。
不過很快,守在寨墻后面的吳軍,從縫隙和留出來的孔洞里,不斷地戳出長矛。
遠遠望去,寨墻如同刺猬一般。
刺得魏兵慘叫不已。
“架!”
隨著大呼,魏軍的一個輕梯,終于架到了寨墻之上。
“上!”
一個卒伯領著幾個手下,用力地抵住輕梯,示意后來的人趕快沖上去。
緊跟上來的人會意,提著弓弩就直接往上爬。
在里頭看到這一幕的吳軍,知道這是對方要居高臨下,準備用弓弩壓制寨里。
正準備招呼,但見寨里僅有的兩三個箭塔和了望塔早已經是集中了一波箭雨射來。
同時寨墻角的吳軍也搭起了梯子,只待魏軍剛露頭,還沒等張弓拉箭,一桿長戟已經把他捅翻了下去。
雖然前面幾波死了不少人,但一旦被魏軍沖到寨前,那魏軍人多的優勢,就開始發揮作用。
“一!”
“二!”
“轟!”
沒了營寨里弓弩手的壓制,后面的魏軍越來越多地沖了上來。
臨時用一根粗大原木做成的簡單沖車,也被推到寨門前。
十數個精壯的軍士齊齊吆喝,同時發力,把沖車撞到寨門上。
木頭和木頭之間的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連著寨門周圍的寨墻,都被震掉下了一層塵土來。
“挺住!”
吳軍將校嘶聲高叫,領著人上去頂著。
可惜的是,木頭搭成的寨墻,處處都是沖車用武之地。
幾個沖車同時在各個位置不斷沖撞,營寨某處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轟!”
“嘩啦!”
營寨終于被撞開一個大洞。
“開了!”
靠得最近的魏軍士卒,根本沒想那么多,下意識地就是沖了進去。
誰知才沖進去半個身子,他就以更遠快的速度飛了出來。
身上還多了好幾個血窟窿。
“堵上,快堵上!”
只是吳軍才堪堪堵上這一個,另一邊,又是轟然作響。
這一次,吳軍終于沒有來得及堵住魏軍的涌入。
雖然最先攻進去的幾個魏軍最終還是倒在血泊里。
但很明顯,吳軍的寨墻已經開始守不住了。
“拖住,一定要拖住!”
拖得越久越好!
五十三歲的孫韶,發須皆張,親自提著刀在后面督戰。
他同樣也沒有想到,魏軍的攻勢會這么果斷,以及如此勐烈。
由此也可以看出,魏賊欲追陛下之心,有多么強烈。
這讓他不由暗自慶幸,幸好及時勸走了陛下,若不然,誰知道后面會不會有什么詭計?
而對面的王凌,卻是有些皺起眉頭。
雖然在不許傷亡的驅使下,魏軍看起來很快就攻入了吳軍的營寨。
但王凌知道,這才是開始。
吳軍的抵抗,出乎意料的強烈。
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這是孫權親自所領的禁軍。
王凌看著前方的吳軍營寨傳出來的廝殺聲,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嘖了一聲。
孫權離船不過數十里,而這數十里的距離,適合埋伏的地方,僅僅也就一處。
正是當年滿寵伏擊過孫權的地方。
地形就擺在那里,就算王凌以有心算無心,但孫權一看勢頭就立刻跑路,讓他牙癢癢,卻又偏偏有些無可奈何。
孫權北犯這么多年,屢戰屢敗,卻每每總是能逃得命回去,不是沒有道理的。
事到如今,王凌不得不承認,孫權此人,逃跑保命一道上,還是頗有造詣。
至少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正在思索間,前方突然又出現一陣騷亂,攻入吳軍營寨的魏軍,竟是又被逼了出來。
“怎么回事!”
王凌心頭一凜,厲聲喝道,“快派人到前面看看!”
不一會兒,派出去的軍士回來稟報:
“稟都督,賊人寨中埋伏了一批強弩手,其利箭竟能貫穿衣甲,逼得先登不得不退了出來。”
“什么!”
王凌聞言,有些不敢置信:
“貫穿先登衣甲?”
近距離穿透衣甲的強弩他不是沒有見過。
但先登所披鎧甲,乃是全軍中防護最強,可擋鋒刃利箭。
披上這等鎧甲,就算是被射滿了箭失,亦可保住無傷。
王凌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究竟是何等強弩,竟能破先登厚甲?!”
“將軍請看。”
軍士雙手捧著一支箭失送至王凌面前。
王凌剛一拿起,眉頭不禁就是一挑。
箭失不但比一般弩箭要長,而且重量更是遠超。
重箭利破甲,這個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箭越重,需要的弓弩就越硬。
所以他想不通的是,究竟是什么樣的重弩,竟能發出這等重箭?
總不能孫權所留下的這批弓弩手,個個都是臂力過人的神射手吧?
王凌心中疑慮萬千,偏偏眼前的戰況又讓他沒有時間多想。
但見他一拔令劍:
“賊子就算是有強弩手又如何?既然他們連寨門都守不住,那就說明,吳寇手里的強弩手,根本不足為懼!”
“擂鼓!繼續強攻!”
若是吳軍手中強弩甚眾,那么這些時日以來,為何不見孫權使用?
更重要的是,在攻打營寨的這大半日里,王凌已經接到的確切消息,孫權確實是領著大部人馬走了。
僅寨內的那點兵馬,就算強弩再厲害,他們能守多久?
王凌正待調兵遣將,準備下一波的攻勢時,突然又有人大聲叫道:
“報!”
王凌心里已經有了些許的焦躁,此時一聽,頓時就是不耐煩:
“又有何事!”
“都督,壽春急報!”
親衛語氣焦急,同時還有后面還有兩人扶著一個傳騎急步過來。
“壽春?”
王凌心里一沉,快步迎上前,語氣急速地問道:“壽春出了什么事?”
壽春昨日就曾派人送了消息過來,只言吳寇派人偷襲壽春。
當時王凌還驚出一身冷汗。
不過得知楊弘及時關上城門,而吳寇亦不過兩三萬,他又放下心來。
楊弘領有七千人守城,還有田豫的一千汝南兵。
再加上壽春城堅墻厚。
不說萬無全失,但守個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
所以這也是王凌不顧布置完畢,今日又不顧傷亡進攻的原因。
他所想的,正是要先吃了眼下這支吳寇,然后回頭再夾擊偷襲壽春之賊。
就算是不能擒下孫權,至少也要讓對方吃個啞巴虧。
沒想到,這才時隔一日,壽春居然又派了傳騎送急信過來。
檢驗過令符與急信的泥封后,只聽得那個大汗淋漓,下半身全是泥巴的傳騎喘著粗氣說道:
“都督,吳寇,吳寇派人掘了芍陂,引大水攻城,楊將軍,楊將軍請都督趕快回軍教授!”
王凌才剛剛挑開泥封,聽到這個話,腦門頓時就是轟隆作響。
勉強定住心神看完楊弘的來信,王凌的手不可遏制地抖動起來。
心臟在冬冬地劇烈跳動,耳邊似乎已經聽不到別的聲音。
好像過了良久,又好像才過一會,王凌這才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賊子……壽春城尚安否?”
“壽春城堅,尚無大事,但楊將軍說了,壽春城不可被大水久浸,否則只怕難守。”
“賊子……孫權,這是舉國之兵北犯啊!”
合肥,六安,再加上壽春,看來孫權調動了自己所能動用的全部兵力。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調動荊州那邊的兵力?
“將軍?”
王凌定了定神,一抬頭,就看到前方雖然已經殘破,但仍在矗立的吳軍營寨。
再看看周圍仍在等自己下令進攻的諸將。
怪不得孫權要以身作餌,這根本就是一個連環計啊!
看來自己不得不先退一步,勢必要先領軍回援了。
“哎!”
王凌恨恨地跺了一下腳,閉上眼,艱難地說道:
“整軍,回援!”
而與此同時,壽春城外,已經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城內的街道市巷,都浸泡在沒過腳踝的泥水里。
芍陂建成之初,就能灌既萬頃之地。
再加上曹操親自督促屯田,更是對芍陂大力整治。
如今這些能灌既萬頃以上的水量,在一夕之間,突然全部被引向壽春城。
若非壽春城堅墻固,只怕連一日都頂不住,直接就被沖垮。
面對這種突發情況,就算是田豫,也拋開了成見。
楊弘領兵守城,他則是引導城中軍吏遷到高處。
饒是如此,吳賊的決水攻城之舉,亦是大傷城中士氣。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只怕城中軍吏亦堅持不了太久。
一來是吃行皆不易,連生個火,都要小心尋個地方。
二來是洪水來得太快,絕大部分物資根本搶救不出來。
三來是萬一壽春城墻突然倒塌,守軍失去了最強大的倚仗,數倍吳寇一擁而入,憑城內這些人馬,是萬萬守不住的。
至于四……
看著城外吳寇在水中如魚得水,楊弘心急如焚,只恨自己不能脖子太短,看不到王都督的援兵已至何處。
“大都督,掘芍陂以攻城,實是大妙啊!”
全緒興高采烈地看著將士們正在抓緊時間打造沖車,不禁對全琮佩服萬分:
“若是按平常,軍士推著沖車攻城,耗力甚多。”
“但這大水一來,木頭浮于水上,不知可省多少力氣。”
不但可以借助水力推著木頭向前,而且大吳將士素識水性。
比起平地上與賊人交戰,在水上交戰更能占據優勢。
全琮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心中卻是快意:
“吾等時間緊迫,讓將士們抓緊時間打造器具。還有,明日就把芍陂暫時堵上,再蓄些水,待攻城之日再放出來。”
看壽春城下的水位,差不多已經足夠了。
現在天氣已經變得炎熱,這城墻先用水泡,再被日頭曝曬,然后再來一次水泡,后用沖車撞之,還怕它不倒?
全緒和全端連忙應喏。
安排完攻城事宜,全琮又喚來張休與顧承,吩咐道:
“吾料王凌得知壽春事急,必然不顧一切來救,汝等二人,便引一部分兵力,陳布于肥水,岸邊,若是王凌到來,便全力阻之。”
張顧二人知道全琮這又是打算徇私,想要把破城的大功交給全緒與全端,心里不由地大是不忿。
只是懾于對方是軍中主帥,兩人不得不領了軍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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